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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仪的面部分析主要功能是辨识物种的。陆扶桑的脸与二丫的脸也有80%的相似率。
没什么奇怪的。
陆扶风默默想,凡人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架构几乎都是一样的。
啧啧,为什么要纠结一个丫头的脸呢?
陆扶风不愿承认刚刚与二丫作别在坟前,她心里不怎么舒坦,可分析仪上只给了八个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命中注定,都由不得人。
罢了。
不过是少了个使唤丫头,她刚刚不是多了个低端生命体下属月如么?
可月如终究不是二丫。
陆扶风看着分析仪上‘不开心’三个字,不禁抿唇一笑,分析仪似乎越来越好玩了。
“你是什么?”陆扶风鬼使神差地问了问分析仪。
分析仪上主动出现了一行字“情绪认知辅助器”。
‘情绪认知辅助器是什么?’陆扶风记得以前她的系统里没有这个程序。
“帮助您识别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即时低端生命体的情绪。”分析仪飞速出现一行小字。
“每个低端生命体都有‘情绪认知辅助器’么?”陆扶风一开始思考,就看到分析仪上有了一个字,“是。”
“她们之间都能对话么?”陆扶风继续问。
“不能。每个低端生命体都有‘情绪认知辅助器’,但它们的‘辅助器’版本不一,有些不能准确的反应其他低端生命体的情绪,甚至更多的低端生命体不能准确认知自己的情绪。”分析仪忽得刷出了一屏幕字。
“例如?”陆扶风想检测一下辅助器的水平。
“刚刚那个低端生命体对您的情感很复杂。她一面畏惧着您,一面又希冀着靠近您,同时又想杀掉您。她的记忆中存储着你的宿主的信息,你们两个对该时空的认知不在同一水平线上,所以您刚刚泄露了您的身份信息。”辅助器按照陆扶风的指令完成了它的工作。
“你的意思是——我有必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以及我需要完美地伪装绥王?”陆扶风对分析仪对月如分析失败心有余悸。
“不需要。直接暴露出ai身份更有利于生存。”分析仪给出了柱状图。
“为什么?”陆扶风看着陆扶桑名字上方的圆柱高到了80%,不禁陷入了沉思,为什么会增长那么多?
“因为她希望陆扶风死。”
哦。那同理可知,陆扶云不希望陆扶风死。可陆扶云不就是二皇姐么?
看着矮矮的圆柱,陆扶风眨了眨,想到许是数据只是分析,便关掉了分析仪,孤身朝着哭声传来的方位移动。可待她循着哭声绕到殿内,见殿内的跪在棺木前的男子后,眉头不禁蹙了蹙。
因为那棺木周围除了男子之外,空无一人。
“守孝的人呢?”陆扶风寻着一个蒲团,学着男子的样子跪下。
“被顾命着回姚府了。”知晓身边有女子来了,男子也未答话,只是把脸埋在袖间,‘呜呜’地哭。
男子低低地抽噎声让陆扶风有些心烦,她似乎没办法欣赏这种柔弱的男子做派。但她又诧异男子为何遣了仆从回府。
“你说话这般管用么?”确定了拜祭故人要上香,陆扶风垂手拿起一旁成堆的香,往着身前的鼎中一搁。
“小姐不识得顾么?”瞥到了上香女子的裙角,男子也懒得抬头看跪在一旁的女子,只是自顾自的哭。
“这……”纠结了片刻,陆扶风去掉了姚伶云的姓氏,转而称呼她为‘伶云’,“我为何要知道你是谁?我只是来祭拜姚……嗯……伶云的。”
“你和伶云很熟么?”男子听闻陆扶风提到了姚伶云,哭声便小了些。
“算是吧。”陆扶云敷衍着身侧的男子,男子却不依不饶,“敢为小姐与伶云是什么交情?”
交情?她和姚伶云算什么?一伞之交?一云之交?不……
陆扶风想了半天,低语道,“生死之交。”
“当真?”陆扶风的回应让男子的眸中划过一丝精光。
“当真。”陆扶风不明男子为何会忽地转变态度。
男子没给陆扶风思索的时机,顶着泪痕问道,“你家可是权势滔天?”
权势滔天?扶风算是皇室,做国主的是她姐姐,纵使姐姐与她关系算不得融洽,但陆家,应该能算得上权势滔天……
“是吧。”陆扶风抬指抹过鼎中的香,顿时火蛇乱舞,青烟萦绕。
“那你能帮伶云做一件事么?”男子听陆扶风道她家世不错,随即一把拉住了陆扶风的袖子。
“公子不该先把手松开么?此乃伶云棺前……”陆扶风嫌恶地看了看拽在自己袖间的手,她原是不该为此类小事起怒的,可一想到这男子本该是伶云的夫却在灵堂之中公然越矩……
越矩?规矩?她为什么会在意这种奇怪的东西?
‘因为在您的思维预设中默认了‘姚伶云’会在意此事’分析仪自动启动,输出一行字。
为什么会在意姚伶云在意的事呢?陆扶风看着男子的手,自己给出了一个答案,因为她在意姚伶云。
可是姚伶云作为一个个体已经去世了。
纵使她能让一个生命重新开始,她却无法去复活一个已经丧失生命力的人类。人类是世上最特殊的生命——它是唯一存在先于本质的生物。即它先有了躯壳,才有了意识。
她在意的是那个愿意给她伞的温润的扮作了男子的女子,亦是那个愿意广撒银钱,带她翻墙越户的女子。
陆扶风发觉自己的眼眶中又开始积蓄着奇怪的化学物质,一点一点。满了。溢出来了。
“劳烦小姐迎娶顾过门……”男子看着身侧的身着华服的女子泪如雨下,随即冲着陆扶风叩了一个头。
“为何?”陆扶风抿着唇,想着为什么人类的处理系统会记住一个只见过三面的人,还会把那人主动上升到最高级的权限。
一见公子终身误?
陆扶风看着分析仪上的小字,泪水再次‘吧嗒吧嗒’往下掉。
男子见陆扶风哭得有些止不住,面上闪过几分犹豫,又见女子的眼神全都落在了棺木上不舍得分她半分,随即哽咽道,“顾与伶云本是自小定下的亲事。奈何好事多磨。小姐既是伶云的生死之交,顾求小姐助顾脱宋家。”
“宋家?宋允是你什么人?”听到‘姚伶云’陆扶风眸光一闪,又发觉那男子刚刚提到了‘宋家’,顿时想起了那个在宫中装病的病公子。
“宋允?”陆扶风的话音刚落,男子的面色便难看了几分,“果然还是家兄的大名知者甚广。顾惭愧。”
“家兄?既是家兄,公子何不托他助公子?公子家兄在宫中可算得上是一手遮天。”陆扶风见身侧跪的是宋家公子,忽地记其二丫走时道此处哭泣的明明是方贤,“方贤呢?”
“方公子自是被顾某逐出去了。不知公子……”宋顾惊诧地看了陆扶风一眼,忽觉面前女子姿容不俗,一举一动皆是贵气。
“有人说他在此处哭……”
“呵!他有何资格在伶云棺木前哭?既是嫁过绥王,便是绥王府的人,若让他跪了这灵堂,不是污了伶云的清明。”宋顾的眉目间皆是不屑。
“那,你既是觉得他污了这地界,又为何要在伶云尸骨未寒之际,寻妻家?”陆扶风觉得宋允的弟弟话说得有些可笑,他厌恶方贤不能忠于伶云,自己又做着类似的事。
“这……”见女子一脸漠然地冲着自己问话,宋顾连忙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顾一心与伶云相伴孤老,奈何出身宋家,家兄已与父商讨,为顾另寻妻主。顾见小姐行事正派,又与伶云私交甚好,恳求小姐与宋府一行,助顾。事成,顾有家私万两,愿尽数奉于小姐,只求小姐为伶云在府内设灵堂一座,供顾早晚参拜……”
“死者已逝。”这世上没有魂也没有鬼。设灵堂不过是白费心力。
宋顾听出陆扶风的意思后,随即惨淡一笑,道,“但……小姐可知……有时求神拜佛求得不过是自身心安……”
“自身心安?”陆扶风闻声,身子一颤。
“对,就像小姐冒雨来灵堂拜祭伶云一般,求的是自己心安。”宋顾喃喃道。
陆扶风想着绥王府设一灵堂,自己每日去看看,里面会有个男子终日陪伴伶云的牌位……似乎不错。
“宋允原本希你许与谁家?”
“家兄……家兄……呵!”提到宋允,宋顾脸色顿时冷峻起来,待想起什么,又自嘲笑笑,“当年与伶云订亲之时,家兄就告知了顾需与方贤共侍一妻,如今……”
“你不愿进绥王府么?”听到‘当年’,‘如今’,‘方贤’三词,陆扶风忽地意识到,宋允打算把他的弟弟送到自己的府上,这个男子想做什么?
“是。若是顾能进绥王府,顾定一刀结果了那为上不仁的绥王!”提到绥王府,宋顾咬牙切齿,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可一看到棺木,仿佛泄气了一般——伶云生前遗书给他,死生有命,不得报复绥王。
“那……本殿帮不得你了……”瞧着宋顾一脸的落寞,陆扶风起身冲着宋顾拜了拜,“公子情长,扶风感之。伶云此生得公子怜,是她之幸,奈何天命无常,公子节哀。”
话罢,便足尖轻点,迅速朝着绥王府的方向归去。
看着陆扶风的背影,宋顾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刚刚与他说话的女子便是绥王,他亦想不到绥王竟与伶云熟捻到这种地步。兄长是骗了他么?什么伶云不是醉酒自尽而是被绥王逼死的?
关心则乱,兄长必是料到自己凡事只要遇了‘伶云’二字便会意气用事,才想出此法激自己嫁入绥王府。
为何激自己入绥王府呢?
呵呵呵,怕是兄长等不及陈国的皇夫之位了吧。以幼弟情深刺绥王,来换他在国主面前讨欢心。还真是好算计呀!
瞥了眼眼前空空的棺木,宋允含笑做下一个决定,既是兄长希他嫁入绥王府,那便将计就计吧。
绥王瞧上去,似乎还不错——能分他方寸之地容身。
陆扶风从姚伶云的灵堂出后,还未行十步,便被一小沙尼挡住了去路。
“绥王殿下留步!小僧有事要言!阿弥陀佛。”小沙尼边喊边将念珠举到头顶。
“嗯?”小沙尼无害的模样,让陆扶风的脚步顷刻停住,“何事?”
“小僧代明谒师伯传话,劳您过他禅院一叙。”小沙尼见陆扶风停住了,连忙又躬了躬身,小声道。
“明谒师伯?”陆扶风在资料库中搜了搜,发觉是一个和尚。嗯,还是个与原身私交甚好的和尚。
不,或许该称大师。
凡尘中总有欺世盗名的人,也总有参透了人心的人。
张天师属于前者,明谒禅师属于后者。
想了想梗在她心头的姚伶云,又仰面看了看雾蒙蒙的雨后天,陆扶风转头对小沙尼笑了笑,“带路吧。”
她想领悟一下这个时代的大能。
禅师的院落和记忆中相较没什么不同。
小沙尼带着陆扶风到了禅院门口,便蹦蹦跳跳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陈国国都的大多寺院都集中在西城,只接受世家权贵的供奉。
慢慢迈进青石的阶面,一院的花花草草,让陆扶风的唇角不禁携上了笑意。
纵使这些花花草草都是干瘪的、残败的。
“扶风殿下觉得这些花花草草如何?”
陆扶风未发觉身后有人插话,只是笑着应了声,“珊珊可爱。”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仿佛看到了这些枯枝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从枯变到荣,从干瘪到丰盈,发芽,抽枝……直到开出一朵花。
“这不都是枯枝么?”
看着视野中突然伸出来的手,似乎要去拔出枯枝,陆扶风本能的抓住那看上去如枯枝一般的手,“你要做什么?”
“施主,人既是已去了,就该从心底把枯败的根茎□□,不让它耗费心力。”明谒没有抽回被陆扶风攥住的手,“姚大小姐亦是如是。”
“可,人非草木呀,禅师。”陆扶风听懂了明谒的意思,随即松开了抓着明谒的手,“再者,这不是耗费心力。枯枝纵使来年不能变绿,它也能回到土中,成为土的一部分养料。”
“枯枝从泥中汲取的怕远远大于它能给予的。”明谒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陆扶风把手落到一株枯苗上。
“原以为大师会与世人不同,却还是落于世人的窠臼。有时候,不是它给予的不够,而是大师看不透。”陆扶风看了看一院的枯枝,低声问,“禅师,您待会就会拔掉这些枯枝么?”
“嗯……”明谒慈悲地注视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子,她似乎正留恋地望着满院的枯木。
而那位……明谒随意地转头看了看身后窗柩中露出的眼睛,又把视线换到了陆扶风身上,缓缓地笑着应了声,“是。”
“若是这些花花草草的都是……”陆扶风看着明谒的眼睛,心中有一丝困惑,明明是那么通透的眼睛,为什么会和一丛花花草草过不去?
“……”明谒未表态,陆扶风随即注视着一院的草木,抬手绿了一院的草木,“这样禅师便会留下它们了么?”
“嗯……”明谒看着一院的草木在眨眼间,从秋到了春,没有半分惊讶,还是笑着道,“不会。”
“为什么?”
“因为老衲眼中并无这些草木。凡为某物所苦,必是心有某物。”明谒抬手冲着陆扶风躬了躬身。
“嗯……”她之所以觉得伶云梗在她心中,是因为她把伶云放到了心上么?
看了半晌一院的嫩绿,陆扶风冲着明谒道,“多谢禅师。”
言罢,转身离去。
“阿弥陀佛。”看着陆扶风从院中走了出去,明谒随即冲着屋内的人笑道,“扶云施主可否开悟了?”
“这……”望了望一院的绿色,陆扶云满眼复杂地望着明谒,“禅师,她不是妖物?”
“呵!”陆扶云话一出口,明谒随即笑了笑,“扶云施主,您说扶风施主糊涂,可依老衲看,扶风施主清醒得很,倒是施主你需静心自省,看清自己的心。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