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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光顾着吓人,都忘了上山要做的正事了。
算了,吓人,也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吧?
即便受制于面包车的车况,最多只有赛车一半的效果。
吓吓没有被赛车蹂躏过的女生,绝对绰绰有余。
抓着扶手,闭着眼睛,一边高喊停车到破音,一边脸色煞白到下车先吐为净。
不是他没有给过这个叫易茗的女生机会,是她自己信誓旦旦地说没有关系。
既然如此,斐一班也就不介意让鸡蛋女孩下车的时候,会一会前天晚上的胆汁和宵夜。
开玩笑!
赛车谷首席车神,什么时候有过治不了的人?
山路最不缺的就是弯道,斐一班连着过了好几个高难度的弯,一个比一个顺手,一个比一更像车子下一秒就要失控。
前档、车顶、车门,哪儿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和身体来个亲密接触。
山石、山沟、山谷,哪个都有可能在下一秒直接导致车毁人亡。
斐一班刚刚的那个开法,足以让只坐过正常驾驶汽车的人,产生绝望般的恐惧。
然而,期待之中的恐惧尖叫,却没有如期而至。
该不会这么不经吓,才过了几个弯,就直接给吓晕过去了吧?
因为连续的极限操作,斐一班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查看副驾的表情。
他不得不在这个时候踩下刹车。
开车没有把人撞到,飙车把人给你吓晕,就有点得不偿失。
吓唬吓唬人可以,真的出事就不行。
斐一班打算等速度再降下来一点,就转头看看旁边的人是什么情况。
一直没有动静的易茗,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前面岔路口左转。”易茗平静无波地说。
她的声音极具磁性而又波澜不惊,像瀑布滑落山坡,稳稳地落在了山谷深处的水潭里。
斐一班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鸡蛋女孩刚刚没有出声,不是被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而是单纯地觉得没什么需要提醒他的?
这简直是对赛车谷首席车神最大的侮辱。
是他过弯的速度不够快,还是弧线不够美?
斐一班在易茗说的岔路之前,把车停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副驾的女生,是不是真的如她的声音那般波澜不惊。
看了半天,也没能从易茗的脸上,找到一丝的破绽。
这漫长的一眼,看得斐大车神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他强行咽下一口气才问坐在副驾驶的易茗:“你不害怕?”
他可真的是太好奇了!
“我为什么要害怕?”易茗不答反问。
“我刚开那么快,”斐一班拿手划了几个拐弯路径,把他的好奇分解得更具体了一些,“你不怕下一秒就车毁人亡?”
“斐先生并没有第一次见面,就要和我同归于尽的理由吧?”易茗再次用提问代替了回答。
“但这种恐惧是不可避免的啊。”斐一班想起自己第一次坐到赛车副驾,尝试担任拉力赛领航员的感觉。
他自认为胆子比一般人要大很多,还是一圈都没有跑完就下来吐到胆汁横流。
“斐先生车技这么好,我为什么要恐惧?”易茗还是只问不答。
她想要把关注的重点都拉回到斐一班的身上,并且成功地通过不断提问做到了这一点。
以提问代替回答,是非常高级的沟通技巧。
尤其是在对方明显不太愿意聊天的情况下。
“我车技好?”斐一班的聊天兴致,一下就被这个反问给点燃了。
“是的,斐先生把面包车,开出了赛车的感觉。”易茗紧接着又是一个提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是……”
平时脱口而出【我是赛车谷首席车神】这样的自诩,在这一刻,竟然有点说不出口。
斐一班讪讪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以前玩过赛车?”
斐一班也学会了以问代答。
“没有。”易茗直接予以否认,言简意赅到忘记了要用提问来结尾。
“那你以前坐过赛车?”斐一班又问。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易茗波澜不惊背后的原因。
易茗刚刚的反应,就好像是第一次去蹦极,就一脸平静直接“走”了下去,并且还能在极速下降的过程中,睁着眼睛、摆着动作、唱着曲儿。
不是说,没有人能在蹦极的时候做到这样的程度,就像专业的赛车领航员不可能会晕赛车一样。
但这不太可能是第一次就能有的反应。
“没有。”易茗再度斩钉截铁地否认,并且把话题带了回去:“斐先生是不是不知道后面的路要怎么开?”
“啊?”斐一班有点没反应过来。
“您不是还要去其他几个村看看吗?”易茗还是在提问。
想到自己之前随口编的理由,斐·决策者·一班顿时有点骑虎难下。
“改天吧,天色将晚,天黑了山路也不好开。”斐一班又想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确实,安全第一位。”易茗补充道:“虽然以斐先生的车技并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
听听!
同样是女生,同样是说到和驾驶安全有关问题,为什么易茗说的话,就比韩女士好听那么多?
斐一班因为这个小小的“补充”,把易茗从自己的审美对立面给拉了出来。
从把人家列为对立面,到主动把人从对立面给拉出来,前后加起来,都没到十分钟的时间。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一个,对自己的喜好“坚定不移”、“忠贞不屈”的人。
“您准备哪天再过来考察?”易茗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
看着易茗一脸认真的期待,斐一班有了成熟严谨且稳重的决策者不应该有的内疚。
是要继续骗下去,还是要到此为止?
易茗把斐一班的沉默理解成了冷场,转而又问了一个问题:“您是还没有确定下次考察的时间,是吗?”
先前让斐一班反感的那张纯真的少女脸,此刻让他看着心虚。
考察团不可能再来易家村一趟,他一个对家里的工厂毫无情趣的人,也不可能左右新厂的选址。
既然如此,不管这个叫易茗的、长得特别有少女感的女生,是不是长在他审美的对立面,都不可能还有下次相见。
有思及此,斐一班狠下心,对第一个真正见识到他的车技并且心生崇拜的女生说:“反正不会有人再来你们村。”
到此为止吧。
比起一开始就没有希望,从满怀希望到在等待中绝望的过程,才更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