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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青时不显,一到了如他这般年纪,自然是一年冬天一步槛了。去年臣也曾应郭副统领之请,来给老王爷看过病。没想这还不足一载,竟已恶化至此了。若以这恶化的速度而言,只怕……”说到这里,孙白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宣德帝的眼色。
“但讲无妨。”
“以臣浅薄的微末医术来看,怕是要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宣德帝听后,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即如此,以后你可常去府中为老王爷诊治,内库中一切珍贵药材尽可随需取用,不用奏请。”
孙白术低头应是,君臣二人共乘一车回到了皇宫之中。
“这趟可多亏了五兄送来的神草,才能瞒天过海啊,哈哈哈!”沈归和铁甲在内府屋外,就听见中山王中气十足的朗声大笑。二人对视了一眼,快步跑进屋内。
“老叫花子!你怎么还追家来了?”沈归惊讶的看着屋内对座的两个老头,其中一位衣衫褴褛乞丐模样打扮的,正是昨日遇见的老乞丐。
“叫花子上门还能有什么事,要饭呗。顺道给你把这女娃带来,也省的她自己乱找了。”沈归闻言回头,只见身侧的窗沿下,端坐着一脸局促的红鸾。
“外公我跟您说,这老叫花子纠缠我一天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路。无论他说什么,可都别信,赶紧轰走万事大吉。”沈归走到郭云松身后,一边打着小报告一边捏起了肩膀。
“贵客上门,哪有不管一餐饱饭就轰人的道理呢?我看这林思忧,把你教的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老王爷一边笑着责备沈归,一边朝着铁甲使了个眼神。“让厨房开饭,刚才这一通折腾,我也觉得有点饿了。”
老王爷自昨夜间,郭霜的遗体抬进大门,直到今日正午时分都粒米未进。眼下一见这个不知身份的老乞丐,居然说饿了,直把个铁甲喜的手忙脚乱:“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厨房。不过刚才那御医的话还是得听的,膏粱厚味烟酒糖茶一概能免则免,咱们今日就来一个清煮……”
“摆一桌八珍席,酒要陈年的神仙醉!去吧。”老王爷一摆手,把唠唠叨叨的铁甲轰出门去。
“臭要饭的你到底是谁?来我们家打算干嘛?”沈归扯过一把椅子,也坐到了桌前,双眼瞪着老乞丐问道。
“你当御医真就那么好骗?你外公这身子骨,少说还有二十年阳寿。若没有老叫花子送来的仙草,再被御医二指一搭验出来,那小皇帝还能放心吗?”老乞丐一边嗑着桌上的葵花籽,一边把瓜子皮朝着沈归脸上扔。
“什么仙草那么厉害?祖传老御医都能号错了脉?”沈归一脸的不相信。
“这是我们花子行里的秘方,我们都叫它阎王草。这草本是无毒的,寻常人吃完了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脉息滑若,中气不济,多吃几棵还会使人闭气假死。我们街丐通常都用它来碰瓷的。”
“就这么个下三滥的破玩意儿,也能把太医院院正骗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相信呢?”
“孙白术天赋驽钝,自家祖传医术还没学明白呢,哪会知道这种不治病的手段呢。若是比偏门药草,我们叫花子里可有的是能人,稍微施上点手段,就能让孙白术给自己亲爹都号出喜脉来你信不信?”老乞丐不屑的斜着眼,得意的表情令人十分讨厌。
“得得得,您就等着开饭吧。”沈归朝老乞丐摆摆手,又扭回头来问中山王:“颜狩那孙子今天来干嘛的?”
“明摆着来投石问路的。做个低姿态也无非是想洗脱干系,顺带看看老头子我还能撑多久。若是如眼下一般时日无多,就干脆再等一年,反正老夫也再无子嗣,就不必枉做小人了;若是今日发觉,我还有几年阳寿,他就来点硬的,随意找个理由来灭我郭家满门。”郭云松这样说着,面目上也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只是用淡淡的语气,仿佛正叙述着一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你不过就是个异姓王爷,而且全家都住在奉京城里。哪至于让他这么坐立不安,欲杀之而后快啊?”沈归喝了一口水,奇怪的问。
“说到底,还是因为几年前怀王颜项那小子,裹挟金甲禁军,以清君侧为名,行篡逆之实的那场叛乱,吓怕了他。虽然在怀王失败后,颜狩把他这个亲叔叔的人头割下来做成了酒杯,每日紧握在手间使用把玩。但他从来都没有紧握住心中的那份对于叛乱的恐惧。也正因如此,那个原本看似木讷老实的颜狩,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说到此时,老王爷看了一眼桌边的老乞丐,老乞丐也和他对了一下眼神,嘴里仍然嘎嘣嘎嘣的嗑着瓜子。
老王爷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舅父战死的原因,说穿了也就是皇帝想把太白卫真正的握在手里,使太白卫自上而下,都成为他颜家的族兵。若我当日卸甲之时,能把霜儿也带走,或许,就没有昨日之祸了。”说到这,郭云松的眼圈又微微泛起了红。
老乞丐听到此处,眼神中充满了戏谑的接过话来:“放屁。只要你郭家还有一个男丁,甚至是沈归这样的外姓男丁,或是在外人看来,也只是个下人的铁甲都算在其内。只要他们有一个还活着,宣德帝都睡不下一个安稳觉。”
沈归撇了撇嘴:“那这孙白术手艺也真是差劲。不识得阎王草也就罢了,原来连失眠症都治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