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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自救。
经过一夜打斗奔跑,她气力已竭,不过这片刻的休息又让她恢复了一些,她暗暗估量断崖的高度及其中可以落脚的地方,虽然她此时纵下未必能挽回局势,但多少总能分散一些崖下敌兵的注意力。
如此想着,她深吸一口气,趁黑衣人不备,突然纵身一跳向崖下坠去。
崖上的黑衣人大惊,慌忙跑到断崖边向下望去,也有几个轻功甚好的跟着她纵了下去。
而崖下,即墨晟和景苍几乎同时从马上跃了起来,对瞄准自己的几千只箭头视而不见,极力向正在下落的小影扑去。
众矢齐发,箭矢如雨般向空中的两人射来。
池莲棹司钺等人惊呼着,同时下马向崖下的弩兵扑去。
千钧一发之际,即墨晟突然伸手搭住景苍的肩膀,在没有着力点的情况下将他奋力往前一推,使他脱离了矢雨的射击范围,自己却已是躲无可躲。
“少主!”池莲棹厉喝一声,僵在当地,却只见本在空中的即墨晟突然不见,唯余一身衣物轻飘飘地缓缓下落,箭矢呼啸着穿衣而过,留下无数破洞。
箭雨过后,那被射了无数破洞的衣物还未落地,却凌空一个轻旋,即墨晟又好好地站在了他面前,除了肩头有些微血迹之外,他安然无恙。
山上的宴泽牧叹道:“若非亲眼所见,怎知世上还有将缩骨功练至如此神奇境界之人。”
这片刻的耽搁,景苍的部下和即墨晟的部下们已和崖下的弩兵厮杀在一处,场面混乱不堪。
而因被即墨晟推了一把而得以更快到达小影跃下之处的景苍,却还是比人慢了一步。
小影刚刚落至半山腰,就被人当空劫走了,留给他的,只是那几个跟着小影一同跃下的黑衣人。
看着一手牵着小影一手揽着李荥行云踏空一般远去的水色飘渺身影,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又暗暗着恼起来,登时就将一腔醋意发泄到那几个落到他身边的黑衣人身上。
与此同时,沧月和渺云也率着几十个白衣女子赶到,见人已被玉霄寒救走,当下便跟着玉霄寒一同走了。
即墨晟见小影已经获救,一边挥当着乱飞的箭矢一边对景苍道:“你护送他们,我来断后。”
景苍见残兵已不多,便带上自己的人马追玉霄寒一行去了。
跑了几步,又突然心有不甘起来,他为何要听即墨晟的命令?
想起之前箭雨中他那一推,心中又暗道:罢了,反正,都是为了小影。
山上,宴泽牧放下望远镜,展开双臂,追月立刻会意地上前,为他系上那席黑色披风。
宴泽牧穿戴整齐后,转身挑眉看着姬申,道:“今日便让你过过坐壁上观的瘾。”言讫,足下生风,倏忽已到山下旷野中。
即墨晟回身看到他,眸中毫无惊诧之意。
宴泽牧淡淡一笑,缓缓抬起右手。
剩余的一千多个士兵立刻停止了交战,即墨晟的人此刻才发现场上的异常情况。
“十年前,盛泱听蕉别院,你曾说要替北堂陌为龙栖园一案负责,不知今时今日,此话还当真否?”宴泽牧微微抬起下巴,问。
即墨晟不动如初,语音淡淡:“自然。”
宴泽牧微笑,道:“很好。”抬眸看向他身后。
即墨晟扬声唤:“池莲棹!”
池莲棹几步来到他身侧,道:“属下在!”
“我命你,即刻率部下返回平楚。”
池莲棹一愣,看看宴泽牧,欲说些什么,但最终却还是闭上嘴,带着满脸不甘的蒋勇许诸等人缓缓退离。
宴泽牧再次抬手,崖下那千余名士兵立刻向一旁的山上跑去。
偌大的旷野上,除了死人之外,只剩他和即墨晟二人。
却说小影被玉霄寒沧月等人护着逃出好远,前无拦截后无追兵,但心里却渐渐不安起来。
她担心即墨晟和景苍,想回去看看情况,却又怕帮不到他们反而成为他们的累赘,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焦万分。
玉霄寒似看出她踌躇所在,遂将怀中李荥交给沧月,道:“你护着她们先走。”
沧月接过李荥,犹疑地看他。
玉霄寒转眸对小影道:“我回去看看。”不待她应声,转身离去。
小影阻拦不及,想叮嘱他小心一些,但沧月在身旁,她又说不出口,只得满目忧色看着他消失在眼前。
适才绿草萋萋的旷野已成了一片火海,冲天的火焰围成一个极圆的圈,将宴泽牧和即墨晟包围其中,他们两人并未过几招便直接拼起了内力,两人双掌相接的一刹,身周的火焰如被狂风扑斜,瞬息之间尽灭,满地的灰烬席卷飞扬,遮蔽天日,如同一场黑色的雪。然没有多久,两人之间便弥漫起一股极其妖异的白气来,如云似雾,似山间被风吹散的岫岚,徐徐倾泻,绵延不断,从山上望去,彷如起了一场浓雾,缓缓将生死相拼的两人笼在其中。
追月看至此处,微微松了口气,转头对微风道:“殿下应是能胜的。”
宴泽牧劲气如火,即墨晟如不用极寒的内劲相抵,必不能与之对抗。山下这徐徐而起的白雾,应是两股内劲相抗之下化成的极烫的蒸汽,宴泽牧有水火不侵的披风护体,自是不惧,但即墨晟,如此高温下,看他能支持多久。
微风却不如追月一般乐观,即墨一族的武功向来以内功霸道见长,即墨晟又是个极善忍耐极有定性的人,如此倾尽全力的较量下,但凡他的内功胜过宴泽牧一分一毫,宴泽牧便可能落败。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奇怪,对付自己的敌人,宴泽牧一向是不择手段不讲公平,为何此次对付即墨晟,他却选择如此胜负难料生死难测的对决呢?这与他平时的性情大相径庭啊。
一旁的姬申眯着眼睛,若是宴泽牧此番真的能杀了即墨晟,于他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但此时看来,结局难料。
几人正各怀心事地观望,山下的雾气却突然淡了,四周的空气湿润起来。
追月眉间一紧,不好,即墨晟压住了宴泽牧的焰气。
再看向重新映入几人眼帘的对决者,只见即墨晟衣袍鼓动如被狂风侵袭,而宴泽牧肩后的那席披风已被劲力催动得向上翻起。
焦黑一片的地皮从两人脚下开始海浪一般向两边翻卷滚动,一层又一层,没多久,两人所站之处已高出周围一米有余。
姬申侧眸,对一旁表情紧绷的微风道:“如何?还不助你主人一臂之力么?”
微风淡淡地看过来,笑得云淡风轻,道:“我家主人一旦出手,绝无不胜之理。”
你道他为何如此自信,只因宴泽牧有一门江湖上少有听闻的邪派武功摧心大法,对手只要被他沾到肢体,他便可使自己的劲力直袭对手心脏,一招毙命。
即墨晟的功力与他不相上下,故而直到此刻两人还未分出胜负,但再拼下去两人必定气短力竭,疲惫之下,只要即墨晟稍有分心,等待他的,便是震碎心脉的一击。
正在此时,一旁追月突然失声惊呼:“不好!”
微风抬眸一看,登时大惊失色,只见即墨晟身后突然凭空多出一个人来,正缓缓伸手探向即墨晟的肩。
即墨晟和宴泽牧倾力相拼,身周的劲气何等刚猛骇人,这也是他们不敢迫近观看的原因,可那个人竟能安然无恙地站到即墨晟身后,并欲介入两人,这只证明一点,此人的武功,在即墨晟和宴泽牧之上。
微风和追月当下腾空跃起,向山下扑去。
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宴泽牧看到即墨晟身后突然多了一人后,心中难免微微一震,即墨晟却全神贯注,丝毫不以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丝呼吸为意,抓住宴泽牧心神闪烁之机,将自身所剩之功力通过双掌蓬勃推出,宴泽牧当即不支,倒退数步,即墨晟也微退一步。
“殿下!”追月和微风来到宴泽牧身侧,见宴泽牧似乎并未受伤,心中又惊又奇,也松了口气。
宴泽牧扫了眼即墨晟身后那俊美似仙的男子,看着即墨晟冷嗤一声,道:“可笑我竟当你是个值得一较高下的对手。”
即墨晟听出他话语中嘲讽之意,但对于他身后突然冒出之人,他也并不知情,当下转身看向来人,欲问他的来意,却在看清身后之人之时,微微愣住。
站在刚刚被杀戮蹂躏,被焦土覆盖的战场上,看到如此不染凡尘素净纯透的一个人,不免让人生出如在梦中一般的感觉。
玉霄寒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被他如此打量,当下退后几步,眼睫微垂,轻声道:“雁影在等你。”
即墨晟再次微微一怔,然后转过身,对宴泽牧道:“今日之事,我实不知情,你若心有不甘,他日你我寻个无人之境,再行了断。”
宴泽牧目光在即墨晟与玉霄寒身上游离片刻,突然仰天一笑,道:“算你有种。请!”
看着那两人快速消失在旷野尽头,微风在宴泽牧身旁拱手低语:“殿下,请让属下为您善后。”
宴泽牧冷冷地抬起左手,道:“不必了,今日让他活着离开此地,已是我的失败。再令尔等去截杀他的话,我便是一败涂地了。”
微风当即俯首不语。
山上,姬申看着即墨晟于视线中渐行渐远,微微叹了口气,幽幽道:“看来,这场仗,有得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