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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猎魔(32)
文黎醒来之后,从徐椿处得知,她想要寻找的罗老师已经遇害。
在一个不短的时间里,她双眼呆滞,几乎失去思考能力,过了许久眼泪才夺眶而出,机械地重复道:“怎么可能呢?谁会害罗老师?他那么善良……”
和徐椿开完视频会议,明恕连忙奔向萧遇安的办公室。
“罗祥甫往蛇荼镇寄照片的原因,我猜到了一部分。”明恕双手撑着桌沿,“但我以为蛇荼镇和李红梅的霞犇村情况差不多,没想到那里妇女的地位低到了这种程度。”
“在罗祥甫去蛇荼镇旅游之前,文黎已经在那里工作了一年半,照她的话来说,就是分毫起色都没有。”萧遇安道:“而从罗祥甫第一次洗印照片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一年半时间,茅一村不管是成年妇女还是未成年女孩,都有所改变。罗祥甫触动了部分人的利益,动摇了他们的地位。”
明恕顺逻辑时喜欢大步走动,办公室里全是他的脚步声,“这部分人就是当地的男人,当他们发现出生就低己一等的女人开始生出别的心思,开始不再听自己的话时,他们必然恐慌,然后寻找原因。这原因不难找,他们很容易就发现,有人不断从冬邺市寄去现代女性的照片。蛇荼镇这种边境小镇,民风彪悍古怪,政丨府很多时候无法管理,不能插手,只能保护向自己寻求帮助的人——比如那个逃出来的女孩儿。村民镇民有自己的规矩,罗祥甫破坏了他们的规矩。”
“所以他们就要报复罗祥甫……”萧遇安微拧着眉,话音似断未断。
明恕说:“他们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办公室里安静了半分钟,萧遇安摇头,“但为什么文黎没有被报复?”
明恕脚步一驻,“嗯?”
“文黎既没有被伤害,也没有被限制自由,她甚至能独自离开蛇荼镇。如果不是突遭大雨,再过几天,她就能抵达冬邺市。”萧遇安说:“在改变当地女性这一方面,文黎比罗祥甫更像一个先丨驱者,她已经在茅一村生活了三年,不停与当地女性接触。难道她们的丈夫、父亲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没有被报复,而罗祥甫被报复,这说不通。再者,罗祥甫寄去的照片是经由文黎才传到女人孩子们手中。如果没有罗祥甫,文黎还可以寻找别的街拍爱好者帮忙,可如果没有文黎,情况就彻底不一样了。”
明恕说:“当地人最应该‘解决’的其实不是罗祥甫,而是文黎……”
“对。”萧遇安双手相扣,“暂不说当地人更恨罗祥甫还是更恨文黎,‘解决’文黎对他们来说其实非常容易,他们没有道理舍近求远,千里迢迢跑来冬邺市作案。”
明恕想了想,“雇人呢?”
萧遇安反问:“怎么雇?”
明恕走到墙边,额头贴在墙上。
刚才他着急了,掉入了一个误区,而这个误区他还提醒过易飞——当犯罪成本与风险过大,潜在犯罪者可能会放弃犯罪。
对任何一个蛇荼镇人来说,不管是亲自来冬邺市作案,还是雇人到冬邺市作案,其困难程度都类似于将冬邺市的姑娘拐卖去蛇荼镇。
他们没有必要这样做。
而文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说明当地人的恨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深。
但如此一来,蛇荼镇这条线就没有追踪意义了吗?
几分钟后,明恕转过身来,“蛇荼镇现在是什么情况,连徐椿都不清楚,我想亲自去看看。”
萧遇安的电脑页面上正显示蛇荼镇遭遇山洪。
“萧局,你别拦着我。”明恕说,“我们现在讨论这么多,其实都只是想当然。不去现场,很可能放过最重要的线索。”
“站在刑警的立场,我不会拦你,也拦不住。侦破命案是你的使命,也是我的。”萧遇安沉稳地笑了笑,“但站在家人的角度,我会担心你,并且要求你时刻与我保持联系,随时报平安。”
明恕耳根一热,深吸一口气,“我明白!”
?
去浅昙镇不像去洛城那样容易,一路飞机转越野车,明恕和易飞一行人花了14个小时才赶到浅昙镇派出所。
文黎并没有受重伤,只是出发前身体就有些不适,路上遇到小规模山洪,险险保住一条命,后来实在是体力不支,晕倒在坑洼中,被送到医院后经过紧急治疗,现在已经随徐椿来到派出所。
她仍然无法接受罗祥甫已去世的消息,眼睛红得厉害,反应较正常人稍慢一些。
明恕看着她从背包里拿出的一叠信封,还有几张洗印的照片。信封全部被雨水泥水打湿,一些已经看不清字迹,但中间的还能辨出收信与寄信地址。
罗祥甫写得一手好字,遒劲有力,明恕在市书画协会和罗家都看过,印象深刻,一看就知道确是罗祥甫所写。
文黎望着明恕,轻声问:“罗老师真的不在了吗?”
明恕回以认真的一眼,“是,我们查到罗祥甫在过去的一年半间多次向蛇荼镇寄信,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查清他遇害的真相。”
文黎大哭,“罗老师是个好人!”
明恕观察了一会儿,说:“我有些问题想问你,这关系到案子的线索,希望你诚实作答。”
文黎赶紧擦抹眼泪,抽了好几口气,点头道:“只要能帮到你们,我什么都说!”
“在蛇荼镇,有多少人知道你在进行改变女性思想的活动?”明恕问。
文黎张了会儿嘴,“很多人都知道。我既然要做,就不可能瞒过大家。”
明恕又问:“你是否因此受到阻拦或者伤害?”
“阻拦很多,他们有时不让我进入家中,有时骂我不尊重当地文化。”文黎说:“民警也跟我提过,让我注意安全。”
明恕说:“‘他们’是谁?茅一村茅二村的男人?”
“嗯。”文黎点头,“不过也不止。最开始时,他们对我不屑一顾,认为像我这样远离家乡,二十多岁了还没有丈夫的女人是‘不洁’的。其实男人们对我的阻拦不算多,他们压根瞧不起女人,最恨我的是年纪较大的女性。这帮人……怎么说……”
文黎低下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明恕说:“她们是当地男人的‘帮凶’。”
“对!”文黎眼中满溢着遗憾,“她们已经被‘驯服’了。折磨年轻一辈女性的,恰恰是她们这些长辈。她们恨不得把我赶出去,说我是‘妖精’,但我是扶贫志愿者,警察会保护我,如果我想留下来,她们就不能赶我走。”
明恕问:“这三年来,你受到过实质性的伤害吗?”
“我被捉弄过。”文黎苦笑,“乡下有很多毒虫,好几次我的包里、锅里、床上都出现了毒虫,被咬不会死,但发烧昏迷、全身发痒也很难受。而且近距离面对那些虫,对我这个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女生来说,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你还是坚持留在那里。”明恕眼中流露出几分尊敬,声音也很温柔。
文黎叹息,“人这辈子,总得做点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对吧?有句话不是叫‘来都来了’吗?我已经到了蛇荼镇,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
明恕目光非常平静,但这平静中又有些许暗藏着的起丨伏,“哪些人对你有恶意,并付诸行动,你心里有数吗?”
文黎说:“有。”
“好。”明恕拿来纸笔,“将他们的名字写下来。”
文黎诧异,“现在吗?”
明恕说:“现在。”
这三年来,文黎与派出所民警打交道的次数不少,但从未见过像明恕这样的警察。
明恕给她的感觉有些高高在上,不如派出所民警接地气,但这种高高在上并不令人感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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