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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这种骚扰战斗,扫剌最是拿手,人又多。到后面老郭每次就几十人上,这厮一来二三百,多的一次五六百,气势搞足,那地动山摇的,扫剌自己都怕。结果人太多,节奏没控制好,被汴兵抓住机会射了一波,好在躲得快,只撂下了几匹死马。也有人中箭,因有铁甲护身,都没大碍。

    为何当初总打不过迭剌部,未必是奚人勇士就怕死,就技不如人,主要就吃亏在人少、马少、甲少,尤其吃了铁甲少的亏。他们奚人几个才能拼下人家一个,怎么打?如今么,扫剌觉着,就自己这一千铁骑军,跟阿保机那狗东西掰掰腕子也是可以了。

    信心,不外如是。

    赢多了,就有了。

    “敌军尚有余力,不可硬冲。”郭大侠吃着肉,不忘提醒郑老板。

    二哥对这伙计非常放心,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呐。硬打当然不能硬打,骚扰不能停。这次让他决定让张舅哥去表演一下。老铁匠办事把稳,规规矩矩按套路出牌,用弩放完一轮箭就回来,多一步都不干。

    “汴兵有些疲了。”在旁观察的扫剌道。他不是说汴兵已经累垮,而是这么骚扰,汴兵已经麻木。每次也死不几人,刚开始还有痛呼出声的,张顺举这轮箭放过,连个叫唤都无。估计伤兵都被一拳砸晕,以免乱了军心。从刚刚汴兵的阵地处,他们还捡了数十个走不了的伤兵,已对张存敬的状况了如指掌。

    也搞不清对面的汴将是故意的,还是真带不了,听了伤兵叙述,就更熄了郑守义硬打的心思。二哥不想多造杀孽,将伤兵身上的军械铠甲、财货搜罗一空,还给一人留了两张饼子几根骨头,任其自生自灭。他还惦记着跟汴州做买卖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哼。当他不知道张存敬这厮的小算盘。自己若将这些伤病杀了,汴人自道必死,更要拼命。想到这里,二哥将卢涵叫来,道:“去,就说,咱是营州兵,跟老刘不是一路,只要他不打沧州,就放他走。看看怎样。”

    卢涵这趟还没出过场,很不甘心道:“那估计这帮杀才真走了。”

    “走便走了。卢哥儿,你看他不比老牛那帮杀才软,放才那些伤兵说了,身上也有数日干粮,看这劲头是要找水,想熬垮这厮不易。不急,后面还有个李思安么。有得你打。”

    卢涵得令去了。

    这边张存敬见又换了一批骑士来,心想,这次该突阵了么?这么好的耐心?看了这半夜,因为月光不差、距离不远,他也大概摸出些规律来。看这次过来的数百骑,风格倒与汴兵的突骑如出一辙,那二丈左右的大马枪非常醒目,再不是刚才那种混蛋。张将军在掌心啐了两口唾沫,暗笑道,可算是忍不住了吧,看不把你牙都嘣下来。

    叫停了汴兵准备迎敌,张将军就等着燕骑过来找死,结果这帮货绕道上风口,停住了。隔着箭程大喊:“汴军弟兄,俺是营州兵,与刘大帅不是一路。只要放下武器,退出我镇,我军绝不为难。”

    入你娘,居然是来劝降的。

    从刚才对面就一个劲儿地劝,说多了,还是有点用处,本来都打算拼命的汴兵听了半夜,也都有点动心。熬了一天加半夜,他难受啊。纷纷交头接耳。“这帮孙子说话算数么。”

    “别慌,看看将军甚个意思。”

    对面汴兵似乎无动于衷。郑哥四下瞧瞧,让人提来一个汴兵俘虏。这厮是个伤兵,箭矢从裙甲边沿滑进来,扎进大腿,再偏一点就能进宫了。因行动不便,被扔在那里。“你去跟张存敬问问,意欲何为。若是能撤,一切好谈。”回身跟儿子说,“给他一匹马,放他过去。”

    不片刻,张存敬就见对面阵中走出一马,上面坐着一人,舞者双手高叫:“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是自己人。”口音还真是汴兵老乡。

    张存敬看对方只有一骑,下令让他进来,真是个汴兵不假。

    “对面是何人呐?”

    “这个俺也不知,只说是营州刺史部下。”

    “你见他主将何人?”

    “俺也不知是否主将。但见一个身长黑厮,让俺过来,说,他营州兵无意与东平王为敌,只要我军愿撤,他绝不为难,一切好谈。”

    张存敬知道营州跟汴州生意做得不错。这一两年,汴州开得一家顺兴行生意红火,因为他们卖马而且品质不错,很得汴军将领喜欢。去岁,又开始卖些装饰精美的障刀、横刀之类,削铁如泥是胡吹,但确实比寻常兵刃锋利许多。更不要提每年卖盐,要从汴州运走多少粮食。

    对卢龙内部的情况张存敬也略有耳闻。毕竟,河朔三镇一直就在东平王的视线里,只不过从前力有不逮。如今东边郓、兖已平,魏博归服,汴将怎会不对成德、卢龙多加留意。

    张存敬也是有些心动。

    尽管还能支撑,但自己已是支孤军,区区四千人跟对方死磕,何必呢。

    “提了什么条件?”

    “要我军放下武器。”

    “绝无可能!”张存敬一口回绝,放下武器岂不任人宰割。沉吟片刻道:“你去问问他有甚要求。不,你不要回去了。”既然有马代步,就不能再将军士抛弃,否则太伤人心。让身边一校道:“你去问问,对方有甚要求,回来禀我。”

    听说对方真的派了使者来谈条件,郑哥十分欢喜。

    那厮被带到面前,见主将果是个又高又黑的杀神,两边也都凶神恶煞,不免心里难过,揣测这个苦差不好做。硬着头皮说:“我家将军使俺来问将军,如何肯让我等离去。”

    恳谈就好嘛。放下武器这是漫天要价,当然不可能的,谁也不傻。郑哥坐在一张胡床上扣着指节,斟酌片刻道:“罢了。回去与张存敬说,将军中所有马匹驮畜留下,你等自去吧。”

    听了回报,张存敬暗叹,李思安呐,兄弟我对不住啦。当下表示同意,又遣人与老黑议妥了细节,便依约将所有驮畜留下,士兵只携随身甲械与食水,余物一概抛弃,迅速向永济渠靠拢,而后沿河撤退。

    随军二千多驮畜,方才交战时被拿来挡箭,已折损了不少,但尚余千多。得了驮畜,二哥果然守信,不再发兵骚扰,只领着众将士隔着二三百步跟随汴兵行动。但见四千余汴兵严整有序,徐徐而行,真是一点机会也不给他。

    收他们的马匹牲口,是为了避免他们给李思安报信,没料到少了这些累赘,汴兵反倒更加无隙可乘。郑哥见状,决定信守诺言,目送汴兵远去。

    会不会开车,你看他倒车。会不会打仗,你看他撤退。

    天下强兵,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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