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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不向任何反对她的势力退让的态度是坚定的,是一以贯之的,如同她在牵涉到重大切身利益从来就没有退让过一样,她不会在武力威慑面前妥协。这一点,作为长期在武后身边的的裴炎是最清楚不过的。
武后根本不会相信,在以武力相胁迫条件下的求和与退让,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也不相信,他们拥戴中宗这样一个羸弱的皇帝,在她还政皇帝之后,能够俯首称臣并保她独善其身。这是一场类似于清君侧的举动。武后认为,作为一个饱学之士,裴炎不会不了解历史上所谓清君侧的后果。
早在汉景帝时,御史大夫晁错忧虑宗室诸侯强大了朝廷不能够制服,为了稳固汉室,他向皇帝陈述诸侯的罪过,请求皇帝削减他们的土地,收回他们的旁郡。他的请求得到皇帝的认可。于是,晁错针对如何限制诸侯,修改的法令有三十章。
晁错的举动,令诸侯哗然。之后,吴、楚七国以清君侧、诛晁错为名起兵造反。危急关头,大臣袁盎明知吴王有阴谋,却请皇帝杀晁错以安抚七国。
结果是,杀了晁错,吴、楚七国并未就此而退兵罢休。原来,吴王蓄意谋反已有几十年,这次因削减他的土地而发怒。他利用诸侯维护自身利益心切,联系其他六国起兵。
显而易见,在吴王那里,起兵本意并不在晁错,而在于以清君侧之名,行撷取皇位之实。看清了吴王的险恶意图,最后还是景帝派重兵对他们进行围剿,以杀叛军十余万并吴王被追杀、其他六王失败后自杀为结局,才使这场七王之乱得以平息。
然而。汉景帝听信那个嫉能妒才的大臣袁盎的谗言杀害忠臣晁错,却是不可挽回的损失。前车之鉴,裴炎可以置之不理。武后却不能不高度警惕。
她既不能轻信宰相裴炎之言,又不能对打出拥君旗号的造反者有任何的侥幸之心;即便还政于皇帝。也不能由他们来左右,何况在武后的远大目标中,此时根本就没有还政于皇帝的打算。
武后问策裴延,并不是她要借助裴炎的智谋,她知道国难当头,作为当事者,靠的还是自己的能力和主见,她所需要的只是裴炎的一种与己合作的态度。并通过裴炎的态度来影响其他大臣,与她共度难关。在失去重臣裴炎支持的时候,武后只能直接面对这场叛乱危机。
这是自大唐开国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内乱,对武后来说,则是一场真正的生死较量,直接关系到武后今后能否在朝廷有立足之地。突如其来的冲击,前所未有的挑战,激发了武后放手一搏的巨大勇气。这种勇气来自她一以贯之的自信,来自她面对劲敌敢于挑战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刚毅性格。面对种种不利与不测,武后沉着冷静。从容应对,积极化解。
先是令楚州司马李崇福率所部三县之兵力以抗衡,随后。又针对徐敬业一伙打出“匡复唐室”的旗号,大胆启用大唐宗室后裔淮安王李神通之子李孝逸为统帅,侍御史魏元忠为监军,抗蕃名将黑齿常之为江南道大总管,七天之内调兵遣将三十万,锋芒所向,直逼扬州。武后的用意就在于要让天下人明白,武后是大唐江山的忠实维护者,已经得到大唐王室的支持和拥护。
正是这些深得武后重用、建功心切的宿将名士。在关键时刻大显身手,大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一个月之余就顺利平息了这场叛乱。这是取得宫廷之外的一次重大胜利,也是武后动用干戈处理内乱的第一次尝试。虽然是迫不得已,然而,她用自己的智慧、勇气和胆量如愿以偿地战胜了自己的敌人。
这次平叛的成功,使武后明白一个道理,面对强大的敌人,不能有任何的畏惧和妥协,因为任何妥协都意味着姑息和怂恿,意味着作茧自缚自取灭亡。只有强势出击,血刃相见,才能威慑天下。
裴炎事发,武后命御史大夫骞味道、御史鱼承晔对裴炎进行鞫审。有御史崔察闻而上言:“裴炎伏事先朝,二十余载,受遗顾托,大权在己,若无异图,何故请太后归政?”意在附和武后、指出裴炎有异心。而凤阁侍郎胡元范却上奏:“炎社稷忠臣,有功于国,悉心奉上,天下所知,臣明其不反。”
其他文武大臣证实裴炎不反者也不在少数。然而,此时的武后,对裴炎是否蓄意谋反已不愿再做深究,她所痛恨的是裴炎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对自己的背叛,虽然这种背叛可以以忠于李唐皇室的种种理由为其开脱,但对于深明治国之道的武后来说,却容不得她心慈手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李敬业的造反岂止是一个还政于皇帝可以了得!
在纲常伦理的天平明显向着他们倾斜的时候,一旦他们能够得逞,他们完全可以煽动多年积蓄的宗室仇恨,置武后及其追随者于死地。裴炎难道不知道那位临海县臣骆宾王,在那篇充满煽动性和蛊惑力的檄文里,不是以仇恨的口吻在声讨武后吗?
尽管武后很欣赏他的文采和才华,但那毕竟是杀气腾腾的宣战书!造反者能够得逞,那些只可利用不可信任的大臣在树倒猢狲散的情况下,又有几个不会反戈一击?
皇帝是自己的儿子,一旦受制于他们,即便裴炎他们能够辅佐扶持,李敬业他们这些靠武力制胜的家伙能够在皇帝面前俯首称臣吗?
她清楚地懂得,退让与妥协,其所否定的就不仅仅是她现在的行为,而是到现在为此的所有作为。那样,她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一生的心血就会付之东流。多年的宫廷抗争,几番腥风,几番血雨,真正懂得治国之道的只有武后自己!
而其中的艰辛和凶险也只有武后自己才能体会。大唐江山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半辈子斗智斗勇才得以传承,她的所作所为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闪失。
她所能够承受压力和所担当的责任已经远远超过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她可以毫无保留地为大唐江山付出一切,甚至铤而走险;而裴炎他们所追求的无非是个人的声誉和地位。
一个默许属下造反。在关键时候又只求保全自己声誉、地位而置武后乃至皇室死活而不顾的大臣,哪怕有多大功劳。有多少人为其辩护,他都必须死,这就是最好的裁决!那些群起为他说情的朝臣也必须分化瓦解:凤阁侍郎胡元范、侍中刘景先下狱,宰相郭待举贬为太子左庶子。
宫廷法则容不得别人分辨,也容不得她有半点的心慈手软!时隔不久,单于道安抚使、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自认为战功卓著且手握重兵,是武后的得力助手,可以为裴炎鸣冤。便以密函向武后求情,武后再次果断出手,利用程务挺麾下偏将裴绍业将程务挺斩首于军中。
裴炎死了,死在他多年崇拜和追随的偶像手下。其实,裴延在喊出“请太后还政皇帝”的时候,就知道他同武后已经是恩断情绝,也知道其后果和结局。
裴延所要坚守的是大唐秩序,所要维护的是大唐正统,扬州叛乱事实本身已经与他毫无干系,他对大唐皇室对武后的恩怨是非就此作罢。能够守住的和不能守住的也就此了结。
他不想为自己申辩,尽管他有很多的理由可以为自己申辩,他是先帝高宗重用的大臣。同样也是武后重用的大臣。
然而,在如此局面下,除了事发当时支持武后,其事后所有的申辩都已经于事无补,况且他所接受的全部教育,他所恪守的伦理道德,不容许他对武后再做出妥协,这是他安身立命的全部依托,也是他作为忠于大唐皇室之大臣的全部操守。裴炎也曾妒贤忌能。伤害过朝中大臣,并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那是开耀元年十月。定襄道行军大总管裴行俭献定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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