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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猫的对手,可受伤的狼用叫声呼唤同类,叫来更多狼。
正是那只狼的叫声,将军才注意到大少爷的失踪,等他赶到时,母猫已经战死,尸体被狼群撕烂,没法拾回来。
将军看到那只公猫,原本灰白的皮毛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色。
站都站不稳的它没有丝毫退缩,保持着战斗姿态与狼群对峙着,大少爷被它安全的护在身后。
等将军带着人把狼群赶走时,它才力竭的倒下,虽然找了大夫给它治伤,但最后它还是死了。
夫人说过,这猫忠于自己的伴侣,一方去世,另一只会守在去世的猫身边,不进食把自己活活饿死。
将军把它做成标本放到这里,同这些宝物一起,说没准它的灵魂会继续守着将军府的安宁。”
花倾月听完小声嘟囔说,“真是会打算,都死了还要让人家看家。”
老管家没听清她说什么,“大小姐,你说什么,老夫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没听清,请您再大声说一遍。”
花倾月就朝着老管家的耳朵大声说,“李觅寒送我的礼物找到了吗?”
这回听清楚的老管家回答,“找到了,我这就带大小姐过去看。”
老管家把李觅寒的礼物拿出来,是个大木盒子,她打开盒子时震惊到双眼和嘴同时放大。
这不是娘的琴,九霄环佩,竟然让李觅寒带给自己。
自己还让它躺在这里吃了好几天的灰,简直罪过。
她赶紧宝贝的抱起琴,想快点把它带回自己的屋子。
但是她想到那只被自己扎了一堆洞的猫标本,对老管家说,“那个标本怎么办?”
老管家说,“我会找人把它修复好,大小姐不用担心。
大小姐跟它的儿子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花倾月说,“那也是一个故事,一个悲伤的故事。
它儿子吃了我的好朋友墨宝。”
老管家震惊的问,“它吃人了?”
花倾月说,“墨宝不是人,是只纯黑的大老鼠。”花倾月给老管家比划墨宝的个头。
老管家惊叹的说,“\\u0027真是开眼了,我以前觉得这猫就够大,跟成精了似的。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大的老鼠,那也离成精不远了。”
花倾月叹气说,“是啊,没准真的快要成仙了,可惜,被那只猫吞进了肚子。”
老管家问,“那刚刚刺得可有解恨?”
花倾月说,“不知道,在听到你讲的故事后,我对这只猫充满了抱歉。
我不知道下次见了它儿子,自己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单纯的只有杀意。
可它吃了墨宝是事实,真是够矛盾的,它父母救过我哥。
我不知道功过是否可以相抵。”
老管家说,“此事也可以由复杂往简单了想。
一码归一码,它父母是它父母,长公主那只猫生下来就被抱走,脾气秉性都是后天形成的。
大小姐把两件事分开来看,您感激它的父母,那以后好好保护它的标本就行。
至于您与那猫儿子的仇恨当另算,互不冲突。”
花倾月佩服的看着老管家说,“您想的可真够通透的。”
老管家笑着说,“惭愧,惭愧,老夫只是多活了几年,比大小姐多见了人和事罢了。”
花倾月说,“您可真够谦虚的,世上好多人就算活到头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
老管家说,“所以才存在轮回啊,不明白的事在轮回中终究会得到答案。
没活明白的人,死后走上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忘记过去,换一个角度重新去参透以前想不明白的事。
这也是老天给世人的一个机会。”
花倾月说,“那愿我这一世把所有问题都看透。”
老管家说,“那老夫祝大小姐愿望达成。”
花倾月开心的跟老管家说,“以后我可以找您聊天吗?
跟您聊天有些想不通的事,聊着聊着就想通了。”
老管家说,“只要大小姐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啰嗦,随时恭候。”
花倾月今天觉得这个将军府也没那么无聊了。
她抱紧怀里的琴,一路上小心的护着,走路都比平常慢许多,怕有个闪失把它磕到碰到。
她抱着琴回到房间,收拾出一块地方,恭敬的把它放在上面。
就差在前面烧三柱清香,再磕两个头。
等安北晨集训回来,安夫人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花倾月的荷包也绣完。
安北晨不见妹妹在房间里,就去鱼池边找她,果然她坐在鱼池边发呆。
他坐到妹妹身边,调侃的问她,“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啊?”
花倾月看着鱼池,表情木讷的说,“想啊,非常,非常的想。”
以前花倾月没感觉,这一次她感受到如果安北晨这几日在府里,那自己还有个依靠,十分的痛苦,会降到八分七分,安北晨这个哥哥也成了她现在人生的一部分。
这个回答让安北晨接不上话,他没想到妹妹回答的这么直白都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但立马又变得不正经,“什么啊,要是很想我,那不应该在大门口又蹦又跳的接我。”
花倾月依然双目无神的看着鱼池,在看什么她也不知道,“这是你想要的吗?
如果是的话,也可以啊,你去大门外,我重新迎接你。”
果然妹妹不对劲,刚刚他从远处看她坐在这里时就觉得妹妹少了些往日的朝气。
安北晨担心的问,“你最近有什么烦恼吗?”
花倾月说,“你还记月清坊桃林里埋着的墨宝吗?”
安北晨说,“记得,你说过,它是被长公主的猫吃掉的,什么都没剩,那个墓就是个衣冠冢。”
花倾月这回转身把目光放到安北晨身上,眼睛里有了神采,“那只猫竟然是库房里那只猫的儿子。”
安北晨说,“是吗?这我还是头一回知道,长公主那只猫我只是听说过,没见过。
关于库房里的猫有人跟我讲过它救过我的事,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不知道是自己当时太小没记住,还是时间太久,本来模糊的记忆被岁月消磨殆尽。”
花倾月不敢相信的说,“你竟然忘了?它可就救过你的命。”
安北晨说,“是啊,奇怪吧,明明它们救过我,但是我却忘的一干二净。
虽然它已经死了,可我摸它的时候,它给我的感觉还是温暖的。”
花倾月说,“我知道,就像我回忆墨宝时,心也是暖暖的。
记忆会模糊会消失,但是感觉不会。”
安北晨点头表示认同,他问妹妹,“你就是在为这件事苦恼吗?
要不要找它们的儿子报仇。”
花倾月点头说,“嗯。”虽然这件事是她困扰的一部分,但只占一小部分,剩下的那大部分她选择隐瞒。
安北晨松口气说,“你按你的心意去做就行,不用考虑其他,它们救的是我。
你不用觉得有什么愧疚。”
安北晨摸着花倾月的头想,看来我是你哥的事你已经接受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纠结这件事,安北晨心里说不出的欣慰。
可花倾月打开他的手说,“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连句求情的话都不说。”
安北晨愣了一下说,“我求你,你肯答应吗?”
花倾月说,“不肯。”
安北晨说,“那不就得了。”
安北晨看着情绪不稳定的妹妹,转移话题说,“好久不见洛川了,我们去他府上看看。”
他猜想妹妹大概是老久不出门憋出毛病了。
一听安北晨说要带自己出门,花倾月瞬间来了兴致,说,“好啊。”
但是她又担心安夫人,她说,“要去跟母亲说一声吧。”
这几日在军营里训练的安北晨并不知道母亲生病的事,安将军没有派人去报信,他想让儿子安心训练。
所以不知前因后果的安北晨说,“去洛川府上不用向母亲禀告。”
慢半拍反应过来的安北晨惊奇的看着妹妹说,“刚刚你说,母亲?”
花倾月理所当然的说,“我都叫了好几日了,你不用这般稀奇。”
安北晨笑着说,“好,好,真好。”
当站在洛将军府门口时花倾月才知道为什么不用跟母亲禀报,两家就隔着两条街,这么近,一盏茶的功夫以她的身手,能来回好几趟。
知道安北晨和花倾月来了,洛川高兴的出来迎接,“贵客降临,蓬荜生辉啊!”
安北晨没好气的说,“你嘴里的贵客不包括我吧。”
花倾月朝他扔了一件东西,他没看清,但是本能的接住,一看是绣着日月山川的荷包,他欣喜的问,“这是你绣的?”
花倾月骄傲的说,“当然,本姑娘想做的事肯定能做好。”
是啊,原本她厌烦刺绣,可和母亲整日待在房里也没事可做,就找到那日绣了个开头的荷包,在母亲的精心指导下,竟然还有模有样的绣好了。
果然如洛夫人所说,一天几针总会绣完。
洛川赶紧把身上的荷包换成花倾月绣的。
安北晨看着直咋舌,“就这么迫不及待,绣的又不是什么鸳鸯蝴蝶。”
洛川说,“绣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荷包是她绣的,而且第一个绣的,给了我。”
花倾月没听懂安北晨的弦外之音说,“安北晨,你懂什么,我这是首绣,也是封针之作,我以后再也不会绣任何东西了,这些还是买现成的最好。
要是人人都自己绣,绣行岂不是要倒闭了,绣行要是倒闭,那卖针的,卖线的,卖布的生意都跟着变差……”
不等花倾月把话说完,安北晨打断她说,“我们南夕说的对。
我呢,就不计较你给洛川亲手绣荷包,那既然他都有东西收,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有点什么。”
花倾月说,“没问题,你想要多少个都行,我给你买上十七八个,让你换着戴。”
安北晨无趣的说,“算了,我不要了,听着这么没诚意。”
花倾月说,“爱要不要,记住啊,不是我不给你,是你自己改主意不要的。”
安北晨说,“嗯,记住了,我自己说的。”
安北晨又对洛川说,“叔父,婶婶,他们在府里吗?要是在,我们去请安。”
洛川说,“他们几日前就出去了,去江南游玩,还要几日才回来。”
安北晨羡慕的说,“真好啊,希望我老了也能有你这么大,能自理的儿子,然后带着夫人出去游玩。”
洛川说,“别没事就占我便宜。”
洛川带着安家兄妹两个在宅子里转了一小圈,花倾月看着结构和自家宅院大抵相似,估计请的都是同一批师傅,真是没劲。
所以她也没兴趣多看,洛川看她满脸疲惫,便带着兄妹二人坐在凉亭喝茶。
许是几日训练太累,几杯茶的功夫,安北晨就趴在桌子上睡着,还打着呼噜。
花倾月都替他丢人,“我哥他平时也不这样,晚上我没听到他房里传来呼噜声,估计是这几日在营地里训练太累。”
洛川说,“你不用替他解释,我们俩自小一起长大,不穿衣服的样子都见过,打呼噜不算什么。”
洛川话音刚落,安北晨的呼噜声逐渐变大,不堪其扰的两个人同样鄙视的看着打呼噜像猪叫的安北晨。
洛川带花倾月去一旁的回廊坐一会儿。
洛川问她,“你已经改口管安北晨叫哥,那代表着你接受了安南夕的身份吗?”
花倾月叹口气,趴在栏杆上,眼睛看向远方,没有明确目标,她说,“表面七分,内里三分,算是接受了吧。”
洛川听出花倾月话里的无奈,他也知道前几日夜里安将军府派人进宫请御医的事。
他猜想是安夫人的旧疾复发,而且这次还和花倾月有关。
洛川说,“长大就是要接受一些你很抗拒的事,如果你不接受,还会伤害到身边的人,除非你足够冷血,要不然剩下的就是妥协。”
花倾月侧头问洛川,“那你的妥协就是留在宫里当侍卫吗?”
洛川说,“留在皇宫起码眼前死的人你知道他的罪状,而在战场上,就因为他身上穿的不是你这一方的军服,你就要杀了他。”
花倾月闭上眼睛说,“如果不让我去远方,宁愿我从来不知道远方的存在。”
这几日里,在并不寂静的夜里,她曾在心底呐喊过,逝去的时间我补不回来,但这时间也不是我弄丢的,为何身边的人都叫我安分体谅他人,那我的心情呢,他们有考虑到我的心情吗,我的心情谁来照顾。
那几大箱的衣服像是巨石压在花倾月的胸口,伴她沉入海底,压得她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又像是一条铁链,拴住她想要回到月清坊的脚步。
洛川说的对,要怪就要怪自己不够冷血。
复杂的亲情缠绕成一团乱麻,一切又不是快刀斩乱麻那样简单,怎么解开,她现在还找不到头绪。
她也没法质问出,绣那么多不知还能不能再穿上的衣服,把自己累出一身病干什么。
重铺院子里的鹅卵石又有什么用,日子久了不还是一样长出苔藓。
娘亲想给自己一个干净的身份,可她原本就是非不太分明,乱七八糟惯了,看着现在屋里的东西,摆放的整齐反而让她浑身痒得难受。
烦躁的时候她想拿把斧子砸了屋子里所有的摆设。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动手,长公主告诉过她,承担不了后果的事不要去做。
大家都不如像安将军一样,只做自己讨厌的事多好,至少对他自己可以烦的明目张胆。
现在别人口中为了她的好,都变成镣铐,牵住她,让她无法高飞,儿时独自闯天下的梦想只能暂时搁浅。
那些怨恨的话终究说不出口,要烂在肚子里,她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跟着这些话一起溃烂掉。
洛川不语,他知道花倾月话里的意思,她那么多书里,各地各国的游记占一半,加上她骑着染尘疯狂的样子,他知道她不属于这里。
她就像染尘,被困住了。
现在他既说不出让她安分守己的话,也不能让她放胆做自己,只能安静的陪在她身边,让她知道,她的心事有人知晓,你并不是无人倾诉。
最后无论她做怎样的选择,是留下来做安将军府里的大小姐还是带着染尘去远方流浪,他都跟着她,他可以配合她做安府的女婿,也可以做她旅途的游伴。
夕阳西下,他用手遮住晃到她眼睛的太阳,令她皱着的眉松懈下来。
微风就这样吹着,不管时间如何流逝。
被风吹冷了的安北晨醒来,睁开眼睛看到妹妹和洛川,本来不想打扰,但是看天色,他要带着妹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