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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拾叶坐在前面赶马。
崔礼礼因中毒好几日,身子终归虚弱,很快就缩在马车上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梦。连马车停下来,她也不曾醒来。
月光如水,秋夜露重。
拾叶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心头一慌,掀开帘子,看见她像只猫儿似地蜷缩着,一点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他半个身子探进车里,却又不敢过于靠近,只得远远地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她鼻下。
有气。只是有些微弱。
他舒了一口气。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本应盖在身上的裘毯已经滑落在地。他的手指勾起裘毯,想要抛过去,可又怕惊醒了她。
指腹搓了搓裘毯的白狐皮毛,光滑又柔顺。
他站起来,弓着身子钻进马车,将裘毯轻轻覆在她身上,手背贴了贴她的手背,细细腻腻的皮肤,凉得惊人。他隔着衣袖,捏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也放进裘毯底下,又仔细掖了掖。
刚准备退出去,崔礼礼醒了。长长的睫毛抖了抖,迷蒙地看着他:“到哪儿了?”
他道:“刚出樊城界,进入了广平县。”
看着崔礼礼清醒了些,他连忙退出车厢,又慌慌地解释起来:“方才听不见姑娘的气息,又看见毯子落在地上......”
崔礼礼拢了拢裘毯:“无妨的。我又不在意这些。”
看着少年挺直的背影,她又温声询问:“你的伤可好了?”
这才养了几日,就跑来樊城。早上在城门口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也幸好有他,自己才不至于成了刀下亡魂。
“谢姑娘关心,已无大碍。”
崔礼礼辨不出这话的真假,干脆伸手去摸。吓得拾叶转过身来,一脸的惊惶:“姑娘,真好了!”
“才怪!”
她抛下毯子,钻出车厢,拉着他的背转向月光底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衣裳底下垫着什么。
“脱了!”她一脸的板正。
拾叶不从。
“脱了,我要看你的伤!”她愈发严肃起来,“主人的命令都不听了?”
青色的长衫,犹犹豫豫褪去。露出白色里衣,底下垫着东西,可尽管如此,里衣上仍旧浸出了点点血斑。
“再脱。”
里衣,半遮半掩地挂在少年精瘦的肩上。银色月光,温柔地勾勒出他结实的肩膀。
衣裳底下,垫着几块碎布。碎布已几乎被血浸透,血开始凝固,碎布半挂半沾地糊在伤口之上。
“这就是你说的好了?”崔礼礼嗓音微愠。
可也不能怪他,这孩子实诚得让人心疼。
她回到车厢里,翻了一通,有些气结。离开樊城时毫无准备,车上除了李大夫给的药,就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吃食和茶。
“忍着点!”她用茶水一点点地泡开黏在伤口的碎布,轻轻地吹着,又问他痛不痛。
十六岁的少年哪里感觉得到痛,他被自己眼底泛起的一点温情麻醉了。
仿佛在太虚武馆初见时,她头上的蝴蝶,化作千万只鹅黄的小蝶,贴在伤口上,痒痒的,酥酥的。
崔礼礼见他不说话,怕他是忍着疼,又刻意问道:“回京的路上,韦大人有没有为难你?”
韦大人三个字,如一瓢冰水,瞬间浇熄了所有旖旎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