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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承认,不过许晏也不需要她承认。
“我瞎了眼,豢鹰不成反被鹰啄,但是姜六娘,你也勿要得意!别以为出得许家就天高地阔,连皇后能做你一时的靠山,未见得能保你一世无忧。”
如今他在京陵高门中已是声名狼藉,入仕更是别想——先前贪欢不想入仕,和永不能再入仕,完全不是一回事。
许晏受了家法,也知晓了自己今后的艰难处境,他怎能不恨姜佛桑!
难怪借夫生子她都肯答应,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盘算吧?
好深的心机,好毒的妇人!
“不知八郎君可曾听过一句俗语,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姜佛桑侧身而站,任阳光穿透竹林洒落满身。
“我虽非出自贫家,但比八郎君更早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永远屹立不倒的靠山,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八郎君与其在这质问我,不如反问诸自己,许氏的门第又能保你无忧至几时?”
“你!”许晏目眦欲裂,再维持不了翩翩风采,讽笑,“许氏断不会如姜氏,许家永不会倒!”
真以为能有千秋万载的世家吗?何其天真。
君不见,那青史册上有多少火焰生光人家,霎时便弄得灯消火灭。拭目以待好了。
姜佛桑的笑少有得明媚,没有再与他争辩下去,手指向那些青葱翠竹:“素闻君喜竹,何妨倾耳细听,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呐。”
许晏恨她,姜佛桑的恨又何尝比他少。
许晏以为这些就够了吗?不,远远不够。
离开许家,只是她要走的第一步而已。
许晏却像是被刺激到了:“那我又该恨谁?世人庸俗,你亦庸俗,只因我好男风,难道便该死?!”
“这话不该来问我。”姜佛桑容颜转冷。
“事实上,你所悦者是男是女、是猪是狗,与我何干?有能耐就与世道抗争,若无能耐,又做不到无视世人眼光,至不济也可和心爱之人择一偏远之地低调相伴终老。
“而不是似你这般,既想要世俗荣光,又舍不下本心、改不了秉性,最后干脆以一个女人的终生来殉你所谓的至情!天下女子何辜?我又何辜?要白白做你们的陪衬和牺牲。
“还说甚繁衍子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从你意识到自己只爱男人那天起,便早该做好断子绝孙的准备,不是么,八郎君?”
这是姜佛桑内心的剖白,也是她与许晏夫妇一场,鲜有的真心话。
显然,许晏只入耳未入心,并没有任何反省。
他不屑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控诉——他屈尊纡贵娶了姜佛桑,给她荣华,给她家人官职,就只是让她在闺阁后院扮演一尊泥塑木雕,当他糜烂人生的遮羞布而已。她竟然不愿?她竟敢反抗?岂有此理!不知好歹!
对这样一个自私自利不拿女人当人的人,多说何益。
姜佛桑只恐风头过去,许家会给许晏找第二块遮羞布。即便不为遮羞,也会为了后嗣。
以许晏如今声名,真正的高门贵女当然避之不及。
怕只怕还有与她先前同样处境,做不得自己主、根本无法对许氏说“不”的人。
纵然知晓许氏是含污纳垢之地,也不得不睁着眼往火坑里跳……
“下次再想拉人做垫脚石,记得问问石头的意见。石头不仅可以铺路,一不小心滑了脚,也能让你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留下最后一句忠告,姜佛桑头也不回出了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