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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星稀,犯人们住的窝棚像一个个破烂的蘑菇,散落在丛林中。
咳——
孩子压抑的咳嗽声。
方觉夏抱着儿子滚烫的身体,缩在简陋的窝棚里。
幸好包裹里有儿子的两身棉衣,她给儿子穿一件,又把另一件盖儿子身上。紧紧抱着儿子,缩在窝棚里。
可是,半夜儿子还是发烧了。
是儿子额头的伤口引起的,虽然她用那个好心官差给的药,给儿子涂抹了,但一直下雨,儿子淋了雨,半夜就发起烧来。
没有办法,
方觉夏把儿子放到窝棚里,她拿了包裹里的碎银子和她的那包首饰,她要去找官差,让官差派白苏子给她儿子看看病。
“子淮娘,子淮病了是不是?”
方觉夏刚爬出窝棚,旁边窝棚里探出一个老妇。
“王大娘,子淮发烧了。我去找官爷,请白医师给孩子看看。”
方觉夏自从分家后,她担心自己一个寡妇带着孩子,被人欺负。就一直仔细观察身边的流放犯。想找个可靠老实一些的人家,结个伴。
王太傅有一支远亲族人住在京郊王家庄上。王太傅犯事,株连九族。王家庄三十八户人家,也跟着流放。
方觉夏一直跟在王家庄人身后。
一来二去,就和王家庄人熟悉了。
王大娘也是寡妇熬儿,儿子王二愣二十三岁了,也没成亲,因为穷,也因为王二愣憨直没心眼。
因为两人同为寡妇熬儿,王大娘就和方觉夏亲近,一路上母子两没少帮方觉夏的忙。就是现在方觉夏母子住的窝棚,也是王大娘母子帮着搭的。两家的窝棚搭得挨在一起。
“你去吧,我帮你看着子淮。”
王大娘进了方觉夏的窝棚。
方觉夏眼睛湿润了,她朝着不远处苏家三房的窝棚看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孩子生病了,她想都没想过要去找公婆。他们明明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却连一个陌生的王大娘都不如。
方觉夏把钱袋子放好,又用手压了压,低头朝黑暗中的官差驿地走去。
一边走,一边心里跳得狂乱。
官差都是男人,他们押送犯人,在路上一走就是几个月。身边没有女人。自然会把手伸向女犯。
方觉夏傍晚扎营的时候,就留神看过了。押送官差的头,那个周队,就住在最大的那个窝棚里,官差扎了三个窝棚。周队和两官差住在一起的。
万一,她进去求人,那个周官爷要是个坏了良心的。把她给……
方觉夏不由后背一片冷汗,可是想想儿子,她又咬了牙,继续往前走。
这才刚走几百路,流放路有几千里,她一个寡妇带着个小儿,娘俩能活着到流放地都是万幸了。哪里还能再顾上什么身子,名誉。
“哎哟,你这个人可真坏。爪子往哪摸呀?”
一个压低的,娇嗔的嗓音传来。
方觉夏停住脚步,前面是一片灌木丛,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你这个娘们,不是你勾了哥哥来的吗?这会子倒又装上了。”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夏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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