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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礼礼偏着头看他。
他实在是好看得过分了些。谁又想得到,他这样的人,甘愿顶着纨绔之名,住在这里,只为有朝一日能够出海。哪怕开海禁的日子遥遥无期,他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这里候着。
是执念吧。
她又想起前世见他的那一面。那个与军队背道而驰的少年将军。
“你想出海可是因为你父兄?”她问。
陆铮目光一顿,放开水枭,望着那鸟扑扑地飞远,隐匿在黑夜之中,没有说话,又拿着酒壶灌了两口酒。
“你今日为何喝酒?”她又问。也许还是与他父兄有关。
某人凑过来,目光灼灼:“你很关心我啊。”
“不愿说就算了。”崔礼礼懒得跟他打嘴仗,从他手中拿过酒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
真烈。
暧昧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这个小年夜,没有月,也没有星辰。
又黑又冷。
今日陆家家宴,让他回去,他没有回去。
回去做什么?让圣人安插在家中的眼线看陆家其乐融融,父慈子孝?
中秋节那个叫小红的丫头,被螃蟹夹了,又叫又跳,哪里像是做惯家中事务的?他上前撩拨几下,关氏就将她发卖了。
但不代表家中没有其他眼线。
陆家早就习惯了。
陆铮没有回答崔礼礼的话。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能说。
他将松间送来的信展开,反反复复读了两遍,递到她眼前:“你看看。”
原来松间一直跟着运送底耶散的人。
前来接应的为首之人名叫黄有德,松间查了这黄有德,似乎是他背后之人新提拔起来的,所以格外仔细。
黄有德曾与一个人见过面。那人的手苍白,还有一颗黑痣,应该是崔礼礼提到过的那个人。二人分发底耶散之后,黄有德留在了京城,那个人赶着一批马去了樊城。现在还有第二批,今晚就要出城。
“樊城如今乱得厉害,还要往那头送马?”崔礼礼不免有些惊奇,“不怕被邯枝人抢了吗?”
陆铮靠在窗框,手支着头认真地看她。
“我问得不对?”
“是我没想到你一语中的,”他笑道,还是看她,“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马匹是始帝留下的遗漏?”
“记得。”
始帝初建芮国,马匹短缺,当时为促买马,刻意留下了这个遗漏之策。所有进出城路引和公文只写人和货,但不写马匹。有利可图,商人自然趋之若鹜,明里暗里从关外买马来卖。
崔礼礼一愣:“你是说他们把底耶散藏在马匹里?今晚他们要出城,我们要不要去查?”
这怎么查得出来?
陆铮不置可否,又问:“我们查黄酒,你猜查哪里了?”
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子,怎么会知道?
“兵部。”
“兵部?”崔礼礼觉得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意料。
“每年兵部都要买一些酒,说是犒劳三军将士。”陆铮叹息道,“这个组织,比我们想的还要大,盘根错节,扎在朝廷之中。”
“那——”崔礼礼担忧地看着他,“你出海之事,就更难了。”
“没事,圣人已经密令银台司查底耶散了。”
“密令!是密令,你怎么能跟我说?不怕掉脑袋吗?”崔礼礼低呼起来,惊讶于他将圣人的密令都跟她说了。
陆铮甩着衣袖,无所谓地笑笑,翻身下了窗,别有意味地朝她伸出手:“你是我银台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