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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的茅草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到家了。大孙子,第一次来外公家。失望了吧!走,进门吧!”离门口还有五六十米远,他放开喉咙叫道:“老婆子,快出来!你看看谁来了?我们的大孙子来了!”
外公带着文浩辰进了门。外婆正在院子喂十多只鸡。她腿脚不便,走一步就抖得厉害。她立马放下手中瓢,步履蹒跚地跑过来。她一手拉着浩辰的手久久不放,一手先在浩辰的脸上来回摩挲后又轻轻拍打他右边的肩膀,然后老泪纵横,哽咽不止,喃喃自语:“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站在旁边的外公拉了一下外婆说:“老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别哭!快去弄好。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们的大孙子一定饿坏了!”这时候,外婆才松开浩辰,擦干泪水,去厨房生火做饭了。
外公拉着浩辰进了堂屋。堂屋的角落有一个油漆斑驳平柜。平柜上有一台老掉牙的黑白电视机。电视机前摆了不少大大小小高高低低颜色各异的药瓶子,有的是空的。靠墙放了一条长条木板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偌大的堂屋显得空荡荡的。浩辰刚坐下,外公就问:“大孙子,看电视不?”浩辰真的想不到还有这么穷的地方。他失望极了,点了一下头。外公走到平柜前,先打开电视机的开关。电视机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外公用手拍打了两三下,屏幕上也是一片黑白跳动的圆点。外公赶紧去屋外,有经验地转动绑着天线的长竹杆。他一边转动长竹杆,一边问浩辰图像有了没有画质清晣与否!费了好大的劲,也只能接收中央台,画质还有点差,只好将要。外公进了屋,不停地搓着手,尴尬地笑了笑,说:“大孙子,真不好意思。你第一次来外公家,连电视都看不安逸!我们这儿太偏了,人多地少,穷。识字少,怕去打工走掉了。跟你一样的年轻人,上过大学去过深圳这样的大城市,整个田家沟找不出一个人!”
“外公,除你和外婆,我咋没有见到其他亲戚呢?如舅舅舅妈表哥表弟等!”文浩辰有些好奇跟疑惑。
外公也在长板凳上挨着文浩辰身边坐了下来,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唉。我跟你外婆都是苦命人,生了四个孩子,就你妈活了下来。人人都说黄连苦,你妈的命比黄连还苦!我们就你妈这么一个女儿,嫁得也近,就在沟那边的山脚下。那男的刚开始待你妈也不错。唉,老天真的不长眼。要不说你妈命苦呢,你妈嫁过去六七年,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那男的跟你妈大小医院都去了,连昆明也去了两趟,钱花了不少,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那男的爹妈一口咬定是你妈的问题,怂恿那男的跟你妈离婚!那时候的人观念陈旧,都认为离婚是件丢人现眼的事。你妈死活不同意离婚。那男的就三天两头打你妈。他下手够狠,每次都打得你妈伤痕累累!有次你妈就跟村里的一个男的说了几句话,被他发现了。刚回家,那男的抓着你妈的头发就要了命的打。要不是隔壁的黄爷爷一家人岀来拉开,你妈才趁机逃到我家,你妈早就没命了!那男的带人到我家来找你妈!当时的架势,我们哪敢劝你妈跟他回去!你外婆早就把你妈藏在地窖里。那男的天天带着人来家里要人,我们看他那嚣张气焰,也不敢把你妈交出来。你妈当时遍体鳞伤,也不愿意回去。当年,受不了男人暴打的女人,就是逃走另找一个男人结婚过日子。我跟你外婆合计,也让你妈走这条路。我们没想到的是,你妈被那男的打怕了,总是害怕他追来,想的逃得越远越好!就这样,你妈才到了四川,才遇上了你叔爷爷。你叔爷爷救了你妈。经你叔爷爷介绍,你妈就跟你爸结了婚,一年后就有了你!”
这时候,外婆做好了饭,端着饭菜进了堂屋。文浩辰赶紧站起来去帮忙,去厨房拿碗筷。他一边吃饭,还是大惑不解地问:“既然我妈逃脱了那男的魔掌,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四川跟我爸结婚,爷爷奶奶待她也不错!外公,外婆,我就弄不明白,我妈咋还抛下我们父子,当时我还那么小,只有三岁,回到云南,还是回到那男的身边!”
外婆停下了夹菜的筷子,接过了话头,说:“你妈走了后,那男因为打你妈下手狠,坏名声在四乡八里传得沸沸扬扬。哪个女人敢嫁给他?一直打光棍!不知道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你妈在四川结了婚,还生下了你!那男的就天天跑到我们家,痛哭流涕跪下来求我们原谅他,还常常帮我们插秧收谷子。这时候,他的爹妈也死了。你想,我们就你妈这一个女儿,又见他变好了,左一遍右一遍地让你妈回云南跟那男的重归于好!这样,离我们近,给我们养老方便。唉,还是我们的私心拆散你们一家人,害得你爸成了瘸了条腿!最终还害了你妈。这些都是我造的孽。”外公赶紧打断外婆的话,说:“先别说这些伤心事,让大孙子吃个饭都不安心!快吃饭!吃了,带大孙子去见他妈。到时候,不知他妈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外公外婆腿脚不方便,走得慢。到田水仙家不远的路居然走了一个多小时。
田水仙跟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正在屋外的地里掰玉米棒子。女孩瘦瘦的,明显的营养不良。她就是田水仙跟那男的生的唯一孩子,名叫刘新月。女孩背了半背兜玉米棒子钻出玉米林子正要回家,她看见外公外婆带着一个陌生的大哥哥朝她家走来,就朝玉米林里的田水仙喊:“妈,外公外婆来了,还有一个陌生的大哥哥!
田水仙赶紧钻岀玉米林。她凌乱的头发已经白了不少,上面沾满了玉米须。额上的皱纹很深,刀刻一般。淋漓的汗水顺着黑黢黢的脸颊滚下。汗水湿透了皱巴巴打满补钉的黑白小圆点相间的衣衫。当年的风采荡然无存!
“爸,妈,这么热的天,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她关切地问,顺便瞧了他们身后的文浩辰。心里格噔一下,差得惊叫起来!心想:“我的妈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简直就是当年文俊辉的翻版。莫非他就是我日夜思念的儿子浩辰吗?肯定是,一定是我的儿子。这不是做梦吧!真是老天可怜,让我们母子相见。”
田水仙不等介绍,就上前拉着文浩辰的双手激动万分,语无伦次地问道:“你是我儿子浩辰吧!一定是我儿子。”接着,她又向女儿刘新月招手,道:“新月,快过来。他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四川文浩辰哥哥!快叫哥哥!”
刘新月一点也不胆怯。她放下背兜,跑过来,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浩辰哥哥,你好!欢迎你到我们家做客!请进屋吧!”文浩辰也高兴地叫了一声:“妹妹。我不知道我在云南还有个妹妹,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太可惜了。下次来,哥哥一定补上!”刘新月笑了一下,说:“妈,外公外婆。浩辰哥哥能来云南看我们,就是送给我们最大最好的礼物了!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簇拥着文浩辰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