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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铮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青瓷瓶,抛了抛。
那瓶子,像是暗无天日中一道青色的光,宁内官迷糊的眼睛立刻澄明了许多,他想要扑过去。却又被铁链套得死死的,只得匍匐在地上不住恳求。
“说完再给你。”陆铮将青瓷瓶,轻轻放在小几上,“徽庆十五年的药怎么回事?”
宁内官手伸长了也够不着,趴在地上说道:“长公主假意病重,将奴放回了芮国,长公主写信请求圣人遣医送药。奴就与太医令——”
宗顺帝看向陆铮,陆铮便开口问道:“太医令?唐渊之?”
“是......”宁内官说道,“唐渊之筹措制作底耶散的配药,送回谌离。去谌离的太医......尽数被、被扣押,制作底耶散......”
陆铮又问:“此次谌离使臣来朝,也是如此?”
“是......
“固安在哪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宗顺帝,终于开口问了一句话。
宁内官睁开眼,看了又看,残存的理智让他反应过来,坐在暗处的人,是当今圣人。
是了,只有圣人才能叫长公主“固安”。
“圣人——”宁内官重重地磕头,不过几下,头已磕破,“有什么事,都是奴造的孽......”
宗顺帝站起来,两步上前,一把揪住宁内官的衣襟,狠戾地问道:“朕问你,固安在何处?”
“长、长公主之前住在泉州,前些日子回过京城,如今在哪里,奴也不清楚了......”
陆铮想到了巩一廉,厉声问道:“巩一廉,是不是长公主杀的?!”
“那个银台司执笔?”宁内官想了想,“长公主那日要归拢银子,偏偏他撞上了......”
随即咧着嘴笑:“死得的确惨了些......黄有德带着人,拿着敲马钉的榔头,将他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敲断,就那样,人还留着一口气,才挂在了树上......”
陆铮咬着牙,双目狰红,上前狠狠踹了宁内官一脚,宁内官像个麻袋似地,撞上冰冷的墙,又重重落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来。
陆铮再要上前,宗顺帝喝止:“陆铮!”
宁内官身上骨头断了不知多少根,剧痛让他清醒过来,擦擦嘴角的血,又摇摇头:“我也不得好死......”
嶙峋的手指抠着砖缝,拖着散架的身躯爬向宗顺帝:“多少年了,你想杀我,就杀吧。”
“杀你?”宗顺帝冷笑了一声,“你找出固安,给你底耶散。”
说着,转身向外走,身后传来宁内官声嘶力竭的喊声:“我找不到她!她放我回芮国,就没想过让我活——”
宗顺帝从密牢里出来,神情看不出喜怒,沉沉的步子走了好一阵,才驻足:“陆铮——”
陆铮道:“微臣在。”
“颜贵妃那里,你再去跪几日。”
“臣遵旨。”
宗顺帝看看他:“巩一廉的追封,还要再缓缓。”
似是在安抚他,又似是悬在马儿面前,却永远吃不到的那把干草。
“是。”陆铮的情绪没有太大起伏。人都死了,追封又有什么意义?圣恩浩荡,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
回到清静殿,左丘宴靠在雕着狰狞龙爪的立柱下。看到宗顺帝和陆铮神情都不好,便站直了身子,恭顺地行礼。
宗顺帝喝了一盏茶,缓了一阵才问道:“何事?”
左丘宴看圣颜不悦,一本正经地说起春猎的日程安排,又说随行人员的名单。
正说着,常侍进来,看看陆铮又看看左丘宴,最后低着头禀报:“圣人,宫门口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