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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该有多落魄,才会想要在回忆里寻欢作乐。
半夜,方许眯着眼睛起床上厕所。迷迷糊糊间,她撩起蚊帐爬回了床上。越过外侧外婆的身体,她朝内侧躺去。翻越中,左手被她习惯性派上了用场,显然受伤的手是不堪重任的,她不经意地“啊哟”了一声。
“没事吧,你的手疼不疼?”
困意浓重的方许反应了一会,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外婆的声音,而是男声。她一屁股坐了起来,过于激烈的动作,让她的伤口撕裂得更加疼痛了。
惊吓和疼痛,让她清醒了过来。今晚的安排本是她和外婆睡在隔壁外婆的房间,而她的房间留给了安旭。原来是自己上完厕所,迷糊中走错了房间。
十六的圆月流泻了一地清辉,房间里透着轻微的光亮。方许隐约看见了那个睡在外侧的身影是安旭。安旭也坐了起来,此刻正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左腕,“要不要紧?”
“没事,刚刚只轻轻碰了一下。”方许极力掩饰尴尬。“对不起,我好像走错房间了。”方许知道自己脸红了,庆幸着还好是在黑暗里,微微动身预备下床,然而外边的安旭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小时候我俩睡过一张床,还记得吗?不过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方许企图让回忆杀来化解尴尬,要不然明早起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控制住大红脸吗?外婆会怎么看,怎么想!
“能说点小时候的事情出来听听吗?”安旭轻声开口,随后安静地躺下了。
“好啊!”方许爽快地答应着,她是很想跟安旭聊天的。阔别六年,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跨度,安旭变化太大,一场闲谈或许能够稍微拉近点彼此的距离。
“我俩应该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吧!小时候好好玩,我总喜欢跟着你到处浪,你觉不觉得那时的我像一块怎么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黑暗中,方许笑出了声,但她没有注意到,安旭也勾勒了浅浅的笑颜。
“还记得我俩小时候种下的那些树吗?现在它们长得老高了,十分茂盛,每年都给乡亲们送上一片片慷慨的阴凉。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你绝对认不出它们。还有我俩六岁的时候,你爷爷带我们插的梧桐树枝,现在也长成了一片绿影。大树现在比两层楼房还要高,我经常爬上去,坐在上面欣赏四面的风景,十分惬意。你今天看见院子里的枇杷树了没有,你朝窗外看看,也就是那棵树。”方许指向窗外,不远处那团黑色的阴影。“好像是你走的那年种下的,一直以来它只长个却不结枇杷,终于,去年冬天它打了花苞,今年结了十几串枇杷。连外婆对酸味这么斤斤计较的人,都说这棵树的枇杷超甜,她说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枇杷。你简直是没口服,如果你早两个月回来还有可能尝到这份甜头。不过……”
“我留了一手,冻了一串在冰箱里,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明天那给你吃。”也不知道是说累了,还是回忆累了,方许也慢慢躺了下来。
一张床,两个少年,纷纷陷进了流年的回忆,无法自拔。铺洒了一院的皎洁月光,散落在每一个角落里,静默中,四野里又荡起一阵聒噪的蛙声。
方许和安旭刚出生没多久就沦为留守儿童,当时,父母那辈人掀起了就业创业的风潮。大家都不愿意待在农村种田种地,老老实实伺候自家的一亩三分田,继承农民这个传统本分的职业。时代在改变,为了迎头赶上时代的步伐,不少像安旭爸妈一样的胆大者,努力立足于城市,白手起家。然而,孩子成了问题,有些刚刚学会走路,有些或许还在嗷嗷待哺之中,就被狠心地寄养在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家里。
安旭被寄养在外婆家里,方许也是。方许从小没见过外公,外婆年轻的时候就守了寡。方许没有外公,连几岁的她都能感觉到安旭的外公许纪疼自己多于安旭。外公许纪身后总是拖着两条小尾巴,这是安旭和方许两个小不点。许纪总喜欢开玩笑,“小许呀!长大了,做我孙媳妇可好。”小方许傻得可爱,一脸憨真,“好啊,好啊。孙媳妇是什么东西?是你常说的孙猴子的媳妇吗?我可喜欢孙猴子了!”
方许外公许裕许木匠三十几岁去世。许木匠生前木匠活计无人不称赞,加上这行业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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