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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日前的谢先生,于营外截住我,将那些被绑了的倭寇交付与我之后,还提醒了我,如今玄瀛国的内乱会造就更多的浪人,想方设法渡海而来我离国。我当时不在意,这几日看来,谢先生果然没说错。”
“本该秋日收割谷稻之时才会偷袭北离的倭人,近日频频犯我海域。”
“可惜谢先生说完就离去了,不然应该请到我帐中,好好请教一番。”戚承辉有些感慨地说道。
“总兵,恐怕此次踏苗不成,过后他们还会有更毒的手段。”典礼将名单叠好,揣入怀中,听完戚承辉的牢骚后,有些不安地说道。
“如今外有倭寇,内缺口粮,算是腹背受敌。”戚承辉又坐直了身子略有悲观地说道,“我戚某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仙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营帐之内,在一声叹息之后,顿时陷入了沉默。
“诶,余三,这事你怎么看?”在暗处隐匿着的暗河三人,居中的余理,被左侧的苏幕遮用手指点了点那修罗面具,轻声问道。
余理转头,借着些许亮光,稍有怒气地盯着那媚且艳俗的脸,压低声音说道:“什么怎么看。”
“自然是着改稻为桑了。”红衣鬼说道,“之前听那临安府知府算的一笔账,觉得还挺有道理。”
“这要是改稻为桑,成了,生丝的价格定然是比稻谷的价格要高上许多。但是听了这位戚总兵所说,那马知府算的只是朝廷的账,而非民之账,我又觉得有些道理。”
“这两头都是道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苏幕遮弄得有些犯难。
余理有些诧异,正欲为这暗河的红衣鬼的思考称好,却冷不丁听得苏幕遮的下一句:“不过小雨说了,那改稻为桑,改出来的桑田是归我们暗河的,我自然支持的。”
“不过,我意思是无论桑田稻田,只要是归我们暗河的,我都是支持的。”红衣鬼补充了一句。
听到红衣鬼这番言论,余理没出声,确实,他也该学着长大了,这天地万物没有绝对的公平,也就是说不存在严格的对错,只是立场问题罢了。
青城山上,老赵剑仙将他保护得很好,教了他“善”的道。如今身处暗河,执伞鬼苏暮雨给他展示了“恶”之责。
这便是理想与现实给这位少年带来的割裂之感。
“你说话啊,你这人,问你话呢!”红衣鬼不悦,捅咕了一下这个少年。
余理低头,沉吟了一会,说道:“有史记载,先秦之前,春秋商圣管仲。”
“曾以改稻为桑,灭了鲁国。”
“嗯?”红衣鬼惊讶,执伞鬼不语。
“春秋之时,管仲为齐相,当时鲁缟天下闻名。管仲便让齐国上下大量进口鲁缟,大面积兴起穿鲁衣的风气。”
“鲁国闻之欣然,鲁缟卖得如此好,那还种什么地,干脆全国上下农田皆改为桑田,所有农民转为丝民,无人再从事耕种,户户起织杼,夜夜促织声。增创出口额新高。”
“第一年,齐国来者不拒,鲁国的鲁缟来多少,无论价钱鲁国定得如何制定,管仲都吃下。同时管仲还勒令齐国国民不许生产纺织品。对外宣称是为了保护鲁国的利益。而对内,却只让百姓种植粮食。”
“鲁国也信了,没有了竞争对手,鲁国国民生产鲁缟的情绪空前高涨。使得鲁缟的价格一涨再涨。虽然农田被改为种植桑树,导致粮价上涨,但是无所谓,用卖鲁缟所得之钱再买齐国的粮食就好啦。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鲁国的第二年。”
“而第二年,管仲下令,不再进口鲁国一匹鲁缟,禁止对鲁国售卖一颗粮食。顿时鲁国国内布价暴跌,粮价暴涨,经济整体崩盘,整个国家哀鸿遍野,鲁国君以及其门客信誉破产。齐国竟然不费一兵一卒将鲁国带到如此绝境。”
“之后,管仲便有计划地接收鲁国逃亡而来的难民,难民中有善于织鲁缟者,为齐国带来了相应的技术与工艺。管仲还颁布新的政令,齐国未开发的土地,谁去开荒开出来,就是属于谁的。”
“这下鲁国的难民被刺激,将齐国无数荒地变为肥田。齐国国力空前鼎盛。”
“最后,鲁国国君为了保命,承诺将之前于齐国所赚的钱银奉还,还答应年年岁贡。可依旧抵挡不住齐国吞并的步伐。”
一大段话语诉说完,红衣鬼听呆了。
余理所说的,在历史上记载确有其事。
三先生也多次提醒过,粮食安全的重要性,需要保证粮食安全,这是国之命脉!自己国家的粮袋子要握在自己国家手中!
红衣鬼良久才回过神来:“那意思是?这改稻为桑,还改错了?出了差错,还会导致灭国?”
一直沉默的傀出声说道:“苏小姑,别太想当然,那是历史,诸侯争霸,与今日一统的北离不同。”
“傀,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前车之辙,后车之鉴。”余理不依不饶道。
“走吧。”傀看了大开的营帐内,那戚承辉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苏幕遮跟着苏暮雨的步伐,正要离开。
“你,不杀他了?”余理一愣。
“你傻。”红衣鬼折回来戳了戳他狰狞的半边面具脸,说道,“如今只不过收集情报阶段,真在军营里刺杀一名总兵啊?那玩意跑路起来可老刺激了。怎么也要等到他落单,或者身边没那么多人的时候下手啊。”
余理推开了苏幕遮,黑着脸,自顾自地跟着傀离开营地。
“什么嘛。人家好心好意跟他说清楚。”苏幕遮佯装生气,轻轻跺了一脚道。
临安府的雨,已经快下了半个月了,田间无数青苗被这连天的大雨沤坏了在地里,中间只晴了三四日,像是给百姓一口喘息的机会。。
“小雨,你说那叫戚承辉的家伙也是。都差不多半个月了,天天都呆在军营里,同士兵们一同起居操练。也不去临安府的怡红楼什么的找找乐子,或者西湖上的画舫听听花魁弹琴。”在营外潜伏了半个月,苏幕遮开始稍微闹了点别扭起来。
“是。”余理有些不明所以的松了一口气,接过话茬,“这戚承辉确实与将士同住,没有比较过分的嗜好。”
“小姑。耐心,我们暗河一直都不缺。”苏暮雨一直盯着营口说道。
“是,是。我的执伞鬼大人。”这位苏小姑恢复了她那股慵懒,娇娇地说道。
“总督金令!总督金令!快给我让开!”有人未批蓑衣,冒雨打马而来,在军营辖地里纵马。
只因他手上举着一个镶了金边,烫金印了一个符字的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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