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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气。
依前朝律,凡妻妾与人奸通,而本夫于奸所亲获,奸夫奸妇登时杀死者勿论,越梅臣最多只需向京兆尹缴纳银钱充作诉讼,但卢天禄痛失爱子,无心顾及法条,只想叫他偿命。
两方朝廷大员相争,还不到中午宿抚就开始收到各种来自朝臣的陈情,他从中嗅到阴谋味道,暂时把它按捺不提,责令雁探探查左右,查看是否有人暗中筹谋,一面掐着时间去见应承安。
不曾想还未见到应承安,赵程先被雁探校尉告了一状。
宿抚知道赵程有取代越梅臣的野心,但他能力和忠心都没叫宿抚满意,所以直到越梅臣自请去官,才勉为其难地提拔了他。
他向雁探校尉问出事情经过,沉思片刻,也不解因由,又叫校尉把先前在屋中的那几人叫来询问,听到应承安的伯劳官掌令与赵程说了句私话,才恍然道:“当时被抓住了把柄。”
千机营承要务,一时半会挑不出更合适的人选,宿抚心生试探,吩咐道:“这几日盯牢赵程,看他有何举动。”
听校尉应下,才拎着袍角跨过门槛走向应承安。
应承安正在复盘宿抚攻克京城一战,但宿抚跪坐在他身侧审视半晌,只见他神色平和,并无不甘或者自怨自艾。
兰臣与赵程已经不在寝宫中,大概是为了服众,正在值房外和两个禁卫搏斗,喝彩声隐约可闻。
宿抚侧耳听了听,不知道听出了什么,赞道:“承安手下好身手。”
应承安并未理会宿抚,他将一枚旗子插到清平坊前,低头凝视片刻,淡淡道:“我曾自诩贤明有力,有救世之才……当年何其狂妄。”
他抬起头望向宿抚,眉眼中慢慢填上了怅然神色。
宿抚伸手拔出插在清平坊前的旗子,手腕向前探去,将它不偏不倚地放在了含元宫正中,才道:“朕偏爱这份狂妄。”
复盘以叛军攻入含元宫为终止,应承安将用过的旗子与人像收回匣中,准备起身去看兰臣的进展。
兰臣的红袍边角有些褶皱,沾了点灰尘,脸颊青了一块,衣袖挽起,露着被地上沙石磨破的手肘,拧着眉用沾了酒的方巾擦拭,口中却毫不客气地反问面前之人道:“莫非你不曾杀我袍泽?”
伯劳官入含元宫是宿抚首肯,他早知道有这么一位伯劳官掌令,只是一直没有探听到此人身份,因此一走进禁卫值房,目光逡巡了一圈,就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兰臣身上。
这位伯劳官掌令容貌之盛不下应承安,论艳犹过,宿抚不知为何觉得他眼熟,但又确确实实想不出在何处见过,心里迷惑,忍不住微微愣怔了一下。
与兰臣起争执的禁卫正巧是今日被应承安问了姓名,看起来被气得不清,面红耳赤,宿抚稍思索了一下,叫住他道:“王壮实,你且退下,日后共事之时尚久,有大把时间谈论。”
而后又看兰臣,道:“掌令当面呵斥我部下,实是不美。”
兰臣将沾了血和沙砾的方巾抛到一旁,放下衣袖,向宿抚一揖道:“某从文,暂代伯劳官掌令,见过宿将军。”
应承安手下忠贞之士不认他的帝位是在情理之中,同应承安一般低眉顺服才叫人疑神疑鬼。
宿抚眉心皱起,显出深深折痕,一言不发地凝视面前君臣二人片刻,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续道:“所为何事?”
看日色已经到了饭时,应承安只是出门来寻兰臣,见他并无大碍,便转身要回寝宫,宿抚摆了一下手,叫侍立一旁的赵程和雁探校尉不必跟随,打算与应承安一道用膳。
兰臣走在应承安身后,沉默片刻,轻描淡写道:“切磋时不慎叫一个禁卫折了手,言语相激,方吵了起来。”
两军交战,哪能没有伤亡,宿抚转瞬明白过来,却长叹一口气,对应承安道:“罢了。”
应承安听出他不打算计较之意,但成王败寇,他心中愤怒不甘远胜于宿抚,平复半晌才冷静下来,佯做好奇道:“你是如何记得禁卫姓名,是他有过人之处?”
寝宫离禁卫值房不远,不过百步便走了回去,宿抚遥遥闻见饭香,摇了下头,似是漫不经心地说:“朕亲手选了一万八千名健儿为禁卫,每人的出身姓名朕都记得。”
他回忆片刻,一拊掌道:“说起来此人还和诸氏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