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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足不出户,但战棋游戏没少玩,就打算先来个远交。
江如蓝没想过这一层,不由得钦佩大师兄的眼界:“师兄英明!”结果声音太大,引得一旁盖着黄鼬皮毯、貌似睡熟的王女翻了个身。两人赶紧脑袋一歪装睡,自然没看见对方眼里闪动的金色,在黑夜里如同烛火。
栾诸的身影忽然消失,过一会儿重新出现在主上身边,长刀上沾着血,半跪低声道:“有两个羽族跟着,已经解决了。”
“尸体多砍几刀,丢到羽族地盘去,用枯叶埋起来。”说完这句不由得感慨,这两个宣明派的心也太大了,给探子跟了一路,还敢说自己也是探子。
第二天一早就出了意外。草间真白吃坏了肚子,开始拉稀。
“完了完了,要是它死了,玥仪师妹肯定得哭死。”江如蓝想起以前江玥仪一哭,要十来个人围起来劝半天才停。
郑寻庸十分不解,他一直以为养动物就是画圈看管、定点投食,必要是还能将其放出并大喊一声“去吧,真白酱”或者“真白兽进化”以迷惑敌人,但完全没想过动物同人类一样也有肠胃脆弱的时候;他的电子宠物游戏里从来没有“止泻药”这个选项,只能任由真白边吃边泄。
“吃坏肚子了吧?”王女背着手过来,身后栾诸正将篝火熄灭,“等会儿去镇上买点药,过两日就好了。”
江如蓝不喜欢妖族,但王女的长相让人不忍心对其横眉,讷讷地蹲下去摸真白的耳朵。
郑寻庸:“殿下还会养兔子?”
“羽族禁止百越养鸡,我们只好养兔子了,”王女歪着头,“偏偏这东西吃得多,还娇贵得很。”
郑寻庸看见一缕乌发从王女耳畔滑下,内心所想脱口而出:“狐狸不是吃鸟的么?”
栾诸惊骇不已,猛地回过头,见主子的脸上无半分波澜,暗暗为这个不会说话的道者捏了把汗。羽族尚未向九州取经、大规模修炼之前,一直让狐族压着打,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鸟类对狐狸有着本能的恐惧。后来的两族大战中,狐族精锐尽损,王族不能服众,才让现任狐王的先祖夺了位。族中不少人都想恢复往日的秩序,对于异族的排斥随着列于错媾和蒲涧羽族、大肆诛杀臣子水涨船高,即使令芃继位,也难以镇住族内扬言讨|伐羽族的声音;然而极力主张开战的臣子最爱把“天道有常”挂在嘴边,但也不至于明白说出“狐狸吃鸟”这种话来。
郑寻庸却说了,说得毫无顾忌。
王女将发丝拨到耳后,右脚尖轻轻踢着一节枯枝,也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妖族怎可与兽类相提并论?”
郑寻庸想想也是,文明社会怎么会有吃人的事。
“对了,近日里闵水上有舟戏,二位要不要去看看?”王女忽然跳到郑寻庸眼前,后者只觉得鼻尖的青丝散发着幽香,眼前略有金星。
“……好。”
“那太好了,早先怕穷山野岭的一点热闹仙人看不入眼,都不好意思提呢。”王女眼睛微微眯起来。
江如蓝隐隐觉得不安,大师兄在这妖族面前束手束脚,全不复平日里潇洒的做派,莫非是此妖道行高深,连大师兄都觉得棘手?一时间他毛骨悚然,心虚地将步子迈得更开。
其实郑寻庸只是有些喘不上气,等王女轻巧地越过一根倒伏的树干,症状才稍有减轻;草间真白在他怀里,鼻头一抽一抽。
前方隔着重重树影,似有嬉笑声传来。他们走出森林,来到一片河滩上,只见四五丈宽的水面波光粼粼,对岸许多半大孩子——不少狐耳跟尾巴都没藏好,举着柏木凿成的小艇,到河里排成一排。
河岸几块大石头上站着一名狐族少年,他将手指送到唇边,哨声令下,船桨疯狂地拍击水面,三四条船都向着上游的方向驶去;离岸边远些的地方有许多茅草棚,能见到不少人影以及狐影。江如蓝很是惊讶,他原以为除了较为清高的蒲涧羽族外,妖族基本与野兽无异,整日里就是狩猎分食,没想到传闻里狡诈凶狠的狐族,小日子过得也有声有色。
王女远远站在森林外,说:“本宫就不过去了,二位仙人可顺着闵水往北,便可到江州清虚派处。”
郑寻庸一听要送客,肩膀垮了下来:“若是无殿下同行,我二人多半会被拦下盘问,还请殿下赐信,好令我等出关。”
王女点头吩咐:“栾诸,去镇上买些药,顺便弄些笔墨来。”
“遵命。”
栾诸化为三尾赤狐,藏起两条尾巴,留着一条混进集镇。
“抱歉,出门没带齐东西,”王女偏着脑袋凑到郑寻庸身边,“仙人不介意再等等吧?”
郑寻庸本能地不介意。
“二位下次来,只需从江州过,不必走羽族那边的小路,”王女说,“何况听说那边在闹瘟疫,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郑寻庸:“还好,就北边几个小部族损伤惨重,往南就好多了。不过似乎没见着南逃的灾民,也没人去北面救助。”
“那可太糟了啊。”王女说。
郑寻庸陡然发觉自己已经将羽族的消息透露给了狐族高层,可内心毫无歉疚。栾诸头上顶着个布包,蹚过河水。王女给草间真白喂了药,小兔子抖抖索索地任由对方摆|弄,出奇的老实。
一艘小船侧翻扣在河面上,引起一阵惊叫;郑寻庸跟江如蓝齐齐扭头去看,王女手下一动,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银针,飞快地刺入兔子后脑;银针没入伤口,连血点都没留下。兔子浑身一抖,而后平静下来,眼睛亮得如同红宝石一般。
栾诸在远处抖干净皮毛上的水。郑寻庸说:“这里得建座桥才好。”
“为什么啊?”王女将略有些粗糙的宣纸浮空铺开,飞快地写好凭证文书,从怀里掏出一方小印,盖上郑寻庸不认识的篆文。
郑寻庸四处望了望,说:“这片河水不深不浅,没必要乘船,蹚过来又太麻烦,”他习惯性地分析起周围的地形来,“最好在边上架个烽火台,这里离羽族太近了。”
王女挑眉,说:“对了,还不知道二位尊姓大名。”
江如蓝扯了扯郑寻庸的后襟,后者会意道:“我叫郑载舟,他叫江赛艇。”
“挺别致的。”王女轻笑着落笔,将纸叠好塞进郑寻庸胸口,随后突然靠近他耳边,轻轻说,“下回记得把真名告诉我。”
手里忽然一重,草间真白便回到郑寻庸手里,他就保持着恍惚的状态,顺顺当当地从七八个关口过去,脸上始终挂着高玄的神色,直到江如蓝指着前方峡谷里的哨岗:“师兄,我们到了!”
郑寻庸一个回魂,看远处的斜坡上果然是清虚派的驻岗,便摘下披风,将外套正面翻过来,露出宣明派的日月标志;当值的季垆笙正惊诧为何会有宣明派道友自南边来,赶紧迎了上去。
随后荀熠风即刻向南宫煜文禀报这一消息,边上公输染宁发愁说:“先前闵水狐族频频示好,我们避嫌都来不及,宣明派也太胡来了。”
“姬无疚到底在想什么?”鱼尘欢摇头,“狐狸还能买他的鱼?”
荀熠风揉了揉发白的鬓角:“……其实还有一事。”
南宫煜文:“说。”
“落山狮族被临溪楼围剿,清点尸体时发现数目不对。”
鱼尘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荀熠风纠结着究竟是实话实说还是婉转地实话实说:“……尹向渊怀疑有残余逃入始阳山,要求上山搜查。”
“反了他!”鱼尘欢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