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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她用力的捂住肚子,她怕吵到旁边的人。
但是没用,肚子越叫越欢。
她惶恐的看向长公主时,长公主是闭着眼睛的,没有任何反应,她庆幸,也许长公主耳背,没有听到。
当到了月清坊时,一群人在门里迎接,花可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花朝。
没办法,谁让她最美,美的又十分突出,就像众星捧在中间的月亮。
她不由自主走到她跟前,对着她傻笑,“你真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花朝被这个小姑娘逗笑,她蹲下来,看着年纪与倾月相仿,浑身是伤的这个小姑娘。
花朝掏出手绢,给她擦嘴角的血,她动作轻柔,满眼慈悲的问她,“很痛吧?”
花可儿憨憨的说,“不疼,这血都是那个丑婆婆的,不是我的。”
这时煞风景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懊恼的捶打肚子,“不要叫!”
花朝怜惜的看着她说,“厨房有很多好吃的,我带你去吧。”
花可儿就心甘情愿的被她牵着走。
厨房还没到,就听到里面的吵闹声,随后她看到一个人提着菜刀追着一个小姑娘往外跑,她还和那个小姑娘对视了一眼,小姑娘笑的猖狂,后面拿菜刀的人追的凶猛。
这情景她见过,邻居家杀鸡就这样,鸡满院子飞,邻居满院子追。
当时的场面很血腥,她怕再次见证,赶紧躲到花朝的身后,手紧紧的抓着花朝,她怕对方松手,把她独自置于危险中。
花朝没有挣脱,还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怕。
花朝对着那个逃跑的小姑娘喊着,“倾月,你又调皮。”
小姑娘倾月游刃有余的跳上房顶,对着花朝大喊,“娘,是大厨小气,我不过是帮她尝了一口燕窝炖的够不够火候,她就拿着菜刀,说要扒了我的皮。”
大厨站在院子里拿着菜刀指着她,对花朝告状说,“那燕窝是给长公主炖的,她却不知好歹的偷喝一口,上好的燕窝就这么被她糟蹋了。”
花朝连连的说对不起。
花倾月不服,“哎呀,谁喝不是喝。
再说,长公主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也不差这一口。
倒是我最近学诗作画累的不行,需要好好补补。”
大厨被她气的浑身颤抖,“就你那不开窍的脑子再学十年也没用。
今天我非削掉你一块皮炖燕窝不可。”
说完手里的菜刀飞向花倾月,花倾月一个躲闪,刀刚好落到她脚下,吓得她一激灵,“大厨,你还真砍啊!”
当时的花倾月不知道,要是大厨使出真本领,那她的皮肯定要少一块,她是手下留情。
但是小时候的花倾月不这么认为,所以日后有事没事就去厨房闹腾,她要报仇。
花倾月拿起菜刀,欠欠的说,“刀是你自己扔的。
我捡到就归我喽。”
大厨气的脸发紫,“还我,那是我的专用刀,上好的铁,上好的师傅打造,世间只此一把。”
花倾月拿着刀就跑,“这么好的东西更不能还你。
有本事你追上我,追上我就给。”
大厨气的开始从腰间处拿出飞镖,正瞄准呢。
花蓉走过来打断她说,“每次都打不准,还被倾月捡便宜都拿去揽月楼练飞镖。
你这做飞镖的速度也是够快的,倾月都捡满两大箱了。
你熬夜做飞镖不累吗?”
大厨见倾月已经跑远不在自己的射程范围内,就把手中的飞镖收回到腰间,“我乐意,要你管。”
花朝抱歉的走到大厨身边说,“对不起,是我这个当娘的管教无方。”
大厨摆摆手说,“花朝,算了,你每次都是嘴上说抱歉。
哪次你动手教训过她,就是因为你从小溺爱她,她现在才这般厚颜无耻,无法无天。
我看她呀,就差一双翅膀上天去闹腾了。”
说完大厨叹气的往厨房走。
花蓉看着花朝手里牵着的花可儿说,“新来的?”
花朝说,“长公主刚送来的。
饿了,去厨房给她拿点吃的。”
花蓉点点头,“那我跟你们一起去。”
三人进到厨房,花朝去找大厨,看看厨房有什么现成的东西能拿给小姑娘吃。
花蓉端过来一个碗,对着等待的花可儿说,“喝吧。”
花可儿接过碗一口闷,喝的太急,什么味道没尝出来,就是知道没喝饱。
她双手捧着碗,瞪着大眼睛看着花蓉。
花蓉说,“小丫头,做人不能太贪,这是最上等的燕窝,不是每个人都有口福的。
你这一碗顶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呢。”
花可儿自然不明白这燕窝的高贵之处,她的肚子还在叫。
花蓉刚想张嘴,再给花可儿讲解一下她刚刚喝的燕窝有多么的难能可贵。
这时大厨端着一盘子菜走过来,看着花可儿手里的空碗,这不是她装燕窝的碗,她又看向花可儿,她的嘴角还有残余。
她一下子情绪激动,大喊,“我的燕窝!”
吓得花蓉一抖,花可儿手一松,瓷碗掉地上摔成八瓣。
大厨的脸已经涨红,红的发紫,紫的又变黑,“我的碗!
那可是官窑烧的青花瓷!”
花蓉见大事不妙拔腿就跑。
大厨一个飞镖,削掉花蓉鬓边的一缕头发,她的脸也留下一道细细的血印。
花蓉顾不上疼,加快速度拼命的往前跑。
要不是花朝拦着,下一个飞镖不知道要扎在哪里。
花朝连连赔不是。
大厨气的翻白眼,“花倾月无法无天,就是跟花蓉学的。”
气没撒出来的大厨看着软柿子花朝说,“都怪你,都是你惯的。”
花朝不反驳,恭敬的听着。
花可儿看着眼前的情况不知对错。
她被大厨手里的狮子头吸引,举高双手想够一个。
由于个子小,踮起脚尖也够不到。
花朝看她这个样子,打断大厨的训斥,“可不可以先停一下。
先把吃的给这个小姑娘,她吃,你训,我听着,都不耽误。”
大厨看着费力的花可儿心生怜悯,把狮子头放下,人叹气的走了,“说了也是白说,浪费口水,都是案上的滚刀肉,切不动,煮不熟,嚼不烂。”
得到狮子头的花可儿,想直接上手去抓。
花朝赶紧握住她的手,把勺子放到她手里,“用手抓,很烫的,用勺子。”
花可儿拿着勺子就往嘴里不停的塞,一眨眼的功夫,盘子都被她舔干净。
吃完狮子头的花可儿又渴望的看着花朝。
花朝问她,“没吃饱?”
花可儿点头。
花朝说,“小姑娘胃口真好,狮子头还有,我再去给你盛点。”
这次花可儿没有在原地等,直接跟在花朝身后。
见到一盆狮子头时,花可儿眼睛都在放光。
本来花朝想再给她盛两个。
谁知道,被狮子头蛊惑的花可儿,直接用勺子抱着盆就开始吃。
花朝感叹,\\u0027“胃口真好,胃也够大。”
花可儿吃完狮子头开始舔盆,舔干净后来了一句,“咸了。”
花朝本来想给她盛碗汤,但是看她刚刚的样子,她直接把装汤的大盆也给她。
喝完汤花可儿拍着肚皮说,“饱了。”
花朝心里想,你也该饱了,这一顿顶倾月三顿。
坊主花岚看花可儿身形很好就安排给花影,跟着她学舞。
这顿饭是花可儿这辈子吃过最饱的一顿饭。
以前是家里孩子多抢不上,粮还少,不够吃。
花可儿家里一堆的姐姐妹妹,因为父亲就想要男孩,可偏偏一直生女儿,她是老七,后面还有两个小的。
家里本来就不富裕,还没完没了的生,每多生一个孩子,家里的经济状况就更差一点。
他父亲在生儿子这件事上从来就没放弃过,穷不要紧,那就节衣缩食,她从小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最后省也省不出来,他看着长大的女儿们,心生歹念。
她父亲看着邻居家一院子的母鸡,不停的下蛋,邻居拿去卖了换钱,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他穷的已经什么家畜都养不起,但是家里的闺女多,闺女就是他的“鸡蛋”,长大的闺女可以嫁人换彩礼。
这么多闺女肯定能换来不少彩礼,以后等儿子出生,可以去好的私塾学习,将来考上状元,当了大官,自己就可以享清福了。
梦做的很美,但是他家闺女的“成色”不太好,因为常年吃不饱饭,一个个面黄肌瘦,看着还没有邻居家的鸡蛋圆润有光泽,卖相好。
没人娶送上门的媳妇,他就把彩礼一降再降,最后比一个鸡蛋便宜的价格都没人肯娶。
他以为对方嫌弃女儿丑,其实人家是怕将来有个无底洞的穷亲戚,附近的人都知道他家不生儿子不罢休,但老天就是跟他开玩笑,生了一窝的丫头。
他自己好吃懒惰不赚钱养家,现在想到这么个阴损的招,嫁女儿,没人想当这个冤大头,也没人想陪他缺德,下地狱。
女儿嫁不出去可给他愁坏了,消停了几天,他憋出了一个更损的招,嫁不出去,就卖,卖多少算多少。
首选大户人家,卖去当婢女。
前面六个都卖掉了,到了花可儿这里家里还剩三个,他打算先歇一歇,家里总要有人干活。
没过多久她老婆又怀孕了,临盆时大出血,她老婆没有挺过来,肚子里的孩子也没生出来。
她爹着了魔一样,非让接生婆把肚子里的孩子弄出来,他只想知道是男是女。
接生婆想拒绝他这个丧尽天良的要求,但是他跟疯子一样,睁着老大的眼睛,猩红可怖,还全身堵着门口,一会儿哭着哀求,一会儿声嘶力竭的威胁她的九族,问候她的列祖列宗。
接生婆怕他真疯了再闹出一条人命,她跪拜求上天不要怪罪自己。
结果是男孩,他崩溃了,他抱着血肉模糊的儿子坐在院子大哭,骂老天不开眼,骂老婆不争气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会儿,把孩子生出来再撒手人寰。
花可儿和两个妹妹守在母亲身边哭天抢地,没了娘,她们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捱过去。
邻居实在受不了他们没白天没黑夜的哭嚎,过来帮忙把可怜的母子二人下葬。
没了老婆,他看着几个闺女更加碍眼,他想把剩下的女儿卖个好价钱。
打听一圈妓院出价最高,但是太小的不要,所以只能先卖老七,剩下的戏院出价虽然略低,但是不计较年龄,也算能赚点。
花可儿恨她爹,恨他卖掉自己的姐姐妹妹们,恨他一心只想要儿子害死她娘,她也恨过自己,为什么自己不是儿子。
每次新生儿出生时,她都乞求过老天请给她一个弟弟吧,结束所有人的苦难,她会听话,好好照顾弟弟。
但谁又知道呢,老天真的仁慈了,给她家一个男孩,一切就会好吗?
母亲能够保住一条命,姐姐妹妹不会被卖掉,父亲因为有了儿子也会努力赚钱,一家和和美美,越过越好。
可如果只是如果,事情发生了,它的另一种可能,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人们总是利用这种幻想来暂时麻痹自己的苦难,然而它对眼前的现实没有任何作用。
那天花可儿望着父亲逃跑的背影,她想着,只要她父亲良心发现,回来把她带回家,她就决定不恨了,她害怕,她只想回家。
当父亲的背影消失的彻底时,脸被打的灼烧疼痛时,她陷入绝望,她只能狠狠的咬住老鸨的手,她要为自己拼命一回,她不能自己放弃自己。
当长公主出现时,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有救了。
等她到了月清坊,吃了一顿饱饭后,她决定不恨了,谁都不恨了,她所有的姐妹估计同她一样。
所以她很快的就融入月清坊,就像自己本来就是在月清坊出生,在这里长大,从此这个世界只剩月清坊一座孤岛,那扇大门斩断她所有的牵挂。
她已经习惯生离死别,但是面对花朝的突然离世,她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那是给她第一顿饱饭的人,她还没来得及报答恩情。
总想着来日方长,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她终究是欠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一下心情,别的先不要去想,眼前的事先处理。
她把坊主的死讯通知所有人,大家在震惊之余后,开始做自己能做的事,一切有条不紊,她们经历过一次,以后还会有很多次,最后轮到自己。
有的人去门口贴告示,处理退票,有的人去布置灵堂,为花朝梳妆。
所有的事都处理的很快,还剩一件事,通知花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