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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吵闹声平息,众人都将望向了坐在上首正用手捏着额头的百事行大掌柜吴泽。
“长芦盐引购买如何了?”
吴泽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自从晋商范家倒台后,百事行理所应当的接过了范家铜斤、盐运的生意,每年都要花大笔银子去采购盐引,再花大量人力物力将之行销内陆。
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因为变现慢,在与徽商商战之时反成了累赘。
而铜斤盐引乃是官派的生意,不能如数采购贩运,还会被追责问罪,所以曾经范家的枷锁又套在了两行的头上。
厅中沉默片刻,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出来道:“掌柜的,长芦盐引已采购完毕,正在装车运往各省,最近的运往直隶,约莫十天内便有利银,最远的运往甘肃,要至少等上半年。”
直隶临海,长芦盐场就在直隶境内,本就是产盐大省,回款虽快,但利银却极薄,又是天子脚下,不可能随意拿捏盐价,一趟下来,能不亏本已算不错。
贩盐真正有利可图的,便是在山西以西的省份,越是离海远,盐价越是高昂,到了甘肃、青海一带,盐价甚至堪比等重黄金。
可现在的形式,已不容百事行等上这么许久。
立马就有人叫道:“半年?半年后整个山东怕都是徽商的天下了。”
那皮肤黝黑的汉子本是范家盐场管事,对盐务颇为熟悉,范家倒台后便投靠了两行,还被吴泽提拔为了百事行盐行行首,感念知遇之恩,对盐务颇为尽心尽力,可也因为是范家旧部,总受到其他行首的排挤。
此时,那黑汉子也语气不善的道:“半年还仅仅是车马运去的时间,要将盐销尽,还要另算时间,若要将白银运回,恐怕还需两个月。”
听了这话,木行行首当即跳脚道:“我看你就是故意拖延,现在正是急用银子之时,让出些许利银,将盐转手于别的商户运送,不久可以了吗?还是说整个北方只有你盐行一家有车马?”
那黑汉子冷哼一声:“铜斤盐引既是生意又是皇命,转手他人贩运,与丢盐同罪,是要掉脑袋的。”
“行了,都别说了。”吴泽打断众人。
众行首都抬眼看他。
“只要盐运到了直隶,便有银子流入,以此也能抵御徽商片刻。”吴泽顿了顿,看着那黝黑的汉子道:“孙行首,商场如战场,现银便是我等的粮草箭矢,万万不能断绝,此次运盐必须尽快回款,半年太久了,我只给你四个月,能做到吗?”
盐行的孙行首咬了咬牙,拱手道:“在下当竭力而为。”
吴泽点了点头:“都散了吧。”
……
当晚,济南城内一处偏僻民巷中,一道门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空下,分外清晰。
“今日百事行有什么动静?”
月下有人压低声音低语。
“今日木行、药行、茶行轮番向吴泽诉苦,话里话外求他向银行借银子,可吴泽却不为所动,只是令我盐行加紧运盐回款。”
“好!看来银行已然银根吃紧。”那声音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喜悦,“银行的银子赔在了扬州,百事行的银子压在长芦,现在两行都指着盐运续命呢,只要孙行首倒戈一击,两行必是惨败收场。”
“哼,谈好的条件你们可别忘了。”
“那是自然,从六品的扬州盐法道运判,主子已为孙行首备好了,只待孙行首义旗一举,顶戴乌沙立马奉上。”
“到底要等到何时举事?”孙行首有些急不可待。
“别急,再等等,越等下去,两行便会越陷在困境里,最后少不得把宝全压在盐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