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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且由开始零散的几声慢慢形成调子。
叶轻飘轻轻把烛光吹灭了,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扭头看向床上的苏桂,她不但没有被吵醒反而睡得更香了。
再三确认,和这哨声有关……
叶轻飘并不懂得音律,但六四是个矫情的人,再清贫的日子里也少不了要摆弄这些叮叮咚咚的东西。听多了她自然能听得出这调子婉转甜蜜,让人心神平静放松,是个催眠的曲子。
就连神经绷得紧紧的叶轻飘也渐渐放松下来,但一想到这半夜来历不明的口哨声又觉得甚是诡异,身上一阵颤粟一骨碌爬回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捂个严严实实紧紧抱着苏桂。
可她转念一想,若是今晚不看个究竟,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恐怕会是一夜无眠。
尝试过好几种办法,依然叫不醒苏桂,叶轻飘只好带上红稀剑独自一人从窗户翻出去。
对面房子的反背就是半城的欢乐场,那里依然灯火通明,甚至各种欢畅声还在忽大忽小地传过来。
看来大家都很开心,似乎都没有听见这口哨声。
可是站在屋顶上的叶轻飘不一样,与在屋里听不同,那清越的声响配上这样的夜,在每一个调子的余音落下时都附着凄婉,每一个余音串起来竟成了另一首如泣如诉的曲子。
没听懂还好,这听得半知半解的,反倒让叶轻飘觉得毛骨悚然,却还是壮着胆子仔细辨别着那声音传来的方位并朝那里踏步而去。
不去还好,一去发现这声音似乎没个定点的来源,不管追到哪里都觉得它还在别的方位。可不管怎么听,明明这声音都只有一个单一来源啊!
几遭跑下来,叶轻飘又累又心里没底,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至少应该叫个人一起出来才是。
她正在某个屋檐上齁喘着,忽觉后被有些凉,叶轻飘瞳孔猝然放大,转身瞧去,只见一个黑影已经从背后划过。
是谁在装神弄鬼?好容易有了点线索,叶轻飘心里踏实了些。不是鬼就好,那些虚无缥缈的玩意儿总会给人带来捉摸不定的恐惧。
这下好了,叶轻飘心里安定下来,拔腿就直奔那身影,可刚起步身边就又掠过一道影子——好不热闹的夜!
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有人居然能赶超自己抢先去追,叶轻飘的好胜心一下子被激起,玩命似地狂飙出去,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每一脚是否都沾地?
只是迟了那么两三步,前面已经叮叮当当打起来。飞速流蹿至模糊的身影,叶轻飘无从插手,更看不清两人的身形面孔。
干着急一阵之后,她干脆把红稀剑塞回剑鞘,准备就这么看好戏,等他俩分出胜负后自己再拣着打赢的那个去会几个回合,过一下瘾。
可是就只是插回剑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动作,两个人影中的一个却一剑挡回对手,趁空朝叶轻飘瞅过来。
叶轻飘警觉地拔剑快速迎战,那人却脚下一蹬向着夜空中攀升而去,他再次回头看向叶轻飘手中的剑,叶轻飘却因为他回头时故意用剑面反光而没能看清楚他的长相。
“你没事吧!”
原来是寸言。
“你看清他的样子了吗?”叶轻飘迫不及待地追问。
“他每一次出招都特意迎光挥剑,我根本张不开眼,可以说他武功超出我很多,能掌控整个局面,他或许就只是想和我过过招而已。”
“那这个哨声……”
叶轻飘刚想提口哨声,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我和更云都听到了的,只不过他留下保护卷堆和苏桂,我追出来了。走吧,我们回去再说。”
寸言和叶轻飘一路踏着一个个屋檐,在就要到家时却在隔壁垣顷家的屋顶停了下来。
因为在斜坡形的屋顶上开出的天窗边,垣顷就那么一条腿弓着一条腿伸长了坐在窗棱上,举着一坛酒无声无息地灌着,窗棱一侧的屋檐上挂着一盏油灯,火苗随着乱七八糟的风向摇曳着。
“姐姐。”叶轻飘又吃惊又欢喜。
“……”除了咕嘟咽酒的声音对方并没有吱声。
“姐姐,你听到口哨声了么?”
“听到了。”
“哦……”叶轻飘还想问点什么,但又收住了:“姐姐早点回去休息吧,晚上不要一个人在这外边,我觉得这半城或许并不简单。”
垣顷只努嘴一笑也不作答,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叶轻飘见状拉着寸言的衣袖欲走又转身回来:“姐姐,我可以请你去我们那里吃饭吗?我们那里有个叫卷堆的做饭可好吃了。”
“不了,我不喜欢去别人家里蹿来蹿去。”
“哦,那,告辞,姐姐!”叶轻飘微微作揖,拉着寸言的衣袖若有所思轻轻离开。
两人并排轻盈地刚飞过自家的墙头,寸言忽地伸手挡住,叶轻飘也不得不和他一道落在瓦楞上。
叶轻飘刚启齿想要问问原因,寸言一双清幽的眼珠子就在眼眶里轻轻摇动,她这才凝神留意这四更天静极的空气。
如果不是夜这么静,你根本不会在一片繁华的半城听到这样的小喧嚣:有窸窸窣窣的碎碎声,也有咔嚓嚓的剥离声。叶轻飘的眼眶快被撑爆了,就这样与寸言面对面站着,全身僵了似的,眼珠子却四处打探着。
“啊哈,是花开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兆,叶轻飘一下子喜笑颜开“咻”地从寸言对面往侧边扎下去,直接落在檐下的一棵树下,这是自己家房子的二楼庭前。
确认四周再没有可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地方,寸言也随之落下。
不错,确实是花开的声音。
这是一棵有着毛茸茸嫩叶芽儿、皮为棕色的树,树上的花骨朵像约好一般正以各种姿态努力抻开那些蜷缩已久的花瓣,可不就出现了这种不留心根本听不见的声音么!
别说叶轻飘那样的小丫头了,就是寸言也孩子般附耳在花瓣上听听这朵再听听那朵,不时惊喜而又觉不可思议地看向叶轻飘。
听着听着,叶轻飘似乎想到了什么。狡黠地看一眼从未如此不注意收敛自己情绪的寸言,伸手扯了一下他肩头的衣服,示意他看向天空。
蓝黑色的夜空繁星铺呈,寸言好奇地再看回叶轻飘时,只见她双手指尖正勾扯着。
这个手势眼熟极了,可容不得细想,只见叶轻飘双手依次朝前挥洒,随着她指尖的弹动,一缕缕白色碎片从远方朝着她手的方向洋洋洒洒而来,犹如她的手有某种牵引它们的魔力。
漫天絮絮扬扬的一片如同繁星坠地,寸言伸出手掌,扑簌簌的一层立即覆盖在他的掌心。
仔细一看,寸言不禁低眉笑了:这个丫头!
第一次见到寸言这样丝毫不掖藏的笑脸,叶轻飘一个转身站到他的正对面,仰起头闪烁着一双眼看着他。
她的脸就那样突然间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眨巴之间却定定看着他的那双晶亮的眼眸让他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呼吸断了,满眼都是她浅浅吟吟的笑颜。
许久,他眨了一下眼,有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就卡在了那里上不得下不得,他有些手足无措,进不是退也不是。
叶轻飘使劲憋住了笑,第一次把他给难住了。她得意地甩一下头退后一步:“怎么样,很美吧!我刚跟卷堆学会的,这可是我跟他学会的第一个,却不是幻术,你看,这些花瓣都是有肉的!”
叶轻飘说着又凑近一步,从身后抽回一只手在他眼前摊开,一把荼蘼花瓣从指缝间往下旋坠着,寸言听到自己的心“咚咚”擂着,前面的劲儿还没缓过去,现在这……
“这个完全是实的,我在他那个基础上改良过了,所以给这招取名叫‘拂花撩郎’,以后专用来招惹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哥哥!”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小年纪坏的倒学得挺快。”寸言脸一下子阴沉下去背手就往屋里走。
“那我这个借半城的荼蘼花献给你,你喜不喜欢?”叶轻飘追上来倒退着勾腰侧抬着脸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寸言看了她一眼,从一旁绕开:“不喜欢!”
“啧,要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才才懒得……”
叶轻飘话还没说完,只觉一只膀子上被一把抓住随即又被甩到了屋檐下的阴影里。
脚下才站定,就听得头顶上的青瓦有一串脚尖踮过的声音,只一小阵就全部通过,如没有数错的话,这一串脚步至少得有二十来人。
等那些脚步声都在顶上消失完,叶轻飘欲跟去探个究竟,寸言却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顺势把她拉到前面示意她回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更云和卷堆两人在一个方桌的对面拄着下巴静坐。两人进来后,大家一起把这一晚各自的遭遇说道一番,最后意见都很统一:到这里只为找到歌颂,其他的就别去惹那羊骚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