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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他伸出右手来,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掐死他,就像他毫无痕迹地杀死自己的母亲一般。
杀了他!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乔楠沉浸在报仇的念头中,牙关咬得越来越紧,手指越来越用力,丝毫没有注意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文婧走进门时,父亲很安静地躺着,乔楠则颓然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仿佛一下子被连日来的疲劳给笼罩了。
在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中,文父喉咙里突然又发出一阵呼噜呼噜声,他的眼睛不停地往窗边斜着,还咧开嘴傻笑着。
文婧看懂了他的意思,笑道:“你是说,他很好?”
老文的眼睛眨得更快了,他还在努力笑着。而乔楠却很不自在,起身走了出去。
那天直到天黑,文婧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父亲的病房。在回去的路上,想起父亲的惨状,她又忍不住哭了。而乔楠一直冷着脸,也没有安慰她。
“乔楠,对不起啊,我知道你恨他,但那是我爸爸,今天是我太自私了……”
“没事的,人之常情,谈不上自私。”
“那个……咱们中间隔着他,这是咱俩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槛……这样你还要跟我……”
“文文。”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自己,其实这才算是她的乳名,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叫她。他叫得如此熟稔而又亲切,他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吧!
“文文。”他又重复了一遍:“有些问题注定没有答案,也没有解决办法。这样的话,还不如暂且逃避。”
“嗯?”她不相信,“逃避”这样的话居然会从他嘴里冒出来。
“我恨你爸爸,但我喜欢你,这可以算两件事情。跟你在一起时,我只想选择后面那件。”
文婧默默低下了头,内心已然做出决定,要跟他一起做个现实的逃兵。
到了她家楼下之后,乔楠把今天的胜利成果都跟她分享了,并又给她存了一个电话号码,说道:“这个小杨以前是我手下的兵,今年刚退伍,现在在北京,跟在某个大人物身边,身手不错,也讲义气。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直接给他打电话,他一定会帮你摆平。”
“嗯……”
“来这一趟,把你的事都办得差不多了,但是,那个欺负你的摄影师呢?怎么没见过他?”
“他是个美籍华人,现在回美国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跟他拍了。”
乔楠望着星空,惆怅满怀:“摆脱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唉,咱不拍了还不行吗?”
“等打完我爸的官司,我就不拍了。眼下,我还得存点钱。”
乔楠还没有完全有底气说“我来养你”,毕竟他的工资也就那些。到这种时刻,他就迫切地想要成为一个老练的社会人,像黄金子那样的。只有对这社会的一切都得心应手,他才能给她最想要的生活。
“文文……”
“嗯?”
“虽然我现在挣得不太多,但是省吃俭用,还能供两张嘴吃饭。所以,我不希望你去找胆小鬼小白脸,也不想让你为了赚几个钱就出卖尊严。以后,就把你妈妈的衣服收起来吧!就算不穿她的衣服,她依然与你同在。况且,你现在有我,就算我不在你身边,我也是永远都想着你的。”
她穿母亲的衣服,别人都以为是怀念,只有他知道,那不仅仅是怀念,在那些充满了明枪暗箭而又孤立无援的场合,她还要借母亲的衣服壮胆。他总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他真的很聪明,偏偏……她很喜欢这种聪明。
“还有,如果还有哪个导演演员欺负你,你就直接骂回去!那天我看着都替你委屈!”
“言之美者为文。”她脱口而出,继而委屈巴巴地说道:“这是你说的,我弄明白了。”
乔楠哑然失笑,刮了她鼻子一下:“那也不能白白受委屈啊!实在不行,就给那个小杨打电话,知道了吗?”
“嗯!”文婧甜蜜满溢,却又想起一件事来,忿忿地说道:“那天在小段面前,凭什么说我是你对象?还用破坏军婚罪去吓唬他?”
乔楠哈哈大笑:“没记错的话,很久以前,某人还喊我老公来着。”
哦……
那次侦查,她确实喊了他老公,还主动吻他来着。
文婧又一次蔫蔫的词穷了,继而问道:“破坏军婚罪真的很严重吗?”
“文婧同志,下次我把文件拿过来,一起学习一下……”
“算了算了,我知道很严重就是了。”
又快到半夜了,文婧的意思很明显了,还要留他住宿,然而乔楠抽着烟,说出了别的打算:“今晚乔琳帮我订了他们学校的招待所,我还是过去吧!来北京不看她,她又要到处告状了。再说,你是女孩子,名声还是顶重要的。一个大男人频繁出入,总归是对你影响不好。”
她刚要说,没关系的,因为是你,所以没关系的。但是又为他这份顾虑感动着,便点点头:“好……那我明天去送你吧!”
“不用,我不想看你哭,你千万别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春节。我一年半才休一次探亲假,就是为了等春节。到时候我来北京找你,然后……咱们一起回港城吧!”
“嗯!一言为定!”
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乔楠反而心里没底了。他的职业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要是春节爽了约,岂不是又让她伤心欲绝?
离别在即,文婧万分不舍, 又闹起了小脾气,轻轻捶着他的胸口碎碎念:“过去一年我都要恨死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委屈!春节见面时,你必须得重新追我一次,我才答应你!”
他一把抓住小猫爪子,笑道:“要怎么追?长距离野外行军?五公里越野?还是四百米障碍?这些我都拔尖,你挑一样,看我追不追得上!”
他的呼吸越来越近,浓浓的男性荷尔蒙让她心跳得喘不过气来,深感自己不该随便去挑衅他。
他又把烟头弹进垃圾桶里,深呼吸一口,说道:“文文,有一件事我真的很想做来着。”
“什么?”
话音未落,他已把她抵在墙上,冷不丁地亲吻了她的嘴唇。就像她当初踮起脚来吻自己那样,大胆奔放,而又落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