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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刺史下令,赵押队不敢怠慢,亲自给她们预备了马车,点了两名效用,把人送上马车时千叮咛万嘱咐:“这是开国侯府贵眷,路上半点马虎不得。一定要安全送到舒国公府上,亲眼看着夫人把她们接进去,你们才可回来复命。”
那两名效用被他弄得如临大敌,神情肃穆地一挺胸,“是,小的定不辱使命。”
赵押队说去吧去吧,“路上好生看顾,出了岔子,你们就提脑袋回来相见吧。”
提着脑袋还怎么回来相见,赳赳武夫表述的方式不一样,也只有同僚能听得懂。
那两名效用洪声道是,一左一右坐上车辇预备启程,车厢内的云畔打帘向赵押队道了谢,又问:“先前没能打探明白使君来历,请都头告知我,将来我要报答,也免于找错了人。”
赵押队抹了一把脸上雨水,仰着大脑袋说:“那位是魏国公,遥领幽州刺史。这次幽州大灾,他是领命赈灾的抚谕使。”
云畔这才明白过来,难怪看他冠服俨然,不像寻常的官员,原来身上确实带着爵位。这样也就说得通为什么不需要她多费口舌,就爽快答应送她去上京了,开国侯也好,舒国公也好,都是相熟的人,人家不好不卖这个面子。总是今天运气好,碰上了一位公爷,要只是个办差的小吏,或者不由分说,强行就送她回开国侯府了。
路上檎丹也在感叹,“到底是国公爷,一点不粘缠。不过既然是幽州刺史,怎么从来没见过?”
云畔笑道:“人家是遥领,平时没什么要紧事,上幽州来做什么!况且咱们是深宅里的人,上哪里结识那些官员去。朝中公侯伯子那么多,除了家里有来往的,其余说给咱们听,听过也就忘了。”
取了存下的身家,又有惊无险地得到官府相助,目前为止一切都算顺遂。但云畔也不能十分安心,不知道见了姨母是怎样光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万一不便收留她们,自己还得另想办法安顿。
心里终归惶惶地,马车在雨夜里奔走,四周围一团漆黑,唯见车棚上吊着的风灯,照亮短短的一片前路。
一百里,对于闺阁中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生平走过最远的路了。云畔和檎丹依偎着打了会儿盹,过一阵子便睁开眼朝外探看,黑夜总是走不到尽头。不过离幽州越远雨越小,再往前一些,天顶上露出星月来,这场地动似乎没有殃及上京,偶尔路过道旁的宅舍,也不见有任何受损的迹象。
马车一刻都没有停顿,两名效用轮流赶车,天亮后不久,便进了上京东面的城门。
上京的车水马龙,和幽州还不相似,幽州已经十分繁华了,上京的富庶,大约能抵五个幽州。城中一条宽大的运河穿过,两岸码头一个连着一个,停满商船。货物装卸,到处都是做工的人,光着脚上跳板,有节奏的号子抑扬顿挫地响起,真如《清明上河图》上画的一模一样。
“嗳,娘子快看,”檎丹打起帘子朝外指了指,“上京的瓦市好热闹!”
最壮观,莫过于接天的酒肆茶房,听说上京有七十二处酒楼,楼楼明暗相接,经营通宵达旦。向上看,凌空的栈道上有披着彩帛的锦衣娘子走过,高楼上朱红的灯笼随风摇曳着,像娘子们额上明媚的花钿。
“马铛家蒲合来……”有商贩蹲在地上吆喝,“又结实又凉快,上京第一家来……”
再向前看,搭出来的临街小铺上,还有售卖簟席、时果、珠翠、书画等的,果真比幽州的瓦市更热闹。
挨在窗前看,接连的景致目不暇接,如果不计较目下的境况,倒是一次有趣的远行。
赶车的效用终于出声了,说:“小娘子,前面就是舒国公府邸。”
云畔顺着河岸望了眼,巷口有高大的门楼,写着“东榆林巷”。马车上了青石铺成的细墁地面,大约又走一盏茶工夫,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门前。这是云畔第二次来姨母家,小时候虽跟着阿娘拜访过,但因相隔久远,已经记不太清了。
檎丹跳下车,回身搬了脚凳来搀扶云畔,效用径直上门前通报,请门房通禀国公夫人。
深宅大户,消息一道道传递,得耗费不少工夫。云畔惴惴等着,脑子里胡乱思量,怕姨母为难,又怕姨母不在家,正有些心焦,见门里几个仆妇簇拥着一位穿紫磨金对襟褙子的贵妇出来。云畔也是上年阿娘大丧见过姨母一回,但再见一眼就能认出来,姨母眉眼间,和阿娘有六七分相像。
姨母老远就伸出了双手,“巳巳,我的儿!”
云畔鼻子忍不住发酸,瞧见姨母,恍惚像瞧见了阿娘一样。阿娘走了一年,她对她的思念丝毫未减,半夜里多少次哭醒过来,就算服满了,也还是无法接受阿娘已经仙逝的事实。
可姨母终究不是阿娘,守礼是第一条。云畔先请安纳福,然后方投进姨母怀里。姨母领上熏着青桂香,那种绵绵的香气遇体温更舒展。她心里的忧惧忽然就散了,哽咽着,贴着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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