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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扶笙商议好,荀久转过身来,看了看季黎明,温声问:“表哥,你没事儿了吧?”
“死不了!”季黎明磨着牙,恨恨看了荀久和扶笙一眼,只觉得这两个简直不是人,竟然站在义庄大门前就在讨论晚上去哪里吃饭。
简直就是在变着花样膈应他。
荀久不禁笑出了声,“怎么了?还生气了?来之前我不是再三强调了么,义庄并不是衣香鬓影的胭脂巷,这里只有死尸没有姑娘,你还偏不信,说什么非要做我和夭夭的护花使者,现在好了吧,护花使者啥事儿都还没做呢,就自己先倒下了,你也太不称职了。”
季黎明鼻腔里哼哼两声,“我还不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荀久眨眨眼。
“自然是担心你被某些人欺负了去。”季黎明垂下脑袋,这次的声音放小了些。
扶笙内功高绝,自然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微微勾唇,他道:“你不用那么着急嫉妒我身边有个人可以欺负,因为以后你嫉妒的机会多了去了。”
这花式虐狗……
荀久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仿佛无形中被一箭射中心脏,季黎明愤然起身,“子楚你什么意思,我身边怎么就没人了,本少生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每天有大把姑娘送上门求着给我暖床呢,那是本少懒得要!”
陶夭夭忍俊不禁,掩唇而笑,还不忘冲荀久挤挤眼。
扶笙淡淡瞥他一眼,“你总说你懒得要,可你不懒的时候似乎也是一个人。”
再一箭射中心脏,季黎明一口老血涌上喉咙口,抖着手指指着扶笙,“我,我杀了你——”
在季黎明生无可恋的哀嚎声里,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启程回燕京城。
荀久依旧是和陶夭夭同乘一车。
“夭夭,待会儿我们要去外面吃饭,你可得来啊。”荀久从窗外缩回脑袋,语声温软。
“我……”陶夭夭还没完全从尸臭中解放出来,脸上还有些许青灰之色,神情尴尬道:“我吃不下。”
荀久噗嗤一笑,“你该不会还在想着刚才的尸体吧?”
说到这里,荀久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方才解剖开尸体时看到的内脏器官以及那股难以抵制的恶臭。
直犯恶心,荀久赶紧止住了话语。
陶夭夭好不容易才将那一幕给暂时忘了,荀久再这么一提,她顿时又脸色难看起来。迅速抚了抚胸口,她道:“我就不去了,还是回府沐浴好好睡一觉,否则要真跟你们去酒楼,指不定见到那些大鱼大肉会失态影响你们吃饭。”
陶夭夭这么一说,荀久更加难受了,嗔她一眼,“你快打住,别恶心我了,我这才还不容易缓过气儿来,被你这么一讲,如今是半分食欲也没有。”
陶夭夭低低一笑,“有秦王这么个风华绝代的人跟在身边,你光是看看就饱了,自然不会有食欲。”
说完,她想起了刚才秦王在义庄大门前吃葡萄的那一幕,又笑道:“不过今日这一趟我总算没白来,至少见识了震古烁今的一幕。原以为秦王好洁成癖,义庄这种地方定是不屑于踏进去一步的,却没想到他不仅进去了,而且还那么镇定,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能在那种地方吃得下东西。”叹息一声,接着道:“果然是高手的世界我不太懂。”
“对了。”陶夭夭心思一动,“阿久,你说秦王会不会是因为武功太过高强所以闻不到那些尸臭?”
“这个……有可能吧!”荀久佯装点点头,暗地里却翻了个大白眼。
扶笙之所以要吃东西,就是为了膈应季黎明呢!
不过他这种高洁清逸的人能在那种污秽之地有食欲,的确是太过让人震惊。
陶夭夭见荀久点头,目中露出艳羡的神色,“我也好想学武功啊,每次看见那些武功高强的人飞檐走壁,点江踏水,就觉得好恣意。”
荀久无奈地耸耸肩。
她其实比陶夭夭还想学武功,有了武功,在很多事情上,她便没有那么多限制,更不会拖扶笙的后腿。
可是她已经过了及笄之龄,骨骼发育完整了,如今才想要学武功,是件非常艰难的事。
心思流转,荀久突然想起与招桐去找燕老伯的那天,她从馄饨摊上站起来往医馆一直跑,按理说来,她这副娇弱的身子不该有那样连招桐都比不上的速度才对,可当时的她确实没有疲累和喘不过气的感觉,只觉得身姿轻盈如燕,跑起来毫不费力。
莫非,她就是传说中骨骼清奇的武学奇才?
想到这里,荀久心中窃喜,等有机会一定要让扶笙帮忙看看,倘若这具身体真是武学奇才,那她后期可得好好加紧学习,把之前荒废的十五年给补回来。
“阿久你笑什么?”陶夭夭察觉到了她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荀久笑着摆摆手,“就是觉得秦王那怪癖好好笑。”
“是么?”陶夭夭似信非信,面色狐疑。
荀久收敛了深色,安静下来,过了好久才开口问:“夭夭,你是不是想动用自己的人脉去找能帮宫义解除蛊毒的人?”
“的确是有这个想法。”陶夭夭点点头,“陶氏几房多得是经商的人,他们常常在外行走,奇闻异事定然也听过不少,待我恢复过来,再择个日子返回上庸一趟去拜访那些叔婶,让他们帮帮忙打探打探。我相信总会找到办法的。”
荀久沉吟一瞬,低声道:“你可曾想过,宫义也许根本就不想拿掉体内的蛊虫?”
“这……”陶夭夭一时语塞,垂下小脸,面色有些落寞,“我还真没想过。我也是偶尔有一次无意中碰见宫义在芦苇丛中疗伤,再结合二少说的他体内有蛊虫,我便猜想那东西发作的时候想必很痛苦,所以才想要寻找能解断情蛊之人帮他解脱。”
芦苇丛中疗伤……
荀久心思一动,立即想到上一次宫义要求强行拆线,后来便连夜出去打探楚国情报,第二日与陶夭夭同乘一车归来,想必如今陶夭夭口中的“疗伤”便是那一次了。
心中恍然,荀久暗自唏嘘,难怪陶夭夭和宫义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突然出现在同一辆马车上,却原来是有了这么一段“艳遇”。
眸光微微闪动,荀久如实道:“断情蛊的确限制了他不能动情不能动怒,不能情绪波动,可也有好处,就是百毒不侵,一旦中了毒,他体内的蛊虫便会帮他将毒素吸出来。”
“竟然还有这种好处?”陶夭夭惊了一惊,面色更加黯然。
宫义或许根本就没想过要动怒动情,所以对于他来说,不波动情绪简直毫无难度,那么,蛊虫便不会发作,没了坏处,就只剩下百毒不侵的好处。
这样一来,宫义还会想要剔除蛊虫么?
荀久是过来人,自然一眼就看穿陶夭夭的心思。
拍拍她的肩,荀久安慰地笑笑,“你先别灰心,再铁石心肠的人都是有软肋的。之前女帝宁愿等死也不愿让我开刀医治,后来我软磨硬泡,再加上洛姐姐的突然到来,似乎是突然被刺激到了,她竟在转瞬间就答应了我接受治疗。”
陶夭夭愕然看向荀久,“洛姐姐?”
“嗯。”荀久颔首,“就是姜易初的表妹容洛,顾大将军的新婚夫人。”
陶夭夭恍然,“原来如此。”眸色一动,又问:“女皇陛下之前为何不要你医治?”
“我也不清楚。”荀久无奈地摇摇头,“后来还是因为洛姐姐被探出了喜脉,她才突然说要接受医治的,兴许是我还小,不懂得她们对于孩子的渴求之心吧!”
陶夭夭也不懂,所以不再深究,又将焦点放到宫义身上来,“你说,宫义的软肋会是什么?”
荀久将季黎明那番话认真想了想,敛眉道:“表哥说,宫义体内的蛊虫是他娘亲自种下的,你想一想,一个正常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往自家儿子体内放蛊虫?这其中,肯定有着很大的隐情,只不过目前我们不清楚而已。要想找到真相,就得让人去苗疆打探消息。兴许宫义的母亲还活在世上,你找一千个会解蛊的人来都不及他母亲亲自为他剔除蛊虫。”
“阿久果然是个妙人。”陶夭夭面上晦暗顷刻退去,轻轻一笑,露出一排洁白贝齿,“你这么一分析,我反而放下了心,你说得对,我如今还没开始行动,不能就此打退堂鼓,怎么也得先努力一把再说。”
“你能想通透最好。”荀久亦会心一笑,心中祈祷宫义能早些开窍,羽义和阿紫煎熬了九年才修成正果,女帝和姜易初还在痛苦折磨中,夭夭和宫义这一对可别再出任何岔子,否则她这个旁观者都快心力交瘁了。
“可是……”陶夭夭轻咬下唇,“陶氏人脉再广,也断然广不到苗疆去,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那边的消息呢?”
“这个啊,就不用你操心了。”荀久道:“我之前听商义无意中提起过,他们五个似乎是要去苗疆,前后一联系,我猜测大约就是为了宫义体内的蛊虫而去的,到那个时候,说不准我和秦王也会去苗疆走一趟,趁此机会,我会尽力查出真相,早日让宫义解脱。”
“你说真的?”陶夭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荀久揉着额头,“他们要去苗疆这件事,我在认识秦王的第一天晚上就知道了,还是商义亲口所说,绝对不会有错的。”
“真是太好了!”陶夭夭惊喜一笑,“阿久,你们若是要去苗疆,能否提前通知我,我……也想与你们同行。”
看着她眼眸中的诚挚与渴求,荀久有些心软,但随即正了正脸色,否决道:“不行,你的身份摆在那儿,不可随意离开燕京,更何况,就算秦王同意你去,陶氏老夫人就会同意么?你可是大房唯一的女儿,又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她怎么可能放心让你去苗疆那么远的地方?”
陶夭夭皱眉噤了声,面上颇有不甘。
“好啦!”荀久宽慰,“你也别想那么多,有我和秦王出马,难道还让你放不下心?”
陶夭夭唇瓣动了动,终究还是将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我晓得你是想亲自陪着宫义去。”荀久柔声道:“可就目前来讲,你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而他那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算你要去,在去之前,是否得多和宫义接触接触,他不会动心,那你也得想个办法让他晓得你自己的心意才是,否则岂不是瞎忙活?”
“是这个理儿。”陶夭夭眼神一亮,终于释然笑开来,“阿久不愧是过来人,在这方面你可比我有经验多了。”
“我这可不是什么经验,就是正常推理而已。”
陶夭夭嗔她一眼,语气中却满含艳羡,“是了,你和秦王的发展就跟骑了千里马似的,才不像我和宫义,我一个人在这边瞎操心,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呢!”
听到陶夭夭这夸张的比喻,荀久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楚国商船密室那一夜,要说速度像骑了千里马,也全是因为设计密室的人该死的在蜡烛里面放了那种药。
若不是那突破天际的一夜,她和扶笙估计还停留在他傲娇,她死不开口的阶段,光是想想,荀久就觉得过程好艰辛。
陶夭夭偏头看着荀久一边出神一边啧啧摇头的样子,满心不解,试探着开口,“阿久,你还好吧?”
“啊?”荀久闻声回过神来,赶紧笑道:“没事儿,我刚才就是在想今晚要怎么狠狠宰表哥一笔。”
“啊……你还真吃得下去啊?”陶夭夭抖了抖身子,似乎又看到了义庄内的尸体,闻到了尸臭一样,满身不自在。
嘿嘿一笑,荀久耸耸肩,“虽然说当时的确挺恶心的,但我向来拒绝不了美食,所以,在美食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服了你了。”陶夭夭哭笑不得。
马车先到达荀久的宅邸,与季黎明和扶笙商定了晚上吃饭的时辰后,荀久与陶夭夭挥手道别后欣然进了大门。
柳妈妈正在给长了嫩芽的草药浇水,见到荀久回来,笑问:“姑娘,今日进行得可还顺利?”
“还行。”荀久进屋将医药箱摆好后再出来,敏锐地嗅了嗅自己周身上下,不悦地皱了皱眉,“柳妈妈,你去帮我准备些热水吧,我待会儿要沐浴。”
柳妈妈似乎也闻到了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尸臭味,踌躇片刻,还是如实道:“姑娘,您明日该不会还得去义庄吧?”
“怎么了吗?”荀久转身看她。
柳妈妈嗫喏道:“这味道……实在是……奴婢担心姑娘会受不了。”
“这倒没什么。”荀久轻笑,“习惯了就好,不过我还真不打算再去义庄了。”
“真的?”柳妈妈喜道:“那可太好了,不管哪里的义庄,都晦气得很,奴婢还担心姑娘去久了会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既然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去了,那奴婢也可以放心了。”
“放心吧!”荀久想起了晚上季黎明请客,又道:“柳妈妈待会儿可以不用花心思为我备饭了,晚上表哥请客,我会出去一趟,你呀,就等着招桐从云水斋回来便是。”
“奴婢晓得了。”柳妈妈连连应声,放下花洒径直去了厨房,不多时便将沐浴的水准备好。
荀久早就受不了自己那一身的尸臭味,一听到柳妈妈来说沐浴的水准备好了,立即迫不及待去沐浴,还不忘吩咐柳妈妈将她换下来的那一身衣裙焚烧了。
暮色时分,季黎明果然亲自来接人。
荀久已经换了一身全新的衣裙,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裙,流云髻上簪海水纹白玉簪,垂玛瑙流苏。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腮边发丝轻软随风拂面,本就妖媚无骨,此刻更添撩人韵味。
季黎明骑在马背上,神情呆愣地看着荀久款款走出来,许久才回过神,啧啧叹道:“可惜啊可惜,这么朵娇花竟被子楚那座冰山可霸占了去,早知道你们俩会有这么一段,中秋那天晚上我就该直接将你带走,兴许现在……”
“拉倒吧你!”荀久对他翻了个白眼,“哪个女人受得了你三天两头往青楼跑?”
“我还单身!单身懂不?”季黎明高声强调,“作为一个没有家室的男人,逛青楼并不犯法。”
“嗯,我非常理解你。”荀久认真地点点头,“毕竟,你一直一个人嘛,难免晚上寂寞孤单冷。”
季黎明:“……滚!”
“这还真办不到。”荀久挑眉笑,“说好了你请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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