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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援此时心绪烦乱,不仅是因为契丹咄咄逼人的态势,更是由于朝廷即将做出的决定。杜重威说的很有道理,乐援不愿接受即将生的事实。如果代州被割让,他有何面目面对与他一起奋战的代州军民。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太原就没有了屏障,以后随时可能受到外族的威胁。他决不能让此事生。这时,他想到了自己的姐夫刘知远,希望他可以为自己出主意。于是连忙写信派人送与刘知远,请他劝河东节度使石敬瑭请朝廷收回成命。

    但乐援还是晚了一步。第七天的傍晚,耶律李胡见自己和谈的条件迟迟没有得到答复,不顾军师季拨优的强烈反对,引兵攻打代州的南城门。代州军民刚刚迎战,突然接到杜重威不得开战的军令。乐援站在城墙上,望着城下的气势嚣张的敌军,叹了一口气。他走下城楼,在城门口等着杜重威的到来。不过,他没等到杜重威本人,却等到了朝廷的中使。

    那中使三十岁年纪,白面红唇,身穿紫衣,头戴官帽。他走到乐援面前,大声道:“乐援接旨。”乐援连忙跪下接旨。中使将圣旨展开,大声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西将军乐援,劳苦功高,特加封为安西侯,暂居代州将军府。其所辖部下五万人即日起交与代州刺史杜重威统领。钦此!”

    乐援三呼“万岁”接旨,起身恭送中使。那中使道:“安西侯,好好想想皇上对你的恩情吧,切莫再做辜负皇上的事情。”

    乐援心中一惊,方才听闻兵权被卸,正想不出缘故来,如今听见中使故意将“再”字读的特别响亮,才幡然醒悟。既然中使已经去过杜重威府上,这会即将离开代州,乐援于是道:“中使大人,请您放心,乐援做什么事情自然心中有数,绝不敢辜负皇上,还望中使明察秋毫,勿听奸人所言。”中使头也不回地道:“安西侯好自为之,咱家这就启程回去面圣。”

    乐援望着中使逐渐远去的背影,思索道,难道是杜重威出卖了自己?不然,他为何可以统帅五万安西大军。但他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来?这时,他想到了那封信,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封信落入了杜重威之手。

    想到这里,乐援翻身上马回府,将府内的亲兵召集起来,亲兵中唯独少了那日送信之人。乐援问道:“你们可曾见到他回来?”众人皆摇头。参军乐天藏回答道:“将军,在下估计到太原的行程,骑马最多不过两日,如今七日已过,莫非在路上遭遇不测?”

    乐援听到他的话,突然想到代州城四处都是杜重威的人,那人未必出的了城。他示意大家回去做事,唯独留下了乐天藏,将那日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乐天藏听完后已经被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代州堂堂刺史,居然会提出让朝廷将代州割让给契丹的主意。

    乐援说道:“小兄弟,你刚刚说得对。”乐天藏应道:“将军,你将这一切告诉我,是信得过在下。在下知道将军是因为不忍放弃代州百姓,才被杜重威那小人设计陷害,兵权旁落。”

    乐援怕怕他的肩膀,诚恳地问道:“小兄弟,能帮我一件事吗?”乐天藏道:“请将军明示!”乐援叹道:“如今密信已经落入杜重威手中,朝廷既然已经解除我的兵权,想必也会牵连我姐夫刘知远。而今之计,只有麻烦你连夜赶回太原通知他提前做好准备。小兄弟,你可愿意?”乐天藏正声答道:“在下一定万死不辞,保证将此信送到刘府。”乐援握着他的手,感慨地说道:“小兄弟,我代表一家上下感谢你了!”说罢,乐援鞠躬致以谢意。

    乐天藏急忙上前扶着他说道:“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在下平素里总想着此生恐怕都无以为报了,今日正是报答之时。”说罢告辞,乐援又关切的嘱咐道:“小兄弟,杜重威的人势必层层阻扰,出了这个门切莫大意。”乐天藏在门口回过身,拍拍身上的刀道:“将军放心,我乐天藏自小习武,刀剑从不离身,寻常人等奈何不了我。”

    乐援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屋里去看林含胭。林含胭一早已经听闻丈夫被罢将封侯的事情,见到乐援,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乐援问道:“胭妹,你今天好些了吗?”林含胭笑着答道:“现在好多了。”乐援坐到她的身边,说道:“胭妹,从今天起,我会在府里好好陪着你。”林含胭道:“我的乐郞成了堂堂的安西侯。”说完将头藏到乐援的怀里。乐援说道:“胭妹,没想到我喜欢的那个小姑娘如今成了侯爵夫人。”林含胭用手抱着乐援,过了良久,才道:“只要我们恩恩爱爱,就算是做平常百姓,我也会过得很开心。”

    两人好久没有在桌边这么愉快的谈心了。如今乐援身居闲职,可以多一点时间陪妻子。这几天无事的时候,他会想到乐天藏,想到杜重威,想到远在太原的家人,还有那份宣告代州命运的圣旨。

    那日乐天藏离开安西侯府,随即骑马朝着西城门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他察觉有数人一直尾随其后。

    原来,自从杜重威离开安西将军府,他就安排人日夜盯着府内人员的一举一动。果然不出所料,他走后不到两个时辰,就现有人从后门悄悄离开将军府。那人还未走出城门,就被人打晕抬到杜重威的府上。杜重威从他身上搜出了那封密信,心中想道,这乐援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跟他玩两面三刀的游戏。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再写上一封弹劾的奏折连同这封密信一起快马送到洛阳李从珂手中。奏折递上来的时候,李从珂正在与一班大臣讨论合围义军的事情。李从珂读罢这份奏章顿时大怒,立即降旨将乐援就地革职查办。这时,平时与乐援有私下往来的尚书右仆射汲匀渊站出来劝谏道:

    “皇上万万不可,方今天下大乱,契丹伺机而起,国家危在旦夕,如非不赦之罪,决不可擅杀功臣,寒天下士子之心。乐援固然有失,举止行为仍不掩其忠勇之心,微臣建议可将其明升暗降,稍夺其兵权。至于杜重威,此人诚小人也,然方今国家危在旦夕,正是用人之际,对他也不可怠慢,还请皇上定夺。”

    “既然汲爱卿为之求情,朕就依你之言。传朕旨意,封乐援为安西侯,削去其手中兵权,留在侯府调养身体;命杜重威掌管安西军五万兵马,都督代州诸军事,全权负责和谈之事;传令河东节度使石敬瑭,着其务必捉拿刘知远送至洛阳审讯。”

    圣旨既下,杜重威一边加紧同契丹接触,一边加强对乐援的监视。这夜,藏在安西侯府外的几人见白日里并无异常人等进出乐府,于是闭上眼睛稍作休息。突然听见马蹄的声音传来,四人都惊醒了,抬头望去,现一名身穿黑色衣服的人正从乐府离开,四人于是全都上马,朝西城门方向赶去。乐天藏一面快马奔走,一边心中想到,这些人一定是杜重威的部下,如今在城内,不便动手,于是一声不吭记驰道到城门。

    守城的士兵举起兵器拦到,其中一人道:“深夜出城,所为何事?”乐天藏回答道:“几位军爷,小的的老母亲这几日身体有痒,请了城中好几个大夫医治后仍无好转,现正欲出城请山中的老郎中回来。”这时,其中一名士兵上前道:“刺史大人近日下令,三更以后任何人不得出入代州城,我们几个是当差的,不能不能违抗军令。你还请回吧!”说完,这人转身向其他守城士兵望了一眼。

    乐天藏心领神会,立刻拿出提前备好的银两递给他说道:“家母的病情是十万火急,小的现在已经心急如焚,还望几位军爷能够通融通融,让小的略尽一下绵薄的孝心。”说完,声泪俱下,那几位士兵见状,都说到:“看他也不像奸细,既然孝心可嘉,就让他出城吧。”那位士兵于是打开城门,放乐天藏离开代州城,并大声道:“城外艰险万分,望早去早回。”乐天藏在马上回过头,笑着道:“多谢军爷提醒,小的一定会保重身体。”说罢扬长而去。

    那几位跟踪的人到了城门口,问了刚才的情况,一个一个对守城的士兵恨得咬牙切齿。但碍于刺史大人的面子,他们不免说破此行的目的,只是拿出杜重威的令牌,在马上趾高气扬的道:“尔等开城门,我们奉刺史大人的命令出城办事。”守城的士兵见有杜重威的指示,只得忍气吞声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看着他们身后扬起的灰尘,其中一人愤愤不平地道:“同时当差之人,他们怎能这般嚣张!”另一人拍着他的肩膀道:“他们是杜重威的亲兵,在防州之时就跟随他。咱们只是一个守城门的。还好现在与契丹息兵了,不然,连咱们都得去同那契丹鞑子拼命。兄弟,你还是放宽心吧?”那人笑道:“大哥说的有道理,看着帮混账还能逍遥几时!”

    那几人出了代州城,一直沿着大道到了山林间。乐天藏早已立马背对着站在他们身前。其中一人大声吼道:“你是何人,竟敢再次挡路?”乐天藏转过身,顺手提起马儿背上的刀说道:“阁下等人一路追随,难道不认得我了?”

    那人心中一惊,本以为乐天藏已经逃的无影无踪,没想到他竟安然静待自己的到来。于是又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乐天藏谈谈地回答道:“在下正是前几日被你们捉去的杨大的兄弟。”那几人大惊,连忙退后几步,扬起光亮的长刀,狠狠地道:“果然是乐援府中的人,今晚你就算插翅也难逃出代州城。”乐天藏问道:“杨大如今在何处?”其中一人冷冷地道:“他蓄意破坏和谈,触犯了军纪,已经被刺史大人处死了。”

    乐天藏听罢,不由得热血冲头,心想:“杨大是奉将军之令出城,将军如今已经被解除兵权,杜重威一定不会放过他。我得办完事返回代州城才行。”那几人见他一声不说道:“看来你是怕了,现在就跟我们一起回去见杜大人,将乐**给你的事情统统说出来,也许刺史大人一高兴,就免了你的罪。”乐天藏听完笑道:“莫须有的罪名,你们只管加来。你们想要谋害乐将军,天地不容!”那几人见乐天藏不吃他们这一套,连忙道:“我等同在代州为朝廷办事,如今好言相劝,你不听,就被怪兄弟们得罪了!”

    乐天藏想到:“这几人毕竟是为杜重威办事,如果不给他们颜色,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跃身拔刀跃出两丈,恰好落在其中一人身前,那人触不及防,被他一掌打退三步。那人恼羞成怒,大喊着将手中的刀砍向乐天藏。乐天藏身子朝他胸外一斜,左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震,只听那人“啊”的一声,手中的刀立刻掉到草地上。乐天藏左手迅滑到他的腋下,再用力一推,那人即被

    弹倒在地。那人右手握着左手臂,在地上蜷着一团,大声喧哗:“一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代州城。”

    众人见状,都举刀向乐天藏劈来,只见他两脚微曲,身体后仰,躲过这阵刀光,然后双脚踢向众人。那几人来不及躲闪,纷纷被击退。见数招都不管用,于是三人将乐天藏紧紧,试图做拼死一搏。熟料乐天藏一个翻身,待三人转身看时,他已经安稳地坐在马上。众人见乐天藏即将骑马逃跑,将手中的刀扔了过来。顷刻间,三把尖刀如利箭般朝他飞过来。千钧一之际,乐天藏横身卧在马背上,用手中的刀将从他鼻子前面掠过的尖刀击落在地,然后道:“今日暂且绕过你们,回去告诉杜重威,如果他再做有违天理的事情,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众人见自己的刀已经断为两截,都惊得目瞪口呆,只能眼看着乐天藏骑马离去。

    四人悻悻地回到城中的刺史府,将前面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杜重威。杜重威听完大怒,拍着桌子骂道:“一群废物,连乐援手下的一个小兵都解决不了,养你们还有何用。”那几人跪在地上惊恐万分,屏住呼吸听着杜重威数落。杜重威见这几人手中的断刀,想到:“看来那人武功不凡。”又看到地上的这几人,心中不免有怒火焚烧,骂道:“你们还不跟我滚!”

    那几人见捡回一条命,连忙磕头谢恩而去。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杜重威才坐下来,拿起台上的茶杯,心中想到:“没想到乐援如此厉害,手下有这等数一数二的高手,看来以后不能再掉以轻心。”

    乐天藏加快了马鞭,连夜穿过太行山,第二天的晚上赶到太原。乐天藏自报家门,请求入府与刘知远相见。刘知远听见管家的回报,对乐祯娴道:“娴妹,你弟弟乐援派人回来了,我去去便回。”乐祯娴见他离去,心中不禁牵挂着远在代州的弟弟夫妇二人。

    乐天藏自进入刘府,便觉得此处豪华典雅,心中正在猜测这家主人到底长得如何,但见管家领着一人走了进来。这人长得气度非凡,身高八尺,英气逼人。听见管家介绍,方知这人就是将军的姐夫刘知远。管家介绍完之后,递上两杯热茶,然后退下了。

    刘知远请来人上座,见他一脸正气,举手投足间运气自如,于是问道:“这位兄弟也是习武之人,敢问尊姓大名?”乐天藏回答道:“在下乃将军手下监军,免贵姓乐,字天藏。今晚冒昧前来,多有打扰,还望大人赎罪。”刘知远想到刚刚管家通报,说他有重要事情相告,于是问道:“乐监军一夜前行五百里,未来得及休息就前来寒舍,不只有何紧急事情相告?”乐天藏听罢,连忙将怀里的信递过去说道:“大人一看便知。”

    刘知远认得信封上乐援的亲笔字“十万火急,望亲启。”他一边打开信封,一边想到,边境已经停战,两国正在谈和,内弟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等到读完信中的内容,他才恍然大悟,这时头上已经冒出滴滴冷汗。

    刘知远喝了一口茶,稍微镇定下来,问道:“乐监军,事情怎么会展成这样?”乐天藏并不知道信上的内容,当让也不知道朝廷有意捉拿乐援这回事。于是道:“朝廷因为杜重威这个小人的告密,已经把卸去了将军的军权,封他做了安西侯,如今将军身在虎穴,可谓朝夕不保啊。”

    刘知远见周围无他人,便对乐天藏道:“乐监军,我内弟既然派你前来,自然是相信你,这样,你今晚暂且在我府上住下,明早便带着我的回信返回代州。你看怎样?”乐天藏心想,刘知远果然仗义慷慨,于是也不推脱,说道:“既然刘兄如是安排,在下只能恭敬不如从命。”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乐天藏吃过备好的晚点,就倒头睡着了。

    刘知远回到房间。乐祯娴见到丈夫归来,本想打听一点弟弟的消息。不料刘知远却说道:“娴妹,大事不好了。”乐祯娴忙问其详。刘知远一五一十告诉她,她听完后顿时六神无主。刘知远安慰道:“娴妹,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节度使石敬瑭大人与我是莫逆之交,我曾多次救他性命。那个代州刺史杜重威是节度使的妹夫,只要节度使肯出面调和,乐援的性命应该无忧。我明日就去求节度使。”

    乐祯娴这才放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刘郎,辛苦你了。”刘知远说道:“娴妹,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怎能坐视不管?”

    第二天早上,刘知远将写好的信交给乐天藏,又赠上黄金白两和一块和田紫玉佩。乐天藏固辞不受,连连说道:“刘兄不必如此,在下也是奉将军之命而行。”刘知远道:“乐监军严重了,这是拙荆的一点心意。你如果不接受,我没法向拙荆交代了。”原来乐祯娴自从得知弟弟平安无事,便高兴得一夜未睡。刘知远见妻子如此开心,于是准备这两件礼物送给乐天藏。

    刘知远见乐天藏不肯接受,于是撤下黄金,递上那块和田紫玉佩说道:“此玉佩乃西域之物,平时佩在身边可以驱邪,区区心意,还望乐监军收下。”乐天藏知道刘知远一向比较慷慨,如果不接收,恐怕还得耽误一段时间,只得接过玉佩,小心系在腰间,说了声:“多谢刘兄盛意,来日定当相保。”便骑着马离开了。刘知远心中暗暗称奇,想到,世间竟有这等不爱财的人,内弟手下兵士如果都这样,何愁契丹不破。

    送走乐天藏,刘知远派人去通知弟弟慕容彦晚上老地方见面,又备马去河东节度使石敬瑭的府上。石敬瑭刚好在府中。刘知远上前寒暄道:“大人,卑职刚好路过贵府,进来给您请个安。对了,重贵贤弟不在府上吗?”

    石重贵是石敬瑭的侄儿,寄养在他家中。石重贵今年方二十岁,作战英勇过人,深得石敬瑭的喜爱。刘知远有事相求,不免在他面前先夸石重贵一番。

    石敬瑭点头示意,招呼他进屋说道:“重贵去城外打猎了。”刘知远想这石家果然虎父无犬侄,夸道:“前几日听舍弟慕容彦提及,重贵贤弟近日武艺又大增,真是可喜可贺。”

    石敬瑭喝着茶,摇着头道:“知远,回去劝劝你那个弟弟,别天天想着与重贵比武。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正是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可别犯糊涂。”

    刘知远听完一惊,心想,他难道知道些什么,于是故意问道:“大人,生什么事了?”石敬瑭放下茶杯,起身在房中转了几圈,然后道:“知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刘知远想他并不知道信中的内容,于是满脸愕然。石敬瑭用严峻的目光从他眼前扫过说道:“要出大乱子了。日前朝廷已经同契丹言和,准备把代州割让出去。此事一旦宣布,必将引起天下大乱。”刘知远已然知晓此时,故作吃惊状说道:“竟有这事,竟有这事!”

    石敬瑭瞥了他一眼说道:“这个时候,你们千万别跟我出什么乱子。听说你内弟乐援给你写了密信?”刘知远心中万分焦急,不知道石敬瑭怎么知道这些事情,见他还是不停地打量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坐在那里。

    石敬瑭将门关上,轻声地道:“知远,此事本来事关重大,但既然你今日前来,我也就明说了。朝廷准备这两日在中原围歼乱军,不希望代州再出乱子。没想到乐援竟然不同意朝廷的主张,这样就等于破坏和谈,他已经被杜重威参了一本,失去了兵权。不仅如此,还将你牵连进去。知远,你我自己人,我就不瞒你了。皇上已经下旨让我将你送至洛阳受审。圣旨我已经压下来,你我生死之交,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刘知远想到杜重威已经将此事上奏给朝廷,仍然答道:“大人,你对卑职的大恩大德,卑职没齿难忘。”

    石重贵这时正好回来,见到刘知远,两人互相拍着胸膛问侯。石敬瑭咳嗽了一声,刘知远道:“时候不早了,大人,卑职先行告退。重贵贤弟,改日再到我府中一聚。”然后与石重贵对视一笑。

    刘知远回到府上,茶饭不思,脑中想着应对之策。到了晚上,刘知远拿上墙上的大刀,乘马从后门离去,来到约定的山林。慕容彦是刘知远的同母异父的弟弟,曾在明宗李嗣源军营做军校,李嗣源遇兵变身死之后,慕容彦辞去军校职务,前来太原投奔刘知远。

    慕容彦早早来到山林,看见刘知远匆匆而来,急忙迎过去。刘知远对慕容彦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朝树林里走去。

    不一会,一群身穿褐色衣服的人骑马过来。慕容彦认得那是御林军的服饰,不敢打草惊蛇。其中一人说道:“皇上让石敬瑭办的事情,如今已经拖了半个月了,还未见任何回音,不知道石敬瑭在搞什么鬼。”另一人说道:“听说石敬瑭与刘知远是生死之交,不知道石敬瑭会不会按皇上吩咐的去做。”刚才那人怒道:“量他石敬瑭胆大包天,也不敢违抗皇上的圣旨,除非他不想做这个河东节度使了。”说着说着,这群人已经从刘知远和慕容彦眼前走过。

    慕容彦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解,兄长刘知远明明在太原为朝廷出力,为何一时就成了朝廷的眼中钉了。慕容彦向刘知远望了一眼,只见兄长神色自若。刘知远将日间之事说了出来,慕容彦道:“节度使大人有意维护兄长,但现在朝廷遣人前来,不知如何是好?”刘知远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为兄就辞去军校之职,与你游于江湖。”慕容彦道:“兄长所言极是,李从珂昏庸无道,搞得天下鸡犬不宁,还不如江湖上安逸。”两人谈了半个时辰,各自回府。

    刘知远吩咐管家紧闭大门。不一会,门口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管家不敢开门。门外那人大声嚷道:“快开门,节度使大人的公子有紧急事要见你家主人。”管家急忙进屋去通报。

    刘知远开了府门,见石重贵焦急地站在门口,于是问道:“重贵贤弟,这么晚还来寒舍,节度使大人的病好转了吗?”石重贵见他开门说道:“刘兄,叔父一切都好。倒是刘兄如今惹上大事。”刘知远没想到石重贵深夜造访仅是为了这事,心中不免感慨,握着他的手要他进府中一聚。

    石重贵来不及同他寒暄,推辞道:“我立刻就回府,以免御林军怀疑。”刘知远见石敬瑭也被牵扯进来,忙问其详。石重贵回答道:“刚才回府,就见到一干御林军前来。这些御林军气焰嚣张,不把叔父这个河东节度使放在眼里,直接要求捉拿你会洛阳复命。叔父现在是进退维谷,刘兄得出去避避风头才行。万千话语,等日后再细说。我先告辞。”说完便匆匆离去。

    刘知远急忙谢过,来不及告诉乐祯娴其中的详情,独自一人出城暂避锋芒,半路却意外截获了从洛阳来的朝廷信使。

    刘知远从他身上搜出皇上李从珂给代州刺史杜重威的密折。读完奏折,刘知远心想:“没想到皇上竟然不顾代州五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执意将代州交给契丹,此事还是禀告节度使大人为好。”于是又骑马返回城中。

    石敬瑭看了刘知远递上的密折,大怒道:“李从珂误国啊!他虽然是我的小舅子,但做出这些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号令三军严加戒备,拒不服从朝廷割让代州的决议。

    身处洛阳的大唐天子李从珂得知石敬瑭在太原抗旨不遵,本想调兵西进剿灭石敬瑭,但念及与石敬瑭是自己的姐夫,不忍伤他性命,于是赦免他的死罪,责令他辞去河东节度使的职务,安排他到洛阳担当中枢大臣的职务。

    圣旨下来,石敬瑭上表对李从珂感恩戴德,但坚决不同意离开太原。李从珂见石敬瑭有异心,传檄各地分兵讨伐,石敬瑭命刘知远为征东大将军,慕容彦为副将,率三万河东军在太行山以西阻击大唐军队。大唐军队来势汹汹,刘知远带领的河东军节节败退,大唐军前路已经逼近太原城。石敬瑭心急如焚,连夜派亲信胥元非去代州向妹夫杜重威求援。

    代州边境,杜重威听闻朝廷大军挥兵河东地区,心中暗暗为姐夫石敬瑭着急。这天,见过胥元非,杜重威方知原来是为代州之事,心中对乐援和刘知远大为恼怒,当即定下一条毒计。

    胥元非离开刺史府,又去定西侯府拜见乐援。胥元非将乐祯娴替侄儿乐异扬缝的衣服转交给林含胭,与乐援寒暄几句,就匆匆告辞了。胥元非前脚刚离开太原,杜重威就令人包围了安西侯府。乐援正欲出门,见一队兵勇携着兵器匆匆而来,于是问道:“你们是何人?”其中一个骑马的人上前道:“侯爷,得罪了!我们是奉刺史大人之命,前来搜寻谋杀契丹使节的刺客。”

    乐援正声道:“我府中并无此人,想来是杜刺史误会了。”那人道:“当日有人亲眼看见他从后门进了贵府,有人证在此。”说完,一名身穿短袖的百姓走了出来。乐援见那人颜面和善,应该不至于说谎。心想:“我在侯府并不知道使节遇刺的事情,难道是有人想加害于我。”

    他转身回府,将家中之人召集起来一一询问,却唯独少了乐天藏。他问众人这两日有无见过乐天藏,众人都摇头否认。等到他们散去后,乐援独坐在茶厅里,仍由那些士兵在院中搜查。

    那群士兵走进府内,仔细搜查每个角落,终于在院内的花盆上面找到一把带血的匕。乐援见后大吃一惊,不知府内何时多出此物。这时,杜重威走进侯府。乐援迎过去行礼,他却故意抬头避过乐援的目光,径直走到到那个士兵跟前。那个士兵将手中之物递给杜重威。杜重威看过之后,便转身对乐援道:“乐援,你好大胆!愚兄本来以为你已经改过自新,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乐援不知栽赃嫁祸的人就在眼前,朗声说道:“杜刺史,既然你把乐某当做兄弟,就应该相信乐某的为人。”杜重威哼了一声,甩手出门。众士兵立即将乐援押了出去。乐援见事已至此,知道难逃厄运,只是牵挂着林含胭和乐异扬。杜重威念及之前的情谊,没有为难他的家人,捉了乐援,就将围在侯府的士兵撤了回去。

    林含胭此时正躺在后院的床上,并不知道生外面生的事情。等到那些士兵走后,随身的丫鬟巧娘慌张地跑进房内,告诉她刚才的经过。林含胭听到一半,只觉得头晕加剧,巧娘不知所措,急忙去军营请马如亥。

    马如亥过来后,仔细为林含胭把完脉,给她开了几副调理身体的药。林含胭问道:“我家相公如今怎样?”马如亥被他这一问,心中顿时乱了方寸,急忙安慰道:“夫人放心,侯爷吉人自有天相。夫人要注意身体,不要操心过多。”

    林含胭听后方才放下心。让丫鬟巧娘替她送客。

    马如亥出了侯府,直奔城西而去。乐援此时正被关在代州大牢。马如亥经常到牢中替犯人看病,各路关节早已打通。这时,他跟着一名平时要好的狱卒走进牢房,只见里面仍旧是昏黑一片。在里面行了约一百八十米路,到了一个小门前,两个懒散的士兵正在门口的小桌上喝着酒。这时,与马如亥随行的那位狱卒道:“快开门,有人要见安西侯。”那两人打量马如亥一番,缓缓站起身,取出挂在腰间的长串钥匙,找了大半天才找到这个小的钥匙。

    马如亥平时在牢房为犯人治病,从未到过这道门。等到他走了进去,才现里面的牢房空旷静寂,仿佛走进一个山洞,只有是一个弯弯曲曲的台阶连接到地面,每个台阶长约一尺,宽不到三分之一尺,高度却足足有半尺。马如亥望了台阶两边,现下面是都是水池。那位狱卒道:“我就不下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看到旁边的水池了吗?这个水池最深处有十丈,如果跌进去,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

    马如亥听完头上冒出冷汗,他一步一步慢慢挪着步子,尽量走在台阶中间。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到达下面的平地。马如亥朝有灯光的地方走去,现下面共有四间闹房。在最深出得地方,他终于看到被铁链紧紧锁住的乐援。

    乐援头散乱地披在肩上,正垂着头休息,听到脚步声,猛地抬起头,两人正好目光相对。马如亥急忙道:“侯爷莫惊,在下是马如亥。”乐援虚弱的道:“原来是马先生,我夫人出了什么事吗?”

    马如亥将林含胭的事情说了,乐援叹道:“都怪我啊,当初不应该带她们母子来代州。”马如亥道:“侯爷莫惊,此时定有蹊跷,在下一定会查明真像。”

    乐援让他靠近,在他耳边道:“马先生,不必多此一举。朝廷挥兵进逼石敬瑭,契丹又虎踞契丹,我大唐已经岌岌可危。当务之急,是阻止契丹南下。马先生,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先回去吧。”马如亥对着乐援拜了三拜,方才起身而去。

    契丹使节在代州遇刺,耶律德光勃然大怒,传令耶律李胡妥善处理此事。耶律李胡派人来到代州查看案件的进展。杜重威望着这契丹使者飞扬跋扈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等契丹使者走远,杜重威手下的亲信上前道:“大人,此人甚是嚣张,需不需要属下晚上去教训他一顿。”杜重威摇摇头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务之急,是让乐援招供。”

    杜重威当晚来到大牢询问审讯的结果,狱官答道:“回禀大人,乐援一直不肯招供。”杜重威问道:“你们用刑了吗?”那狱官答道:“卑职将牢中四十八套刑具都用了一遍,乐援仍不招供。”杜重威摇着头叹道:“事已至此,他是不得不死,如此强辩又是何苦。”

    乐天藏当晚回到侯府,他听完府内人的话后大吃一惊,没想到乐援竟然被人诬陷下狱,于是去军营找马如亥想办法。乐天藏道:“我想今晚去牢中见将军一面,不知先生能否同我安排一下。”见马如亥面露难色,他立刻跪倒在地,请求道:“还望马先生帮我。”马如亥见状,立即上前扶他起来说道:“监军这是何意?在下这就去安排,这就去安排,你稍等片刻。”

    过了一个时辰,马如亥才返回说道:“如今侯爷是重犯,杜重威叮嘱过,不允许任何人来见他。还好我使了一些银子,他们才同意进去探望一刻钟。”乐天藏大喜,急忙与马如亥一同前去大牢。

    见到乐援,两人心情都很沉重。此时的乐援只剩微弱的气息,这些天的折磨已经是他面目全非。见有人前来,乐援低着头,断断续续道:“你们不……不用再来了,回……回去告诉杜重威,欲加之罪,我是……是不会招供的。”

    马如亥见他已经神志不清,上前去轻轻道:“侯爷,我是马如亥,我们来看你了。”乐援费力的抬起头,看了马如亥一眼,目光停在了乐天藏脸上。乐天藏急忙上前握着他的手说道:“将军,我已经听说你的遭遇。你受苦了。”

    乐援强忍着疼痛,微笑道:“小兄弟,我总算等到你了。”乐天藏回过头望了马如亥一眼,马如亥心领神会说道:“你们先聊,我上去尽可能争取一些时间。”说罢便退下了。

    乐援望着他,赞许地道:“小兄弟,契丹使节遇刺一事是你所为吗?”乐天藏头低下去,良久才道:“将军一向待我恩重于山,在下岂可做出这些事情。”乐援说道:“不是你做的我就放心了。”乐天藏说道:“将军,此事会不会是杜重威有意陷害?”乐援仰面笑道:“就算是他,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乐天藏向四周看了一眼,说道:“将军,我听说朝廷的大军已经包围太原,石敬瑭已经派人来代州与契丹密会,难道他想求契丹出兵?”乐援叹道:“石敬瑭其人阴险狡诈,有此一招也不为奇。”这时,马如亥在上面催促,两人只得作别。乐援说道:“小兄弟,杜重威可能不会放过我的家人,还望你尽快让他们离开代州。”乐天藏点头应道:“将军放心,在下一定谨记。”

    乐天藏回到侯府,将牢中的话如实告诉了林含胭。林含胭听后痛哭流涕,不肯相信这是真的。乐天藏望着林含胭,关心地道:“夫人,请保重身体。”林含胭知道丈夫的性格,等乐天藏出去后,她就独自躲在被窝里流泪。

    隔日,乐天藏去军营与马如亥商量营救的对策。马如亥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说道:“事已至此,恐怕我等已是无力回天了。”乐天藏听后默然不语。马如亥见他心事重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侯爷已经将死生看淡,此时他最担心的还是夫人和公子的安全。杜重威既然有心想置侯爷于死地,又怎能保证他不加害侯爷的家人。监军大人,你如真想帮侯爷,就带着夫人和公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乐天藏沉默不语,马如亥又道:“监军大人,事情危急,请勿再犹豫。”乐天藏咬着牙齿艰难地同意,然后匆匆离开军营。

    回到侯府,乐天藏将一番原话告诉林含胭,林含胭坚决不同意离开。乐天藏见事情紧急,跪在地上道:“夫人,你和公子是将军的唯一牵挂,在下就算拼尽全力,也要讲你们安全送出代州。请夫人三思!”林含胭见乐天藏在地上苦苦哀求,又看着熟睡中的儿子,想起平时与夫君的言笑,眼中含满泪水,无奈地答应了。

    第二天,乐天藏假装成马夫,待着林含胭和乐异扬乘坐一辆破损的马车出了城。出城五十里,乐天藏才停下马车,请林含胭出来。他在车门口侯了一阵,见里面没有声音,担心夫人出事,用手掀起悬在门口的青布,现只有乐异扬在里面。

    乐天藏抱着那个孩子往回行了数里,也没现林含胭的踪影。原来林含胭不忍心看见乐援孤苦一人赴难,在出城门的时候偷偷下了马车。乐天藏不敢带着乐异扬回到城中,又往前行了百余里,来到一处村庄,两人暂时住了下来。

    代州城里,杜重威下令秘密将乐援处死,又派人擒获林含胭,将她软禁在安西侯府。

    马如亥在代州待了几日,辞去军医的职务,收拾行囊朝太行山走去。途中碰到乐天藏,将代州城内的情形说了一遍。送别马如亥,乐天藏决定潜回代州营救林含胭。

    夜里,乐天藏将小孩哄睡着,正准备孤身一人回代州城,突然从门外冲进十多个蒙着面纱的人。他们不由分说,举着刀向乐天藏砍来。乐天藏一手抱起乐异扬,一手快取出放在枕头边上的剑,回身挡过劈下来的数把利刃。乐天藏以为这些人是谋财害命,抬脚踢出屋里的桌子,其中一人来不及躲开,同桌子一起飞入窗外。

    剩下的人见乐天藏武功不凡,都张手示意禁止进攻。乐天藏怒目问道:“你们到底是何人?”那些人听后不语,“啊”的一声一齐杀了过来。乐天藏纵身一跃空,众人的刀刺了个空,他回身落在刀上,身子一横,用手按着一个人的头顶,两脚在半空旋转大半圈,众人都被打倒在地。乐天藏顺手拂过那人的面部,将他的面纱拔掉,原来他们竟是那日在城外遇到的杜重威的亲信。

    乐天藏顿时杀性打气,用纱布遮住小孩的眼睛,没等那人回过神,就一掌将他打飞到墙壁上。那人落到床面,头部低垂,口吐鲜血而亡。其他众人都躺在地上,不停用手撑着地面,朝门口慢慢移去。乐天藏快剑起落,十余人纷纷倒地而亡。他走到最后一人身旁,提起他的衣服问道:“将军夫人如今可好?”

    那人冷笑道:“杜大人爱慕她的美貌,不会难为她。”乐天藏正想再问,突然感到身后杀气袭来,他回头一望,正看见刚刚飞到屋外那人举起刀朝他刺来。他立刻松开手,迅侧身避过刀刃,只听“啊”的一声,地上那人已经被自己人的刀刺穿胸膛,鲜血溅了一地。另外一人见误杀了同伙,双手松开刀柄,目光呆滞地站着,乐天藏从地上一跃而起,挥剑划过那人颈部,那人扬起手指,想说什么,却双脚软,身子朝后面一仰,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同伴的身上。

    乐天藏担心林含胭的安危,携着熟睡中的乐异扬骑马朝代州的方向而去。乐天藏到了城中,趁巡逻的士兵不备,溜进了安西侯府府。府内的人已经散了,只有丫鬟巧娘还守在夫人的房中,默默地擦拭着眼中的泪水。乐天藏缓缓推门进去,巧娘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她转身望见门外之人。乐天藏连忙示意她不要做声,将怀里的小孩递给她,问道:“将军夫人在哪里?”

    巧娘接过乐异扬,拉住乐天藏的衣袖,哭泣道:“刚刚有一人过来,将夫人带走了。”乐天藏心中一怔,急忙说道:“你好生带着公子,我去去就回。”

    乐天藏出了侯府,一路飞檐走壁,来到杜重威的府上。杜重威刚刚送完契丹的使者,正坐在桌边饮茶。乐天藏直接破门而入,杜重威见屋内多出一位人,起身大声呵斥道:“没看到我在休息吗!还不赶快出去!”

    乐天藏朝着他走过去,将剑放到桌上,坐在凳子上说道:“杜大人请息怒,在下前来只为接一个人。”杜重威冷冷地说道:“不知你说的是何人?”乐天藏答道:“大人果然健忘,自然是将军夫人。”

    杜重威正声道:“林含胭不在我府中,你还是请回吧。”乐天藏冷笑道:“大人,今日我不带走夫人,只好带走你的人头。”杜重威听罢,看了乐天藏一眼,叹息地说道:“原来你是来替乐援报仇的!”

    乐天藏举剑欲刺,剑刃已经逼近他的胸膛,此时一个黑影跃到杜重威身边,说了句:“大人请先离去。”乐天藏心中一惊,正欲朝那人刺去,只见那人右掌一挥,乐天藏长剑立刻偏向一侧。乐天藏见此人内功深厚,不敢小觑,飞身攻其右胁。那人双手合璧,夹住长剑,用力向后一推,乐天藏借力朝后飘去。两人拆了数十招,均未能胜过对方。乐天藏心中念着林含胭,不想与他再做纠缠,举剑划破窗户翻身而出。那人也不追赶,仍由乐天藏遁去。

    杜重威出来拜谢,那人道:“杜大人不必客气,既然你姐夫石敬瑭同意与我契丹结盟攻打大唐,你我就是自家人。我现在就去太原会见河东节度使,后会有期。”说罢扬长而去。

    杜重威见乐天藏胆敢到府中行刺,当即下令全城戒严捉拿刺客。乐天藏寻人不得,为了防止杜重威派人追杀,赶回到安西侯府,带上乐异扬和巧娘,径直朝着契丹边界方向跑去。守城士兵大惊,数十人猛追了六十余里,上了一个山坡,朝下面望去,黑压压全是契丹大军的营帐,一干人不敢再靠近半步,只得勒马返回。

    杜重威见如今乐援已经除去,契丹已于姐夫石敬瑭结盟,心中大喜,没过几日就将安西军与代州的兵马悉数调往太原与朝廷的军队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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