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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线都一样,那就是绝不能刺激罪犯,以免其伤害人质。
她曾经在青州山里为呼延昊画过心理画像,但元谦的心理画像此刻却不能当众对元修明说,因为元谦极度自卑,内心极度恐惧,这些年来,他靠着睿智和深沉的城府享受着操纵他人的愉悦感,一步一步地武装自己,一步一步地变得自信从容。这是他为自己建造的壁垒,一旦当众戳穿打破,让他直面真实的自己,他会因为接受不了而情绪癫狂。一旦他丧失理智,他就不会再顾及江山大业和人质的性命,他会让这些人都为他陪葬!
这便是元谦的心理画像,极度自负的根源是极度自卑,性情的形成源于忧苦。
别人的命运在他手中,乃至天下在他手中,世间无人能及他。
他压抑着真性情,以温雅谦和的假面待人,将他人的弱点记于心中,暗中利用,闲来看戏,看着那些身居高位春风得意之人被他玩弄于股掌间,看着那些人的人生轻易的就在他手中改天换地,他满足,享受,暗中嘲弄他人的愚蠢,享受操纵他人命运的愉悦感,这样他就觉得自己虽然困在相府里,但是依旧有所作为,才华并未埋没,年华并未虚度。
他忧思,苦郁,长年累月,终至心理不平衡。
人生百年,垂髻、志学、弱冠,他最好的年华都在隐忍中度过,既不能像别人那般一展抱负才华,也不知大业能否得成。他怕青春逝在相府,怕死得无声无息,怕大业不成,世间永无人知道相府里还有一个嫡子,无人知道他的一身才华满腔抱负。
元谦一年前在盛京城里犯下的大案用的皆是操控他人的手段,他惯于利用别人的弱点。他自幼困于相府,以装病求生,压抑着一腔抱负,看着兄弟在西北建功立业,看着其他士族子弟出仕为官,他却只能将一身才华寄托于书画石刻之中,不知何日是尽头。
正因为他一退再退,元谦才步步紧逼,乃至到了谋换人质的地步。
元谦将两人劫持在手,元修好端端的竟然受了内伤,显然在她来此之前就受过元谦的胁迫,而且不止一次。元修重情,母亲和妹妹的性命在人手上,那人还是他自幼敬重的兄长,他的态度必定是一退再退。
其二,她已经在救华郡主和元钰的性命。
其一,她说的都是实情,不觉得自己何错之有。
元修也看向暮青,暮青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看他。
此话凉薄,元钰不可思议地看着暮青,目露失望。
言外之意,她可以为了步惜欢的江山而对元修的母亲见死不救。
暮青继续道:“你想让我上城楼,必是想以我为质,换得盛京城的戍卫兵权。这兵权,步惜欢得之不易,交给了你,他便有险!他人之母和我的夫君哪个要紧,问出这种问题,还想看戏,蠢不可及!”
元谦看见五千西北精骑的神情便知立后之事不假,脸上的笑容不由淡了些。
此事众人皆是头一回听说,但今日水师观兵大典,圣上在军前立后,却是人人亲眼所见的。
一年有余,即是在他回西北前……
元修怔怔地望着暮青,夫君、婚书、拜堂成亲、他人之妻,心口不知被哪个字眼戳得疼痛,喉口隐约涌起腥甜之气,心脉却因药力而暖,生生将那腥甜之气给扯了回去。
华郡主目露震惊,步惜欢乃当今圣上的名讳,婚书国玺之礼即是嫡妻,圣上已立她为后?
少女嗓音清亮,吐字如打巴掌,一字一个响儿!
“母亲与妻子哪个重要,我不介意你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但你至少要先弄清楚此问成不成立。”暮青仰头望向城楼,春阳照着她的眉眼,清寒如雪,“我的夫君是步惜欢,我们写过婚书盖过国玺,已拜堂成亲一年有余。生身之母与他人之妻哪个要紧,这种愚蠢的问题亏你问得出来!”
元修看向暮青,见少女坐在战马上,目光清冷如常,不乱不怒,却能令人感觉到并非虚张声势的不屑。
元谦临高负手,温雅的笑容僵了僵。
一句话打破了城楼下的死寂,此话却着实叫人意外。
暮青抬了抬眉,在元修做出抉择之前看向了元谦,淡淡地开了口:“一年不见,你蠢得我都认不出了。”
若她敢,倒也罢了,若不敢,正好叫修儿看清,她值不值得他托付真心。
华郡主早有赴死之意,已不惧死,她不在意自己的儿子如何抉择,只冷冷地看着暮青,看她敢不敢上这城楼。
这是一个不论谁如何抉择都有戏可看的游戏。
亦或暮青自愿上城楼后,圣上来到之后江山与美人之择,又或看暮青不肯上城楼时,元修面对至爱的见死不救会是何等的苦悲。
看元修拾刀时,暮青的脸色,或看元修不肯拾刀时,华郡主的悲戚。
看元修的抉择,看暮青的抉择。
元谦笑着立在城楼上,等着看。
城楼下一片死寂,五千西北儿郎望向元修,元修的眉峰压得极低,似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一把刀将华郡主的喉咙压出了血痕,暮青不上城楼,她便要血洒城墙。
刀从城楼上落下,铿的一声,削白了青砖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