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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苒六载,弹指一挥间。
红枫簌簌,秋意正浓,时值仲秋佳节团圆日,却独有一人枯守寂寥与悲思。
齐鲁之地,流水小镇,久无炊烟的葛家小院竟然亮起灯火。
小院篱笆外倒映着一抹瘦长萧瑟的人影儿,仔细一瞧,那人相貌生得儒雅清俊,一袭灰白深衣显得格外清瘦,他俊秀的脸庞上镶着一双清澈明亮且蕴含着沉稳智慧的眼眸,让人一望可见湛蓝湖泊,再望又见慧泉。
他腰间悬系着一块呈菱形状、赤红色铜炼材质的令牌,令牌上赫然刻着十个字:“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仿佛一句古语预示着他从前半生的“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到未来的下半生该奉行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金句良言。
“贯亭.....你终于肯来看爹了?”
在灰白青年颓然转身准备离开之际,小院门扉一开,面容熟悉的中年男子难掩愧疚之色,问道。
葛胤背对着父亲葛贤德,漠然道:“先帝驾崩,幼帝即位,宋夏两境暂止兵戈,我已功成身退,辞去辅国大将军与知枢密院事文武双职,我答应重回剑尊门,为萧尚全萧夫子效力,完成儿时与他的承诺:习武定要侠义当头。”
那愈显苍老的葛贤德不知何时两鬓冒出了几缕白发,他动容道:“你还在怪爹?当年是爹错杀仙儿姑娘,那也是迫不得已呀,你娘死在萧雁裘手中,杀妻之仇不共戴天,你又被那狗贼瞒骗,错认夫子多年,当年他动了杀你念头,若非他的那一掌,仙儿姑娘怎么可能会三魂七魄尽散。”
葛胤决然转身,一改曾经唯唯诺诺、温和柔善的性格,他话锋犀利道:“难道爹你没有瞒骗孩儿吗?曾经
你是孩儿心中儒雅善良、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匠,可你那夜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竟然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手。更可笑的是,我敬爱的父亲曾经是悉地高僧的徒儿一德和尚,二十多年前你背叛了自己的师傅悉地番僧,盗取禅经,你从小教导我“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可负天下人”,可你却违背仁义礼智信,你不配为师为父。”
他声音急颤,嗓子微微一哽,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不忿,道:“仙儿说得对,做人不能愚忠,更不能愚孝,先帝暴虐五路伐夏,最终惨败。爹,杀母之仇孩儿不会忘,但孩儿如今真的没有办法装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因为她走了,永远地离开了。”
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葛贤德露出狂戾之态,怒喝道:“好,好你个逆子,给我滚....”
这个中秋团圆夜却显得格外孤寂与漫长。
益州府,剑尊门。
“萧夫子,贯亭辞官归来,今生只愿随师行侠除恶,了此残生,还望夫子成全。”葛胤向一位赤袍男子作揖道。
那赤袍男子年约六十有八,他眼如丹凤、天仓饱满、额宽顶平,慈眉善目,让人不禁想与之亲近,只听他用悦耳低沉的声音说:“贯亭你在外漂泊整整六年,若你愿意回到剑尊门,夫子自然欢迎。夫子膝下无子,虽有义子秦飞,但论到秉性,你与夫子最像,对虹仙用情极深,令我想起了青年时与你师母若音的一段刻苦铭心之恋。”
他顿了顿,喟叹道:“虹仙之殇,你怪责令尊,秦飞更是深恨萧雁裘,萧雁裘瞒骗于你,无非是想取得剑谱,利用你,可后来你破坏他儿子亲事,让他起了杀你之心。宽仁与自强,二者兼有方为乾坤。如今你经过六年磨炼,入仕从军,平息辽夏宋三国战火,修习禅道双修,在修为上更胜一筹,六年来除恶卫道,“乾坤之子”的侠名远扬,你未及而立之年却取得了如此成就,夫子深感欣慰。”
葛胤声音轻如羽毛,但一句一顿间显得格外有力量,道:“宽仁只对善者,对待恶人,只有自强修身,方能令人畏惧。过去的我太过柔善,反而害了身边爱我的人。”
“萧席主,葛旗主,不好了,音音小姐带席中弟子调查邛崃山竹熊祸乱之事,结果迷路困在山林之中。”那名略显狼狈的弟子作揖道。
心思缜密的葛胤突然伸手擒拿住那名报讯的弟子,顺手一扯他手腕上的袖口,他手腕处赫然出现蓝紫色椭形叶片标志,葛胤喝道:“你根本不是我剑尊门人,你到底是谁?”
萧尚全思忖道:“这是唐门的门标,看来是唐门的新任门主有意借竹熊之事,吸引我们注意力,来个调虎离山计。益州府守卫八卦城的赤乾席弟子不过五十余人,其他精英弟子皆去逍遥门所领头组织的除魔灭火盟中密训。”他见葛胤面透疑惑之色,便侃侃而谈道:“这个除魔灭火盟是专门为了近年来日益活跃的净火教所组织的正道修真派精英弟子联盟,逍遥门是带头组织者,盟主则是萧雁裘...除了梵音宫与六空派未派弟子加入以外,这个联盟组织可是网罗了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
葛胤三两下便将假扮赤乾席弟子用腰带束手绑住之后,他蹙眉道:“夫子,贯亭只听过唐门门主是唐义林,少主是唐柯,怎么短短六年间,就出现了唐门新门主,莫非是唐柯继承了?”
“唐柯是我逍遥门的弟子,如今唐义林与逍遥门势同水火,唐柯又在我师尊炎钰真人面前立下报仇誓言,说是唐义林杀害自己亲父唐义海,认贼作父多年的唐柯早已与唐义林恩断义绝,有生之年要报杀父灭门之仇,所以唐柯早已不是唐门少主,早已被唐门除名。”这说话的紫衫青年英俊不凡,风姿特秀,上唇蓄着修整过的两撇八字短须,为他平添了一丝沉稳。他腰间佩剑通体火红,剑柄刻着离卦图案,气质文雅,但谈吐之间却隐隐透着一股莫名忧郁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