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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一开,长史王绾便宣示了朝会三题:其一,廷尉六署归总禀报嫪毐谋逆罪结案情形;其二,议决国正监请整肃吏治之上书;其三,议决秦国要塞大将换防事。如此三事,事事皆大,如何文信侯饮宴中丝毫未见消息?远臣边将们一阵疑惑,纷纷不经意地看了看首相大座正襟危坐的文信侯。见吕不韦一脸微笑气度如常,远臣边将们油然生出了敬佩之心——事以密成,文信侯处高而守密,公心也!
进入议程,李斯第一个出座,走到专供通报重大事宜的王座阶下的中央书案前,看也不看面前展开的一大卷竹简,便字字掷地地备细禀报了嫪毐罪案的处置经过、依据律条并诸般刑罚人数。大朝会法度:主管大员禀报完毕,朝臣们若无异议,须得明白说一声臣无异议,而后国君拍案首肯,此一议题便告了结。嫪毐乱秦人神共愤,谁能异议?
李斯的“本案禀报完毕”话音一落点,殿中便是哄然一声:“臣无异议!”
秦王政目光巡睃一周,滕翼出列向王座一拱手高声开说:“臣曾参与平乱,亲手查获嫪毐在雍城密室之若干罪行凭据。查获之时,臣曾预审嫪毐心腹同党数十人,得供词百余篇。乱事平息,臣已将凭据与供词悉数交廷尉府依法勘定。今日大朝,此案归总了结,臣所查获诸多凭据之所涉罪人,却只字未提。蒙恬敢问老廷尉:秦国可有法外律条?”
“国法不二出。”李斯冷冰冰一句。
“既无法外之法,为何回避涉案人犯?”
“此事关涉重大,执法六署议决:另案呈秦王亲决。”
“六署已呈秦王?”
“尚未呈报。”
“如此,臣请准秦王。”滕翼分外激昂,转身对着王案肃然一躬,“昭襄王护法刻石有定:法不阿贵,王不枉法。臣请大朝公议涉案未究人犯!”
李斯肃然一躬:“既有异议,唯大王决之。”
申龙甲冷冷一笑:“嫪毐罪案涉及太后,本王尚不敢徇私。今日国中,宁有贵逾太后者?既有此等事,准咸阳令滕翼所请,廷尉公示案情凭据。”
“臣遵命。”李斯磨刀石般的沙沙声在殿中回荡起来,“平乱查获之书信物证等,共三百六十三件,预审证词三十一卷。全部证据证词,足以证明,文信侯吕不韦涉嫪毐罪案甚深。老臣将执法六署勘定之证据与事实一一禀报,但凭大朝议决。”
举殿惊愕之中,磨刀石般的粗砺声音在大殿中持续弥漫,一件件说起了案件缘由。从嫪毐投奔吕不韦为门客,再到吕不韦派人秘密实施嫪毐假阉,再到秘密送入**。全过程除了未具体涉及吕不韦与太后私情,因而使吕不韦制作假阉之举显得突兀外,件件有据,整整说了一个时辰有余。
举殿大臣如梦魇一般死寂,远臣边将们尤其心惊肉跳。如此等等令人不齿的行径,竟是文信侯做的?果真如此,匪夷所思!在秦国,在天下,嫪毐早已经是臭名昭著了。可谁能想到,弄出这个惊世乌龟者,竟然是辅佐三代秦王的旷世良相?随着李斯的沙沙磨刀石声,大臣们都死死盯住了煌煌首相座上的吕不韦,也盯住了高高王座上的秦王政。
未想到,此事未闭,李斯又道:“廷尉府查获,文信侯所荐水工郑国是韩国间人,受韩王之命,图谋削弱我大秦国力,行疲秦奸计,而入秦,要以浩大工程拖垮秦国,使我大秦无力征伐……”
“敢问文信侯,廷尉所列可是事实?”滕翼高声追问。
面色苍白的吕不韦,艰难地站了起来,对着秦王政深深一躬,又对着殿中大臣们深深一躬,一句话没有说,径自出殿去了。直到那踽踽身影出了深深的殿堂,大臣们还是梦魇一般寂然无声。
秦王颁行朝野的王书只有短短几句:“查文信侯开府丞相吕不韦,涉嫪毐罪案,既违国法,又背臣德,终使秦国蒙羞致乱。业经大朝公议,罢黜吕不韦丞相职,得留文信侯爵,迁洛阳封地以为晚居。书发之后,许吕不韦居咸阳旬日,一俟善后事毕,着即离国。”王书根本没有提及《吕氏春秋》。
申龙甲任命徐先暂代丞相,魏缭任太尉,魏缭为了自此去魏改为尉,改为尉缭。申龙甲将他所著兵书正式定名为《尉缭子》,开始向秦军方推广。
几日后,郑国受招至咸阳,申龙甲当廷亲自审问郑国,道:“郑国,你可是受韩王之命,入我大秦,妄图疲秦,可有此事?”
郑国坦诚相告:“你们没有说错,老夫确是韩国间人!”
此言一出,当廷立即一片哗然……
郑国并不为周围朝臣的议论所动,继续说道:“但这泾水河渠犹如磁铁,已经吸住了罪臣的心。郑国开始虽为疲秦而来,可是一上河渠早忘了疲秦,只剩下一个天下第一水工的良知,这引泾河渠比开凿鸿沟难,比李冰的都江堰都难,只要整过亲自完成,死不足惜!罪臣虽然为间,如果此渠一成,富有肥力的泾河泥水灌溉田地,淤田压碱,变沼泽盐碱之地为肥美良田,使关中一跃成为最富庶的地区。关中的干旱平原成为沃野良田,粮食产量大增,自此再无凶年。将来和都江堰一北一南遥相呼应,如同张开的两翼,东方六国都处在其阴影之下,秦灭六国便到了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时候,直接支持秦国统一六国的战争,成为秦国之大利。修此渠不过为韩国延数岁之命,秦却可建万世之功,其远利大于弊。”
申龙甲听罢,言道:“先生既然坦诚,就成你所请,让那韩国多存留几年。所谓间人之事,廷尉府已经查明,先生入秦十年,自上泾水河渠,与韩国密探、斥候、商社、使节从无往来信报,只醉心于河渠工地。就事实说,先生已经没有了间人之行。若先生果真有间行,嬴政也不敢枉法。唯先生赤心敬事,坦诚磊落,嬴政敬重先生。先生若能不计嬴政荒疏褊狭,重上泾水,则秦国幸甚,嬴政幸甚!”
“那罪臣间人罪名?”
“据实不论!”
“大王说话算数?”
“君无戏言!”
郑国痴愣愣打量着年青的秦王,良久默然。
申龙甲见郑国不言,开口问道:“泾水河渠如果尽快完工,需要多少民力?”
郑国说:“民力不是定数,需要多少,得看秦国所图。若要十年完工,可依旧如文信侯之法,不疾不徐量力而行,剩余的工程,还需要三五万民力足矣;若要尽快竣工,便得全程同时开工,至少得五六十万民力。如何抉择,只在秦王定夺。”
李斯深知河渠情形,自然完全赞同郑国之说。但李斯不同于郑国之处,在于李斯更明白秦国朝野情势。要数十万民力大上河渠,那可不是秦王一句话所能定夺的,得各方周旋而后决断。所以,李斯便只点头,想先听听秦王的难处在哪里,而后再相机谋划对策。
不料,申龙甲大手一挥,非常果决地说:“泾水河渠不能拖,若有民力上百万,一年能否完工放水?”
李斯尚在惊愕,郑国却点着探水铁尺霍然起身:“引泾之难,只在瓠口开峡。老夫十年摸索,已经胸有成算。秦王果能征发百万民力,至多两年,老夫便给秦国一条四百里长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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