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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粮台上怕是支应不过来了吧?”
说到这里,刘香斜眼瞥向了对面交椅上的一个青袍年轻人。
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形健硕,眉目间有几分郑芝龙的影子,却是那郑芝龙的四弟:郑芝凤。
郑芝凤此刻脸上一副倦容,坐在椅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刘香一再剑指粮台,他也只能张口勉力答道:“粮台尚好,不劳刘掌柜挂心。”
“尚好?哼哼。”刘香再次冷笑一声:“怕是兜不住底了吧?昨日该拨到我那里的银米呢?”
......
古代的行军打仗,远没有那么简单。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实际上哪怕是几百人的团伙,也同样要有专门负责后勤工作的粮台。
上千艘船,上万条汉子聚集在一起的海盗团伙,对于后勤的要求就更加苛刻:粮食这种关键物资,背后必须要有大规模的商业运作才能保证发放。
......海盗们无论是抢商船和抢平民,最终到手的,大部分只是一些货物浮财,而不是整整齐齐放在那里的粮食。
毕竟商船上也是以货物为先的,而福建本地又不产粮。海盗们所谓的沿海劫掠,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抢点容易到手的浮财,至于粮食......郑芝龙们都是富得流油的大商人,不是闯王,还没有饿到为了粮食攻打城池的地步。
所以关于后勤,海盗们有一套祖传的补给方式:窝主。
从有海盗的那一天起,沿海地区就同时出现了窝主这个职业。窝主们负责低价收购海盗劫掠来的赃物,并且组织粮食,食盐,这些大宗货物提供给海盗。
这个流程即便在后世同样管用:那些抢了珠宝店的大盗们,事后同样要找犹太佬销赃,行价3成最多。
而像十八芝这样的万人大帮,靠抢粮食过日子就更是笑话了。事实上,郑氏集团每天平均要消耗掉七八吨以上的粮食。这些货物统统都是广东和浙江一带的窝主贩运过来的。
而刘香今天一再提到的粮台之事,事实上已经直指问题的核心:郑家兜不住底了。
这之前因为某人要去福州城谈招安,所以整个大帮是处于一种强制静默状态的:谈判的时候自然不能再传来海匪大掠的消息,这是基本道理。否则的话,真当老熊不会砍人?
然而这种静默状态是要付出代价的:每天都会有大量的粮食和晌银从公帐上只出不进。
倘若郑芝龙没死,那么这种局面可以维持很久:郑家哪怕用自己做海贸的私银往里填,少说也能养活这帮海盗们半年时间。到时候只要一招安,再多的银子也赚回来了。
然而现在不行了。掌管粮台的郑芝凤眼下即便是再不愿意,也只能承认大哥死亡的消息。而离开了郑芝龙和800条郑家的核心海盗后,郑氏弟兄们私下里在悲痛之余,也不得不为自家早做打算。
刀口舔血的人,对彼此间实力的消涨是最敏感的。眼下郑家一夜间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可以说实力是打着滚往下滑落的:海盗们都是跟红顶白的角色,这几日里私下和刘香,李魁奇这几个大山头往还的人很多,但是跑来愿意继续跟着郑家这几个少年人的小掌柜,一个都没有。
还是那句话:现在是1628年,还远远不是历史上郑家成势,郑芝凤们借虎皮扯大旗的黄金岁月。郑芝龙一死,郑家这几个中人之资的货色马上就显了原型,和统御力在第二档的李魁奇刘香之辈完全没得比。
于是乎,郑芝凤就开始在粮台上做起了手脚:既然迟早压不住这帮饿狼,那不如趁着自家弟兄还掌管粮台的功夫,多存点资源过冬才是正经。哥几个很清楚:郑氏一族往后要过冬了。
谁曾想,粮草上才克扣了一天,此事就被瞪着眼睛找茬的刘香给揭了出来。
而略显尴尬的郑芝凤也只能含糊其辞:“许是手下人耽搁了一些,左不过一二日的钱粮,刘掌柜何必如此。”
“混账!扣了弟兄们卖命银子,还敢在这里拿大!”早已不把郑家这几个二世祖放在眼里的刘香,这时义愤填膺,大怒之下从椅中跳起,指着郑芝凤的鼻子吼道:“小贼,偷了粮台多少银米,现下老实说来,还能留得一条命在!”
“呛啷”一声,随着刘香话音刚落,站在郑芝凤背后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顿时拔出了腰间短刀。此人叫郑芝鹏,是郑芝龙同乡族兄——历史上这货是被国姓爷以丢失厦门的罪名当众斩首,做了筏子。
随着郑芝鹏拔出腰刀,中军帐里顿时一片金铁交击声:站在各路掌柜们身后的部下,统统拔出了腰刀,场面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