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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营打得好啊,部队士气高,战术也发挥得当,敌人的第一轮进攻就被消灭了三四百人,第3师果然名不虚传,是支好部队啊。”

    周庆祥开玩笑道:“哎哟,让蔡督战官这一夸,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改日你回重庆,在军委会各位长官那里替我们第3师多美言几句,那些美式装备总不能全给了远征军吧?哪怕给100支***我也知足啊。”

    “好啊,我要是有那个权力,别说***,就是**炮、坦克也给你装备到营一级。哎,对了,飞机你要不要?是不是给第3师再装备上几十架B25轰炸机?”蔡继刚也开起了玩笑。

    “那敢情好,我在这儿就先谢谢督战官了。云鹤兄,军委会命令我们坚守衡阳7至10天,看样子问题不大。”

    “别这么乐观,衡阳保卫战才刚刚开始,艰难的时候还没到呢,情报上说,日军参加攻城的是整整两个师团,衡阳外围还有六个多师团在打援,我们的援军能不能赶到还是个问题,我看咱们还是要作长期固守的准备。”蔡继刚忧心忡忡地说。

    周庆祥惊讶地问:“云鹤兄,你真这么悲观吗?或者有什么新情报?”

    “没有新情报,你查一查第九战区各部队目前所处的位置就能得出判断,指望这些部队冲破日军阻击驰援衡阳,我看很难。”

    周庆祥一时无语。

    “云亭兄,你找我有事吗?”蔡继刚问。

    “嗨,聊着聊着倒把正事给忘了,刚才军座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找你,他还以为你在3师指挥所督战,一听说你上了前沿阵地就发了脾气,骂我们对你的安全重视不够,他请你立刻返回五桂岭军指挥部,有要事商议。”

    “哦,这么急?我马上到!”蔡继刚放下了电话。

    从军事地形学角度看,衡阳是一座无险可守的城市。如果从空中俯瞰衡阳,就会发现这个小盆地内河网纵横,水田和鱼塘密布。衡阳城的东面是湘江,北面为蒸水,城南连接西湖莲池,与天马山、西禅寺相连。自天马山、西禅寺向东,是岳屏山、接龙山、雁峰山、五桂岭连接湘江西岸的连绵丘陵地带,呈波浪状展开。这些小山包的名字都很唬人,什么虎形巢、枫树山、张家山、停兵山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崇山峻岭呢,实际上只是一些标高不过四五十米的土丘,土丘之间水田与池塘星罗棋布。

    受地形影响,攻城的日本军队不可能自北向南进攻,而只能是循波状丘陵由南向北攻击。

    在城市保卫者的眼中,这样的地形虽然不利于敌方机械化部队高速推进,可一旦敌方兵临城下,衡阳这座城市则很难防守。城市东面的湘江、北面的蒸水虽然是拱卫衡阳的天然屏障,可一旦城市被合围,这两条河流又成了突围的障碍,勒紧守军于绝境的绞索。

    方先觉为了振作士气和便于指挥,特意将第10军前线指挥部设在衡阳南郊五桂岭上的湘桂路局内,这里距离前线只有300米。一个军级指挥部离火线只有300米,这无疑是一着险棋,但对下属部队官兵士气的提升却起着极大的作用。

    “军部就在五桂岭,军长就在我们身后!”这个消息通过电话线迅速传到了各个阵地,各师的师长告诉团长们:“军部就在五桂岭,军长就在我身后,我在你们身后,我们一步也不能退!”于是团长们又告诉营长们,营长们又告诉连长们,连长们告诉士兵们:“注意!军部就在我们身后300米处,我们无路可退,就是用脑袋顶,也要顶住敌人的进攻!”

    蔡继刚赶到第10军前线指挥部时,方先觉正背着手在作战室里来回踱步,一个通讯参谋正通过电台紧急呼叫湘西的芷江机场。

    蔡继刚走进作战室向方先觉敬了礼:“军长,你找我?”

    方先觉抬头望着蔡继刚,焦急地说:“云鹤兄,你总算来啦,我刚才还在骂周庆祥,他怎么敢把你放到前沿阵地去?出了危险谁负责?”

    蔡继刚笑着解释道:“这可不怨周师长,是我自己去的,没和他打招呼。子珊兄,有什么事吗?”

    方先觉说:“现在我们急需空中支持,我找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

    通讯参谋报告:“军座,芷江机场方面说,此事他们做不了主,他们只能听从中美联合空军指挥部的命令。”

    蔡继刚一把抢过话筒:“听着,我是军委会的蔡继刚少将,你马上给转昆明中美联合空军指挥部陈纳德将军办公室,此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否则你要承担责任!快点,我等着!”

    军委会的牌子还是好使,芷江机场方面不敢怠慢,只用了两分钟就接通了陈纳德将军。

    蔡继刚拿起电话用英语说:“陈纳德将军,我是军委会军令部督战官蔡继刚……”

    “嗨!蔡将军,我知道你在衡阳,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陈纳德将军,是这样,衡阳目前已被包围,战况激烈,衡阳守军急需空中支持,除了对地面部队提供近距离空中支持外,我们还需要空投弹药和给养,请将军无论如何答应我的请求!”

    “蔡将军,我知道衡阳之战关系重大,也很想帮助你,可我目前的处境也不太好,你知道,我和史迪威将军在使用空运物资的优先权上一直有严重的争执,是的,我们一直在争吵,他甚至还威胁我,要解除我的指挥权……算了,我不想再提他了,蔡将军,没办法,我现在缺油料,有一部分飞机已经无法起飞了,史迪威准备把大部分油料都用于反攻缅甸,他只关心缅甸。”

    蔡继刚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的谈话尽量充满感**彩:“将军,我非常理解您的处境,也知道您所面临的压力,我的意思是,能否想想其他的办法……哪怕是很少一点支持,至少出动一些轰炸机轰炸敌人的补给线,敌人的炮兵火力对我们威胁太大,弹药也很充足,只要切断敌人运输线,守军的压力就会小一些。”

    陈纳德也动了感情:“蔡,我会尽我所能支援衡阳保卫战,你放心!我马上联系各机场,哪怕是清仓查库也要搜罗一些燃油和弹药,只要有一点燃油和弹药,我的轰炸机立刻起飞,至于战斗机……能有几架算几架,尽量对守军提供一些火力支持,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谢谢!谢谢!将军!”蔡继刚几乎要流泪了。

    “蔡,第10军作战消耗量最大的是什么?”陈纳德关切地问。

    “是手**和80毫米****,还有7.9毫米轻机枪子弹。”

    “那我尽量想办法,从驼峰空运物资中多搞一些给你们投过去!‘酸醋乔’那里……大不了再和他吵上一架,让他撤我的职好了,我根本不在乎。”陈纳德下了决心。

    蔡继刚肃然道:“将军,我代表第10军全体将士给您敬礼了!”

    “谢谢,请替我向第10军全体官兵表达敬意!对了,蔡,我刚刚想起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要是被解职了,就回国向银行贷款,唔,用我父亲留给我的房子作抵押,买一架P-40战斗机,然后就他妈的以志愿者的身份参加衡阳保卫战!”陈纳德兴致勃勃地说。

    蔡继刚终于流泪了,他默默地挂上话筒。

    6月29日清晨,东方天空布满了绛红色的火烧云,仿佛预示着又是腥风血雨的一天。

    清晨6时,日军照例开始了炮火准备,随着隆隆的炮声,无数炮弹落在虎形巢、枫树山、张家山一线的国军阵地上;空中的轰炸机编队呼啸着俯冲下来向守军倾泻重磅**。日军的野战炮兵凭借远程重炮的掩护,竟然将十余门九二式步兵炮推进到距离张家山、虎形巢阵地不到500米处,向守军火力点进行直瞄射击。经过一个小时的炮击轰炸,国军阵地前的多处人工断崖被炸成了45度斜坡,断崖上的投弹壕及散兵坑几乎被打平,不少防炮掩体被大口径炮弹直接命中,很多士兵被土掩埋活活闷死。一个小时内,预备第10师30团伤亡惨重。

    在日军116师团前进阵地上,133联队的两千余名官兵军容肃整,手执武器摆开战斗队形,等待着进攻命令。

    116师团师团长岩永汪中将站在一座土丘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张家山阵地上的炮火着弹点。就进攻而言,岩永汪中将赞同克劳塞维茨的观点:数量上的优势是战略战术上最普遍的制胜因素,集中优势兵力是战略上最简单有效的准则。

    岩永汪认为,在6月26日的进攻中,参加首轮攻击的120联队联队长武藏勇雄大佐,在使用兵力方面犯了一个战术性的错误,他以步兵大队为单位逐次投入战斗,结果在对方严密的火网下被一个一个打残了建制,这种逐次增加兵力的战术实为大忌。根据空中侦察,中国军队的防御纵深极其有限,不过是几道单薄的线状防御阵地,就防御体系而言,还不如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水平。当年的马其诺防线,防御纵深已达14公里,整个防线构筑的永备射击工事就有5800个,而眼前衡阳守军的这道防线不过是由一些简陋的土木结构工事仓促建成的,这样的防线,久经战阵的116师团居然连续攻击了三天还没有突破,这简直是帝国皇军的耻辱。

    岩永汪决定改变战术,他要集中优势兵力,一次性投入整整一个联队实施重点突破,中午之前结束战斗。

    岩永汪扔开望远镜,向前挺举战刀发出进攻命令:“133联队,前进!”

    133联队的两千多名士兵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冲上前去……

    “敌人上来了,各班进入工事,准备战斗!”1营3连连长程远志在阵地上大吼着。

    张宝旺、满堂、孙新仓等人昏头涨脑地爬出防炮掩体,刚才那一轮炮火非同小可,其猛烈程度超过以往任何时候,弟兄们被震得几乎发了疯,2班和5班的防炮掩体被重磅**直接命中,两个班的士兵只活下三个人,还全部是重伤。

    8班还算幸运,除了被调走的李长顺,其余九个人还都在。李长顺自从玩迫击炮露了一手之后,就被炮连的白连长强行留在了炮连,白连长认为这么好的炮手留在步兵连简直是糟蹋人才,李长顺就是再舍不得8班也没用。

    8班的弟兄们拖着手**箱连滚带爬进入几乎被炸平的投弹壕,懵懵懂懂地将手**的保险盖一个个拧开。

    前面地堡里的轻重机枪狂叫起来,日军的前锋线已经接近了断崖,看来这两天他们根据人工断崖的地形作了强化训练,每个小队都配备了短梯。这时日军士兵们有的架起短梯,有的干脆向被炸塌的斜坡上攀爬,在两侧交叉火力的猛烈扫射下,短梯上、斜坡上不断有中弹的日军士兵滚落下来,但其余的士兵仍然不顾伤亡地向上攀登。

    当第一个日军士兵登着短梯在断崖边刚刚露头时,连长程远志举起驳壳枪一枪击中其脑门,那士兵一头栽下断崖……程远志喊道:“各班先不要投弹,都给我拿枪瞄着,梯子上人头一露就给我干掉,不许放空枪!孙新仓,你小子该露一手了!”

    他的话音没落,断崖边已经乱糟糟地竖起了几十个梯子,爬在上面的七八个日军士兵也探出了身子,孙新仓率先抬手一枪,一个日军士兵惨叫一声向后翻倒。又是一声枪响,另一个日军士兵中弹栽下去。8班的弟兄们惊奇地发现,这一枪居然是麻老五放的,这傻小子啥时候会打枪啦?而且退壳上膛蛮像那么一回事,真他娘的邪门了。

    断崖边越来越多的日本兵露头了,8班的弟兄们噼里啪啦乱枪齐发,又是七八个日本兵栽下去。投弹壕离断崖边缘只有四五米远,在这种距离上射击,简直就像顶着敌人的脑门开枪,连傻乎乎的麻老五都弹无虚发成了神枪手。

    孙新仓自从缴获了鬼子的步枪后就再也看不上中正式步枪了,在他捡回的几支枪里居然有一支带瞄准镜的“九七”式狙击步枪。中央军校毕业的程远志连长是个枪械专家,他随便摆弄了几下告诉孙新仓,这种步枪是日本1937年研发出的三八式步**进型,可以发射减装药的6.5毫米三八式枪弹,它的特点是瞄准基线长,弹道稳定,射击时后坐力小,弹药在枪管内燃烧很充分,几乎不会产生枪口炽焰和白烟,这样敌方就难以从枪口火光或白烟发现狙击手潜伏的位置。

    孙新仓一听就乐了,日他娘,这回可真发财了,随便捡个洋落儿就弄支好枪,这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孙新仓对这支枪是爱不释手,睡觉时都抱着。

    但他对这种顶着敌人脑门开枪的射击方式很不以为然,这算个啥?连麻老五都成神枪手了,哪还显出咱的手艺?孙新仓爬到断崖边,选了个极佳的射击位置,向下举枪瞄准……

    连长程远志有心看看孙新仓的枪法,却发现他瞄了半天不开一枪,程远志焦躁起来,正要骂街,只见孙新仓突然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七八十米开外竟然倒下三个日本兵。

    “打得好!”程远志兴奋地大叫,他终于看出来了,孙新仓一直在捕捉日本兵在运动中的位置,当前后三个日本兵形成一条线后才果断击发,日军的6.5毫米三八式步机弹其侵彻效果极佳,强大的贯穿力竟连续击穿三个日本兵身体。

    程远志喊道:“孙新仓,给我打远目标,专打带指挥刀的……”

    “啪!”孙新仓又是一枪,150米外的一个日本军官仰面倒下。

    “孙新仓,看见那棵小树没有?以它为坐标,向左30密位,距离180米,标尺3,打那个穿黄呢子的佐官……”程远志喊道。

    “啪!”又是枪响人倒。

    8班的弟兄们齐声叫起好来。

    几轮射击之后,连长程远志发现露头的日本兵越来越多,仅靠步枪射击已经挡不住敌人了,有三四个日本兵趁弟兄们退弹壳的工夫,已经跃上断崖,就在将要跳进投弹壕时被击毙在壕前。程远志认为是时候了,这会儿断崖下已经挤满了敌人,该让他们尝尝手**的滋味了。

    程远志吼道:“3连全体都有,停止射击!全体投弹!”

    瞬时间,铺天盖地的手**飞下断崖,崖下火光闪闪,硝烟四起,短促剧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被炸成碎块的日本兵肢体被气浪抛上断崖,又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下了一场血雨,断崖下受伤的日本兵发出一片惨叫。

    日军133联队得到的是死命令,师团长岩永汪命令133联队展开全部兵力,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中午12点之前拿下张家山阵地。联队长黑濑大佐横下一条心,全联队官兵不计伤亡,坚决攻击,就是把整个联队全部填进火网也在所不惜。于是133联队的官兵们前仆后继,犹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向张家山阵地涌去。

    此时战斗已呈白热化,攻防双方都打红了眼,战术目标和目的已经不重要了,竭尽全力杀死对方,把对方撕成碎片才是唯一目的。

    守在地堡里的铁柱脸色发白,精神濒临崩溃。整整两个小时,他一刻也没有停止射击。这个火力点配备了轻重机枪各两挺,正副射手十个士兵,大家都像铁柱一样精神濒临崩溃。战斗最激烈时,射手们满头大汗,嚎叫着不停地扫射,副射手们一边换**一边用工兵锹清理机枪旁边堆成山一般滚烫的弹壳。轻机枪打红了枪管,浇上水冷却一下继续射击。“马克沁”重机枪冷却筒里的水已经烧干几次,最后水也供不上了,射手们靠向冷却筒里撒尿才保证了重机枪免于报废。人尿被煮开了的味道非常难闻,炎热的天气加上枪管散出的高温将地堡变成了蒸笼。使射手们精神濒临崩溃的还不是这些,因为谁也没经历过这种人类大量死亡的场面,他们都被眼前这种屠杀场面吓住了。

    火网下的日军尸体已堆积成山,地面上流淌的血浆达几寸之厚。数十挺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把地面打得飞沙走石,就像开了锅一样。上千枚手**在爆炸,其中四枚一捆的集束弹炸开后所形成的强烈气浪,像飓风般扩散开,将人的肉体瞬间撕碎……但一波接一波的日军士兵仍然踩着同伴的尸体,嚎叫着,义无反顾地撞进火网,顷刻间被打成碎片,变成了一堆堆蠕动着的、奇形怪状的东西,这种惨烈场面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几十年以后,日军133联队老兵协会的老兵们还心有余悸地回忆起这天,1944年6月29日。这些幸存的老兵们每年这个日子都要从四面八方赶来聚在一起,祭奠6月29日在战斗中阵亡的战友。每当谈起这次战斗,他们的脑海中就会出现张家山阵地前尸山血海的画面,他们无法想象,当初自己是如何从那骇人的火网下幸存下来的。那种火力密度简直令人无法想象,每分钟都有上百次中弹的可能。是啊,那时133联队所有的士兵都被一种情绪控制着,脑子里只有一种愿望,那就是杀死张家山阵地的保卫者,只要能杀了他们,付出多大代价也无所谓。

    正在肖家山阵地30团指挥所里督战的蔡继刚也震惊不已,他经历过淞沪会战、武汉会战,参加过上百次战斗,还从没见过如此残酷惨烈的场面。30团指挥所距离张家山阵地直线距离仅300米,在刚才的激战中屡次被流弹击中,连观察窗前炮队镜的镜片都被流弹击碎。

    方先觉打来电话:“云鹤兄,你那边怎么样?”

    蔡继刚只吐出八个字:“前所未有,惨烈至极!”

    6月29日这天,日军133联队顶着枪林弹雨,前仆后继攻击了整整两个小时,在遭到重大伤亡后,133联队的攻势终于衰竭了。两千多名士兵倒在张家山阵地前,全联队的伤亡达到三分之二,而各级军官的伤亡率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

    116师团师团长岩永汪中将在望远镜里看到张家山阵地前堆积如山的日军尸体,险些发疯。

    这一天,国军第3师防守的西部防线也爆发了激战,从西面长湖町、易赖街到北门外的辖神渡、草桥、石鼓嘴一线,攻守双方都杀红了眼,双方的炮兵在激烈对射,步兵在突击与反突击,易赖街阵地甚至出现短兵相接的白刃战,双方数百人端着刺刀绞杀在一起……

    这一天,自石鼓嘴到新街北的大段江防线上,国军第190师570团的迫击炮群与日军的重炮群展开隔江对射,湘江东西两岸都被烈火硝烟所笼罩……

    下午两点,四架从芷江机场起飞的中美空军混合团的P-40E战斗机编队飞临衡阳上空,衡阳守军各阵地一片欢呼声。十分钟以后,八架日本陆军航空队的“隼”二型战斗机赶到,双方的战斗机在城市上空展开对决。在空战中,中美空军混合团的飞行员们表现出极强的战斗意志,虽然处于数量上的劣势,但仍然毫无惧色地与对方八架飞机展开空中格斗。

    日方的“隼”二型战斗机虽数量占优势,但火力较差,它机翼上只安装了两挺机枪,在空战中显得火力不足;而P-40E战斗机的机翼下装有六挺机枪,于是火力的优势抵消了数量的劣势,双方竟然打了个平手,日方的一架“隼”二型战斗机被打得凌空爆炸,而中方的一架P-40E战斗机中弹燃烧,坠毁在日军阵地上,双方的飞行员都没来得及跳伞。

    十分钟后,双方飞机的弹药告罄,于是各自重新编队,似乎是约定俗成地退出战斗。这时,在地面上观战的数万衡阳军民突然看到一个奇异的画面:一架P-40E战斗机单枪匹马冲进“隼”二型战斗机编队,“隼”二型战斗机纷纷散开躲避,但这架P-40E战斗机加大速度死死咬住其中一架敌机,大有撞机拼命的架势,那架“隼”二型战斗机情急之下作出了一连串规避动作,显得狼狈不堪……

    蔡继刚站在五桂岭第10军前线指挥部的屋顶上观看了这场追逐,他苦笑着摇摇头,这是谁呀?简直是拼命三郎,玩空战也这么死缠烂打,整个一副以命换命的架势,不闹个同归于尽决不罢休。蔡继刚把他所认识的飞行员都想了一遍,到底也没猜出会是谁。

    在地面观战的数万衡阳军民热血沸腾,发出一阵阵欢呼,向那位勇敢的飞行员致敬。蔡继刚心想,浑小子,你玩够了没有?该看看仪表盘上的油表了,再这么玩闹,你连返回芷江机场的油料都不够了。

    日方的飞机消失在地平线上,那架P-40E才恋恋不舍地返航。这时蔡继刚看到南线的张家山、枫树山、虎形巢等阵地,西线的长湖町、易赖街等阵地,第190师570团守卫的自石鼓嘴到新街北的江防线上,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了红色信号弹,这是守卫在各阵地上的第10军将士向那位飞行勇士表达的最大敬意。

    蔡继刚在日记里记录了6月29日这场空战。他忧心忡忡地想,这个冒失的飞行员到底是谁?不会是弟弟蔡继恒吧?

    [1]

    据多种资料记载,日军第68师团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于1944年6月28日被国军第10军击毙于衡阳。经核实,此记载应是误传。佐久间为人在衡阳之战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毙命。1945年2月10日,伤愈归队的佐久间为人被任命为第84师团师团长,担任本土决战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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