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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高大的朱门一开,从里头走出来两个年纪相仿,身形高瘦的官员,都穿着一品绯红官袍,补子上展翅逸翔的仙鹤栩栩如生,似要冲出衣襟,直冲九重云霄,令人感觉斗志昂扬,精神一振。
左边的官员手里抱着一摞厚厚的线装黄色簿子,封皮上用楷体端端正正的书着“卷宗”两个浓黑大字,看样子是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杨参。
他大大的三角眼飞快的扫了周围一眼,尽量不突兀的拉着同僚避到了一旁的浓荫小道上,面上做出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声音却压得极低:“沈兄,你瞧着圣上……方才是什么意思啊?”
他的这位沈氏同僚就是现如今能让所有见到他的官员眼睛都变成兔子眼的新任吏部尚书沈琨,他手上什么也没拎,非常悠闲的背着手欣赏小道旁的青青杨柳,神情相当轻松自在,就差哼小曲儿了,却与说出的话不大相符:“这还看不出,圣上这是有意要立沂王为太子了,今日宣你我进殿,无非就是想试探你我二人的态度”,他掀眼皮瞟了累的大汗淋漓的杨参一眼,“你还当真以为圣上要与你谈论这些无关痛痒的刑部案子啊。”
“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法为民本,怎么会是无关痛痒的”,杨参白了他两眼,瞧不过他悠闲的样子,一把将手里的卷宗塞到他怀里。
沈琨丢回一半给他:“你说的是没错,可这一切都只取决于君上的意志。对于咱们这位圣上来说,你说的这些就是无关痛痒的,皇上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沂王推到太子的宝座上去,怎么还会有闲心去管庶民的鸡鸣狗盗。”
“也不只有鸡鸣狗盗。也有杀人越货好不好?”杨参说了句等于没说的话。
沈琨四下瞟了瞟,稍微收敛了一下神情,用还算正经的辞气问道:“这段时日,有没有沂王的心腹来过你府上?”
杨参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前天晚上,沂王府的长史官携了表礼来恭贺我升迁,那些礼物要是折算成现银,足够养活大洹的百姓整整三年!他这是*裸的收买。还说只要他家王爷坐上了……”脱不开手。他只得扬扬下巴,以示指天,“先前所有的恩怨全都一笔勾销。”
“那你收下了么?”沈琨挑挑眉。
“当然没有!”杨参沉了脸。觉得他这句话很侮辱,“先不说我掌管邢狱,不会知法犯法,单说荣王对我等的知遇之恩。我就绝不会心怀贰心。这个世上,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才是难能可贵,我们先前被李舜打压的时候,沂王怎么不出来为我们说句公道话?这个时候出来封官许愿,还不是觉得我们有利用价值了?要不是我杨参有气质涵养。早拿扫帚把他赶出去了。”
“气质涵养?也不知道是谁,听说要和荣王一齐去凌云居用膳,恨不得七天不吃饭。吃完还不算,还要打包带走。以后出门,别说你认识我”,沈琨一脸的嫌弃。
“那你收下了么?”杨参也不理会他的揶揄,用胳膊肘戳了戳他。
沈琨“切”了一声,直接忽视他这个侮辱性的问题,举目看向前头在晨光中闪烁着碎金耀芒的水磨宫砖,眼中似也染上了一层迷离,“荣王德艺周厚,将来定是位开明仁君,只是眼下的路还漫漫修远啊。皇上对荣王颇有成见,沂王又与他并肩为亲王,他眼下没有功劳傍身,很难再进一步呀。”
杨参是贫寒士子出身,总有些视困厄如草芥的毛病,所以他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很无所谓地道:“自古以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
“你串文啦!”
“有么?”
“回家翻书去!”
“跟你说正经的,这一回官员任免,六部中除了兵部、户部以外,其余的都是被李舜打压过的官员,都跟我们同一阵营”,杨参身子骨瘦弱一些,一直都在紧追沈琨的步伐,往宫门口行去,“这一回,圣上算是给了李舜一个大大的下马威。这李舜平素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又据着户部的位子,不知道中饱私囊了多少,我现在就回去收罗证据去,等什么时候圣上要收拾这只蠹虫了,我就把山那么高的证据搬过去,直接把他压死。”
“单有证据就能把他绳之于法么?”这个神情闲散的沈琨总能一语道破关键,“李舜死了,谁来制衡晋崇钰?他们两个位高权重的人咬的越凶,皇上就越能高枕无忧,这么简单的帝王权术你都看不破?”
“帝王权术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一个‘法’字,邢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不管是谁,只要触犯了大洹律法,就该按律问责”,谈及刑法,杨参的脸就跟浇了了铁水一样,“别说是李舜,就是荣王犯了事,我也照查不误。”
“死脑筋,也不知道你书读到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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