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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燕晟无奈地叹口气,郑卓在景帝身边伺候久了,难免学了一身景帝小心眼的毛病。
景帝的确是记仇的性子,但这记仇也是双面的,如果被景帝划为“仇”的阵营,那肯定是不死不休,但若是被景帝当作所有物,哪怕被别人动一下,景帝都不肯善罢甘休。
在景帝心中,燕晟便是她的“所有物”,所以哪怕是曾与太祖结为异性兄弟的定国公后辈,冒犯了景帝的东西,也会被诛杀。
诛杀赵岐的确震慑三军,但也让定国公到周太后面前一顿哭诉。
定国公这个老狐狸抓住太后的软肋,杀人诛心地指责祁王为帝,便露出原本冷血无情的面孔,如果太后任由新帝肆意妄为,等新帝翅膀硬了,日后还有太后和太上皇的地方了吗?
提及远在瓦剌军中的“太上皇”,太后也有几分动容,当场便唤新帝来,可那时候殷承钰正龟缩在燕府上,慰问受伤的燕晟。
燕晟从高台上摔下来,双膝和双臂大片瘀青。幸亏泥地并不坚硬,没有伤筋动骨。即便是小伤,殷承钰也要亲手为燕晟敷药。
燕晟以僭越为名不让殷承钰看,可争来争去,竟被新帝绑在椅子上,双腿搭在坐在一侧的陛下腿上……
看着被绑在椅子上无能为力的燕晟,殷承钰眼底划过一丝得意。
她无比喜欢如今的身份,身为天下之主,将所爱之物玩弄于鼓掌之间,随她的心思搓扁揉圆,是她独有的特权。
将燕晟绑起来任她施为,既戳中她心底贪婪掠夺的野性,又让她对燕晟生出爱怜之意。她往燕晟的伤处抹着药膏,既想让他痛,却又想轻柔地疼惜他……
可殷承钰心底的这份矛盾,放在燕晟眼中就是新帝的毛手毛脚。
但这也难怪,毕竟无论是作为从前的祁王还是如今的新帝,殷承钰从未照顾过别人,又怎么会轻手轻脚。
燕晟心底软的一塌糊涂,玩笑道:“古有严光与光武帝同榻而眠,客星冲犯帝座,而今日臣劳烦陛下,明日星象亦当有异动。”
殷承钰挑眉道:“难道先生还想着像严光那般隐居山水,让朕三催四请也不肯出山?”
燕晟告饶道:“臣不敢,臣此身早已许国……”
殷承钰鸡蛋里挑骨头地责问道:“哦,先生此身只是许国?”
殷承钰目光中的挑逗让燕晟面色微红,但殷承钰对他的回护与信任,让他施展政治抱负,这对于燕晟来说,犹如“久旱逢甘露”,他如何不为之沉迷?
燕晟定了定神,竟然握住殷承钰的手道:“臣还以此身许君。”
殷承钰的神情有些不可捉摸,似狂喜又似忧愁,低下头为燕晟擦手臂的淤青,半晌才说道:“先生此身许我,就爱惜自身,若再伤及自身,我决不轻饶。”
殷承钰说的是“我”,而非“朕”。
燕晟心漏跳一拍,他与新帝之间的气氛粘稠得很,仿佛有些什么呼之欲出。
可正在此时,燕晟的书房被敲响,郑卓在门外唤道:“陛下,太后有请。”
殷承钰皱起眉,恼怒地回道:“说朕忙着。”
帝王不耐的口吻吓退了郑卓,同样打碎了刚刚缠绕在她与燕晟之间丝丝缕缕,两人之间超越君臣的那一点柔情,仿佛雾中花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新帝起身解开燕晟胸前的绳索,说道:“勤王诸军将领向朕控告,来府上求见先生的人能绕先生府邸一圈,排到最后连门都进不来。”
燕晟心脏一缩,这是控告他权大势大,结党营私、目中无人吗?
可新帝轻轻一笑道:“朕回他们说,先生的府邸过于寒酸了,门厅小得连客人都坐不下,朕赐给先生一座大宅子,便不会有人挑三拣四了。”
燕晟感激地起身要拜谢,却被新帝拦住道:“朕刚为你上过药,别跪坏了朕的手艺。”
燕晟只得长揖到底,以谢君恩。
新帝扶起燕晟继续道:“既然是朕赐的宅子,朕再赐你一匾。”
说罢,新帝转身走到燕晟的书桌旁,抽出一根毛笔,铺好宣纸,一气呵成地写下“燕府”两字。
随后有在“燕府”下留下一行诗道: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此乃范文正记严光的一句赞语,此时新帝钦点为燕府的匾额。
新帝落笔,转头对燕晟莞尔一笑,问道:“如何?”
燕晟不过一句玩笑话,新帝却如此认真。得到这般赞誉,燕晟有些诚惶诚恐。
可惶恐之余,看着新帝难得一见的笑容,一种妄念如野草在燕晟心底狂生,冲破世俗礼义的限制,其狂态似乎誓要在君臣之间难以逾越天堑架起天桥来……
燕晟压抑心情,默念:只愿君心似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