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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朽至此,军不军,将非将,莫非自己今日竟要丧命于此,杨门从此绝后不成?
“杨戕,杨兄弟!我不想死啊!”
身后哭声响起,竟然是张贵。他此刻已是濒临疯狂之境,若非躲在杨戕身后,早已被劲箭射死,见杨戕如此神勇,知道只有跟着杨戕,方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杨兄弟,我们赶紧逃吧,我家里还有八十的老母亲,又是独子,我一死就没有人照顾她老人家了……求求你,把我也带上吧!”张贵哭喊着说道。
“住嘴!杨家的人,誓死抗敌,绝不——”
杨戕怒道,本想说家训中提及道的“誓死抗敌,绝不叛逃”,但是他脑中忽然闪过李真那纤弱的身影。
若自己死于此间,却让她置身何处呢?
“罢了!~”
杨戕长叹一声,扭头一看,船上只余他和张贵两人,当下毫不迟疑,将张贵往海中横着扔了出去。同时手中铁枪横扫,将船上的大桅杆从中折断,然后脚上运劲,将桅杆向张贵落水处踢了过去。他自己也不再逗留,纵身落入水中。
此时船面上一片火光,海上又是一片混乱,敌方之人自然注意不到杨戕和张贵两人已经潜入水中,等待时机逃走。
蛮夷舰队很快荡平了海面上仅余的中原船只,气急败坏地往东方搜寻而去。
“行了。”
杨戕松了一口大气,从水下面钻了出来。若非他们藏身于燃烧的船只下面,借助火光掩藏了行迹,加之蛮夷舰队又未曾仔细搜索,两人终于暂获生机。
拉了拉兀自拼命将头埋入水中的张贵,以为后者乃是受了惊吓所至,叹道:“他们已经过去了!”
张贵仍是没有动静,杨戕心头一惊,知道他张贵必定是惊慌之下,吸水入肚了,连忙将其拖出了水面,幸好刚才杨戕用枪折断的桅杆并未着火,杨戕单手一托,将张贵放在了桅杆之上,开始按起张贵的肚子来。
“噗!~”张贵喷出一口水,醒转了过来。他本是熟悉水性之人,只是刚才心中惊慌,才会被水所呛。
“蛮子已经走了么?”
张贵松了一口气,仍是心有余悸,忽然,他抱着桅杆猛地开始划水,叫道:“杨兄弟,赶快划,划到岸上就好了!”
杨戕冷喝道:“以你这般划水,累死也到不了岸!这大海有多宽,你知道么?哪里是岸,你又知道么?”
张贵突地一怔,颓然伏在桅杆之上,热泪纵横,叫骂道:“都是那些该死的狗官,干他娘的,要不是他们瞎乱指挥,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杨兄弟,我不想死啊,我老母亲还没有人照顾,我还要娶妻生子啊!天啊,我张贵究竟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要我死在海里,去填鱼肚子去……”张贵哭骂不停,喋喋不休。
杨戕道:“先前我不是让你们这些家中有老人要养的人逃走吗,你为何不走?”
“我见杨兄弟一身本事,心想跟在你身边,活命机会更大点!幸好,杨兄弟你的确是高手,竟然能以枪挡箭……”
张贵看起来比杨戕要年长两岁,但是此刻身处险境,他竟然哭天喊地,如同娘们一般。杨戕撇过头,回望刚才的战场。
茫茫大海,只有碎木、旗帜、杂物等漂浮于浪滔之上,跟随自己断后的弟兄,尽皆葬身鱼腹。
一将功成万骨枯。只是这些冤死的亡魂,却又何日才能得到度呢?这些人的父母妻儿,却又该如何生活呢,难道仅仅是靠那十几二十两的抚恤金么?
杨戕终于亲身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了,同时也深切感受到自己对主帅的愤怒,因他一人之失,竟遭至如此多的兄弟平白丧命,纵然将他碎尸万段也难解其恨。
杨戕心神收回,看见张贵仍在那里啼哭,忍不住骂道:“张兄弟,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这般婆婆妈妈,如何还能回到岸上!”
张贵被杨戕如此一骂,反倒是止住了啼哭,怔怔地望着杨戕。
杨戕接着道:“你看看这海上,如今就剩下我们两人,也算是老天爷对我们两人照顾有加了。张兄弟,你若是还想回家见到你的老娘的话,就要一直撑下去!”
张贵清醒过来,叹道:“也算老天爷额外开恩,让我们两人逃了出来。不过要是没有杨兄弟你挡箭,只怕我张贵早就死在了乱箭下。哎,只怕杨兄弟的恩德,张贵我也没机会报答了,这么大的海,怎么也游不回去的!”
“游自然是无法游回去,但是我们可以等人来救!”
杨戕沉声说道,“只要我们能坚持几天,兴许就能遇到船只了!”杨戕说着,心中想起了李真,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
东方的红日逐渐转白。
晴空如洗,万里无云,暴风雨过后的大海显得异常安静,很难让人想象,一场杀戮就生在刚才。
一根粗壮的圆木漂浮于澄净的海水之上,不时有海鸥飞翔于周围,但却并无一只水鸟栖于其上,只因圆木两侧还挂着两个活人。
“张兄弟,快醒醒!”
杨戕推了推一脸紫青的张贵,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睡着的。
昨夜风大浪急,大雨之中还夹杂着冰雹,打得人浑身刺疼,以杨戕常年习武的身体也经受不住,再经过刚才的一战,杨戕只觉得浑身困乏无力,但是他却没想到这张贵居然睡着了,幸好,张贵的手,仍然将桅杆抱得很紧。
“怎么,到岸没有?”
张贵昏昏沉沉地醒转过来,有气无力地问道,满心希望风浪能将自己打回到岸上。
看了看眼前的形势,张贵泄气道:“杨兄弟,我不行了!这么折腾下去的话,还不如死了干净!”
“你不是说要回去供养你的老母亲么?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不孝!”
杨戕冷冷地说道,“张贵你如此没有骨气,难怪一事无成,连老婆也娶不到!若真是这样的话,我看你还真不如死了干净,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被杨戕言语一激,张贵急道:“我不过是说说而已,谁真个想死了!不过——”
顿了一顿,张贵无奈地说道:“我人倒是撑得住,不过我这肚子,却实在受不了。要是就这么被饿死的话,只怕以后成了饿鬼,胎都投不了!”
“这话才有种,男人寻死觅活,算个什么!”
杨戕说道,悠然地将疾战枪往水中一挑,枪尖离开水面时,已经多出了一条尺多长的海鱼。
“虽然是生鱼,但是现在这处境,也只能凑合了!至少,若是死了的话,也不会成饿鬼了!”杨戕笑道,将鱼递到张贵面前。
杨戕毕竟是练武之人,经过了昨夜的折腾,脸色虽然苍白难看,但是体内真气却并未衰竭,反而在这逆境之中,还有增强的趋势。
将鱼递给张贵后,杨戕又给自己刺了一条。
张贵一天未进食,早已是饥肠辘辘,也不管这鱼是如何腥臭难闻,张口就咬。
“妈的!海上的鱼就是好,连盐巴都省了!”
张贵笑道,想起刚才杨戕刺鱼的动作还有他先前拨箭的枪法,问道:“杨兄弟,你是否练过武功,而且你的功夫还很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