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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过一场绵绵春雨,空气中还残留的雨水的湿气,晚风徐徐吹过,扑在人的脸上像杨柳婉约轻拂,让人顿生困意。
已经是掌灯的时候,再过半个时辰,西城门就要关闭,开始这一天的宵禁,持矛守在城门口的八名守卫已经整整站了三个时辰,腰杆早塌了下去,精神涣散,努力的分开一双直打架的眼皮。
这个时辰进出城门的车马依旧往来不绝,一辆普通的绿帷双辕马车夹杂其中不疾不徐地驶入城中,非常的寻常,根本吸引不到丝毫目光。
马车一路向西驶去,行了大概半个时辰,最后停驻在城西一所僻静的园子前,园子有些荒废,门前繁茂的蒿草高可及腰,借着暮色可以看见一扇斑驳的红油园门掩映在蒿草之后,紧紧闭着,从院墙里隐约透出一圈昏黄的光晕。
小道有些泥泞,枣红大马的四蹄与绿色车障都布满了灰黑的污泥,赶车的中年车夫皮肤黧黑,风尘仆仆,在见到园子上头题着“暮园”的黑色半旧匾额时,面色登时松懈下来,长长舒了口气,好像肩上的千斤重担忽然卸下来了一般。
车夫执着马鞭跳下车辕:“已经到了。”
绿帘一掀,先露出一个青年人的脸孔,方口大鼻,他躬着身子探出头去,抬眸看了一眼园子上头的匾额,目光笃定下来,扭头对车里的两人道:“暮园到了,我们下车吧”,说着,身子一纵,当先跳了下来。
后头的两人依次下车。三人都穿着普通的夹纱直裰,相貌平平,身上没有武器,像是普通的行脚商人,最后下马车的那个三十左右的青年走在最前头,不苟言笑,粗粗的眉毛下头一双眸子隐约透着虎势。步伐沉凝规矩。像是常年生活在军中才有的素质。
走在他身后的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最先下车的那个方口大鼻的青年人客气地道:“这个暮园是少主在京城购置的园子,他很少住在这里。所以有些荒废,不过里头倒是什么都不缺,丫鬟小厮也都有,我们来京城也通常住在这里。秦缺你头一回来京城,千里迢迢的赶了这么久的路。住在自家园子里总比客栈要方便。”
秦缺听到他说自己头一回来京城,脸色不由变了变,好在二人都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面色的古怪。声线却压的平稳:“少主能让我来京城做买卖,已经很看得起我秦缺了,目下还让我住到他的园子里。秦缺受宠若惊,不知现在少主在何处。我想当面告谢。”
那青年人笑道:“你不用着急见少主,先在这里住一晚,好好休息一番,少主要寻你商量事情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你只要把这笔买卖做好了,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我们二人是少主遣来给你打下手的,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们就行了。”
“不敢,二位走南闯北不知替少主赚了多少金山银山,秦某还是头一回出门做生意,全靠二位提点”,说话间,秦缺三人已经走进了园子。
园子疏阔,亭台楼榭,全都雅致小巧,里头还有曲桥流水,倒是江南风韵,穿湖过榭,三人客前主后的走到了南边一所三间开的别致小轩前。
几名丫鬟小厮垂手立在院中,见到三人过来,都乖觉地退了下去。
青年人首先笑道:“秦缺,你这段时间就住这所公输轩里,我们就住在南面不远的小楼里,有什么事差人过来通知我们一声就行,你先进屋瞧瞧,看看可住得习惯。”说着,伸手推开了红髹滴珠槅扇门,道了声请。
屋子里温润的火光泻了出来,一扫阴蠡,让舟车疲惫的秦缺一下子松弛下来,忍不住踏了进去。
后头的二人眼底忽然扫过凶光,伸手同时拉紧门边垂着的两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琉璃珠,登时响起一声机括的轰然声。
秦缺脸色大变,忙要抢出门外,却已经来不及了,槅扇门掩上的同时,他脚下突然踩空,却是两尺长宽的青砖石面突然从中裂开,他直直往黑漆漆的陷阱里落了下去,还未等他施展轻功逃逸,青砖石面又轻巧阖上,严丝合缝,秦缺一面挣扎着往下头掉,一面睁着眼无奈地看着头顶温润的光亮一点一点消失在机关外。
门外的二人互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黠色闪过,一直与秦缺交谈的那个青年人冷笑道:“我得先去暗牢里戳穿秦缺的身份,如此,他们二人才交谈的起来,才会彻底掉入少主的圈套,你先去禀告少主一声,就说秦缺已经落网了。”
那人却原来是个哑巴,他双手比划了几下,转身离开了。
*
梅宅已经修葺妥帖,完全看不出一丝恶战的影子来。
一场春雨,院中的杏花落了满地。
青衣小厮忙着在廊下掌灯,栊晴站在梅荨身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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