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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谢老夫人自然也注意到,这明黄轿金顶之上的五爪金龙,喻意着,这是帝王的銮驾。

    兰天赐已率先离去,这留下来的等谢雨离的难道会是南宫醉墨?

    这让谢老夫人简直难以置信,当初谢雨离回谢家时,可是被那狠心的男人推了出来,虽然后面那男人一副小心谨慎又讨好的模样,略改变谢老夫人对南宫醉墨的印象。

    可她并不认为,南宫醉墨这种高傲自大的帝王,会再一次因为谢雨离来西凌。

    众人正疑惑时,谢雨离在青竹的搀扶下刚攀上轿子,轿帘打开,伸出一只手,将谢雨离猛地拉了进去。

    谢老夫人神色一下就松了下来,眉间的褶痕渐渐抚平,转了身,将手搁在谢晋河的手上,笑道:”天晴了,来,陪娘去逛逛园子。“

    帝王銮轿中,谢雨离坐在柔软的地毯地,上半身趴在南宫醉墨的怀中,虽然不吱声,但那微弯的嘴角及泛着水光的双眸透露出她心里头的欢喜。

    南宫醉墨身子往后仰靠着,奔袭千里带来的疲倦尚印在眉间,他半阖着眼,视线落在膝上的女子。

    随着轿子的摇摆,那发间的珠宝颤微微地抖着,晃着他的眼神,极是碍眼,让他有些瞧不情女子的脸,于是,随手卸了她头簪,散了她的发髻,掌心托着她的脸,另一只手,五指穿过她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感受着那丝丝柔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醉墨撩开她的发丝,查看她的气色,开了口,”也没见你瘦!“

    他心里落寂寡欢,自分别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忧心,以谢雨离的性子,定然不适应谢家宅院里的日子,虽然有青竹照应着,他还是担心她会瘦下来。

    谁想,这一瞧,比上回分别是还丰腴了几分。

    倒是他自己,这一个月忙得寿命都减了几年,先是给郑家雪了冤,把郑思菁从冷宫里弄出来,接着,又把连家的势头给压了下去。还得三天两头派人去催鬼医加紧配出药丸。

    为了此行万无一失,他这回不仅带足了死卫,还把连段干给带在了身边,以防连家趁着他不在东越时做些小动作。

    事情一茬接一茬,没个消停过,她倒她,养得如此滋润,看到他,也不懂问安一句,连姬墨枫看到他时,还会笑一句:皇上,您越发清减了,改天,我带你去逛逛花楼,滋润一下。

    谢雨离是个缺根筋的,听了,还道南宫醉墨夸她乖,遂,抬了首,毫无心机地朝着南宫醉墨道:”我有听你的话,按时吃东西,好好睡觉!“”你这……。傻瓜!“南宫醉墨将她的脸一下扣在膝上,一肚子思念的话,突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谢雨离展颜一笑,讨好地捉了他的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绣香包,怯怯道:”我绣的,送给你。“

    南宫醉墨有些意外,挑了轿帘仔细一瞧,虽然绣工牵强,但看得出,针脚处绣得还算均匀,看上去颇费心思,嘴角冷凝之色不沉化开,柔声道:”谁教你的?“

    谢雨离低了首,将脸埋进他的膝间,”青竹说,我绣好了一个荷包,你就会来接我了。“

    那声音,虽与往日没什么两样,可这一次,偏生他听出了她语气中不同寻常的凄惶,突然想起,上回两人分开时,她那一副被遗弃的可怜模样,心下钝痛,俯身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低声道:”朕不是说过,会来接你,你怎么回回没把我的话放心里。“

    谢雨离眸光依旧低垂,沉默良久,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茫茫然,一副不知身处何方的模样,又撩得他情恸几分,虽然兰天赐事前有交待,在做开腔手术前,忌情欲。他还是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嘴瓣,探了手,掬起她满身温香软玉,气息蓦地急蹙起来。

    或许……。他克制些,轻一些,应该无碍。

    这一想,不由自主哑了声,”可以么?“

    谢雨离两颊滚烫,这是绝无仅有之事,他竟然开口询问。在以往,无论何时、何地,他想要时,直接攥取。”疼了就叫一声!“南宫醉墨轻叹一声,”好了,我答应你,以后都不离开你,去哪都把你带上,好不好?“

    怀中的人,眨了一下眼,泪尚不及落下,便被男人轻吻进唇中,混着模糊的声音,”离离,你呀,真的是……。长不大了。“

    下一瞬,南宫醉墨带了轻微地力道在她唇瓣上辗转流连……。

    一场算不上畅快淋漓的欢爱过后,他神色温柔地帮着她检查着身上的衣饰,直到确定没有一丝不妥后,方拉开了轿帘,让一厢的暧昧气散开。

    他抱着她,指腹不轻不重地揉搓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指甲有些尖锐,一瞧,左边手的指甲还好,剪得平整而圆润,右边手就不行了,剪得参并不平,有些地方还尖尖的,很容易刮到皮肤。

    脑中微微一晃,南宫醉墨突然想起,谢雨离幼年时,有一次他带着她在花园里晒太阳,女孩舒服地偎在她怀中,让他帮着修剪指甲。

    初春午后的阳光如此灿烂温暖,女孩在他怀中昏昏欲睡,胖胖的小手任由他摆布。

    那全副信任,毫无心事的模样,突然比阳光还蜇人,不由思索,他一下就剪破了她的手指,鲜血从白嫩的手指上冒出来,女孩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哇“地一声痛哭出声。

    下一刻,他的剪刀就钳在了她另一只指头上,笑得依旧温柔无害,”不能哭,哭了这根手指就没了。“

    女孩满眼畏惧,咬着唇瓣,憋足了力量忍住唇腔里的哭音,而他,却一字一顿地告诉她,”记得,只有最亲近你的人,才能伤害到你。“

    从那以后,谢雨离从不肯让人过份亲近,虽然对人对事天真地近无邪。

    而他,自登基掌权后,也是花了数年的时间,方让她可以在他怀中安睡。

    但这仅仅是一方面。

    如果要让她对她全然信任,甚至相信,他爱她,只怕这条路还很漫长!

    南宫醉墨心头暗叹一声,便从一旁的小抽屉里找出一把小剪刀,耐着心,一点一点地剪去她指甲上的锋锐。

    马车出了城门,这时候,城门大开,进进出出的百姓不少,见到禁卫军护着一辆明黄的銮驾纷纷下跪参拜,其中有不少赶牛羊进城的百姓,禁卫军担心马车惊了畜牲引起不必要的慌乱,便令驾车的侍卫放缓速度。

    马车在缓速前行中,不知是不是挂着竹帘的卡扣松了,卷帘突然下坠,挡住了窗外的阳光。

    好在轿内放了夜明珠,光线只是略暗了几分。

    南宫醉墨感觉到怀中的微微颤了一下,便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在怀中,低声问,”不怕。“

    谢雨离以为他问的是手术,倒诚实地点点头,”我有些担心良媛……。我想等,只是,没办法清醒,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来,青竹说了,良媛的病更严重。“

    若是旁人,未必能听懂谢雨离的神思维,但南宫醉墨仔细一听,眸子里盛起一层隐怒。

    他太熟悉谢雨离语言的方式,哪怕是无心的,他也从中听出,兰天赐这是准备先给谢雨离做开腔手术,接着,才轮到谢良媛。

    南宫醉墨怒火中烧,兰天赐此安排,这分明是把谢雨离当成白老鼠?不,他决不会让谢雨离去冒这个险!

    敢情兰天赐吃定他南宫醉墨还非得做这个手术?

    他是想谢雨离能帮他生个一子半女的,但比起谢雨离命,他宁愿不要!

    当初他之所以答应,是做了万无一失的打算,倘若,兰天赐先给谢良媛动手术失败,他马上拒绝给谢雨离做开腔之术。

    南宫醉墨神色阴沉,谢雨离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瑟缩了一下,不安的情绪很快填满,她一动不动,也不敢轻易开口。

    沉寂中,马车在夜色来临前,到达了皇城郊外的一处别苑。

    这一处别苑是兰亭为兰御谡和宁常安所建,每隔两三年的夏季,兰御谡便会带着宁常安回这里避暑。

    南宫醉墨下马车时,天色已晚,别苑陷在一片连绵的水雾中,在宫灯营造下,辉洒着桔黄色的光芒,仿如置身仙镜。

    马车驶入别苑,刚下马车,南宫醉墨便看到两拨人马分立于两条径上,左边等候的七八个医女迎了上来,为首的朝南宫醉墨微一躬身后,对谢雨离道:”请茉夫人随属下来。“

    右边的是几个宫人模样,为首的太监扬着微细的声线道:”皇上,陛下已为您设好宴席,请移驾!“

    兰天赐曾对他详细说过手术前的行程,其中就是包括在别苑先进行为期为十二时辰的观察。

    这期间,病患停止一切的正常饮食,只哺以糖水,因为术后,病人可能七天不能用一丝的力气,其中包括排便。”好好听话!“南宫醉墨交待谢雨离一声,便阔步朝右边铺着红地毯的路迈进。

    南宫醉墨推开门,跨进去时,一段茉莉花香扑鼻而来,浓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在这样的寒冬还能泡出如此清香的茶水。

    透过珠帘,兰天赐一身墨袍,盘膝坐在茶几前。

    茶几上,靠右放着一个精巧的炉子,上面的水壶已烧开,正冒着白色水汽,边上还有一个茶盘,搁着六个青花瓷。

    在茶几的对面,另一张桌子摆了十几样精美冷盘小碟,每一样的量都不多,却做得极为精致。

    南宫醉墨走近时,兰天赐微抬眼皮,那琉璃瞳海,在珠帘映染下,仿似采撷天地间的姝色,让他竟有一瞬间感到男人美到这程度,真是人间奇葩。

    很快,南宫醉墨薄唇轻轻弯起,心道:这当真好,不必拐弯抹角,更不多寒喧,他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兰天赐,后天的开腔术,先给谢良媛做。

    兰天赐亦毫不吝啬地溢出一丝笑纹,”手术安排不会改变!“

    时间于兰天赐而言很珍贵,他把谢良媛留在这里让医女照顾,他得马上前往医卫营做术前的准备。

    宁常安和沈千染临晨已经出发,此时,应该到了医卫营。

    遂,他不准备浪费在解释上,他甚至不等南宫醉墨释放情绪,已然开口:”谢良媛是你和谢雨离的亲骨肉!“”陛下这玩笑开不得!“南宫醉墨为嗤然而笑,不阴不阳道:”如果谢良媛再大一岁,朕还能信三分。“这些年,谢雨离如此心心念念着谢良媛,他想忽略都无法,自然,对谢良媛的身世做了深入的调查,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谢良媛出生的时辰,以这个时辰推算,当时的谢雨离根本不可能会怀孕。”你是指大法巫的蛊王造成谢雨离不孕?“兰天赐为他倒一盏,做了个请的动作,等南宫醉墨坐定后,兰天赐开口:”南宫,她腹中的蛊王被朕当夜就引出!“

    言毕,轻啜一口手中香茶,在南宫醉墨嘲笑的眼神中,缓缓提醒,”当晚,你就在她的枕边,朕为她引出蛊虫时,你想喊刺客,被朕点了睡穴。想来,到了第二日,你只当是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南宫醉墨倒抽了一口冷气,对于那诡异一夜,他记忆犹深。

    因为,他亲眼看到谢雨离浮在半空中,一尺外,一个墨袍的男子双臂朝前,动作缓慢,眸光专注,微弱的月光下,那如墨的长发无风而动,诡异地令人呼吸停顿,万物空灵。

    他禀着息,看着半空中的谢雨离慢慢动了起来,可那神秘男子的身体与谢雨离没有任何接触,却可以轻易地翻转着半空中的谢雨离……”你查了十多年的迷案,现在,朕现在给你答案。当年,是朕将谢雨离引出离开府,并引着她避开东越死士!“

    否则,你以为,以谢雨离的能耐,能逃脱你的掌心?”

    这正是南宫醉墨多年寻求不到的答案,他比谁都清楚谢雨离的生存能力。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致力于追查,当年究竟是哪一股势力成功让谢雨离脱离他的掌控。

    越查,越心惊,尤其是他排除了他身边所有的怀疑对象时,他依旧找不到答案。

    做为帝王,岂能容忍一股未知的力量隐在自己的枕榻边,如同茂盛的草丛里,有一只毒蜥蜴,随时扑上来咬你一口!

    这种感觉,当真不好!

    南宫醉墨心思恍动时,仿佛看到那夜男子浮动的发丝下一张与眼前年轻帝王一模一样的脸,骇然间,兰天赐已然站起身,俯视着他,眉目间敛着一层极为浓重的不悦,字字句句却带清冷:“作为帝王,你比朕的义父适合。但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陛下败得一塌糊涂。你明知野山参对这种心疾只是一时的续命,长时间服用,非但无益,反而促其死亡,你依旧任谢雨离十年如一日给谢良媛寄催命符。就算你不知谢良媛是你的女儿,但她也是谢雨离的亲人,如果谢雨离知道,陛下认为,她还会与你相偕如琴瑟?”

    “在此之间,朕曾再三言明,手术前忌欢好,恐怕陛下当此是耳边风。”兰天赐根本没有给南宫醉墨开口的机会,言毕,拂手离去,撩开珠帘时,淡淡再甩一下句,“茉夫人此时正在药浴,那药水带酸质,忌皮肤破损,陛下此前有多尽兴,此时,夫人就有多痛苦!”

    南宫醉墨嘴角僵住,心中狂咒西凌暗卫。

    “皇上,请用膳。”一群宫人揭开珠帘,将热腾腾的美食摆上后,微一福身,侍立一旁。

    南宫醉墨默然一笑,端坐于案前,执箸,在宫人的布菜下,开始慢慢品偿圣宴。

    直至吃了大半桌的菜,南宫醉墨这才反应过来,谢良媛是他的亲骨肉!

    南宫醉墨缓缓搁下箸子,许是吃了太多,一种呕意猛地涌上咽喉,气血激荡中,面庞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嫣红……。谢良媛竟是他和离离的骨肉?

    呵呵……。这消息带给他的情绪似乎很陌生!

    他缓缓走到一旁的花架,抹了皂角,缓缓地清洗着指尖不慎留下的一点油腻。

    洗净后,又端坐回茶几边,脑中,他试图分析一下,便伸了手,拿起茶几上的青花瓷杯,上面的茶水早已冷却,一旁的宫人小心翼翼地为他倒了一热茶,呈上,他一点也没注意到,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杯中浅绿色的茶水。

    很好!他的手很稳,杯中茶水甚至不见一丝晃动。

    似乎,不算激动!

    或许是因为他不是第一次为人父吧!

    他搁下茶盏,掀袍起身,阔步走到宴厅。

    迎面的风与雪让他脑子突然清醒了几分,他负手站在廊前,遥看着不远处在风雪中不停摇晃的灯笼,突然想回忆起他的第一个女儿南宫千浔出生时,似乎也是在风雪之夜。

    当时……。他是什么心情。

    那时候,他似乎在书房里,正与几个心腹在商量什么,他们的意见各不相见,争执了几个时辰,他有些烦燥,正想把一群人轰出去时,门外响起嬷嬷喜气洋洋的恭喜之声,“王爷,恭喜王爷,王妃刚刚生了个小郡主。”

    然后,书房里的争议停了下来,所有人对他抱拳恭喜,他那时……。好象真的很开心,心中似乎念了一句:幸亏不是世子!

    对,不是世子,他生了一个女儿,对于当时的朝局而言,生女儿比生儿子更让人放心,所以,他为南宫千浔办了隆重的百日宴,宴中,他还抱了一下女儿。

    可直至宴散,他对这个女儿的长像没有一丝的记忆。

    南宫醉墨低低笑开,伸了手,一把拧下探进廊道里的一枝红梅,把玩间,片片花瓣随风雪在空中飞舞!

    兰天赐有一句话说对了,做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他确实很糟!

    因为相守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从不曾信任过他。

    而今日意外得知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还是他与最爱女子所生,他居然……。一丝兴奋也没有!

    显然,当初受兰天赐的蛊惑,治好谢雨离后,让谢雨离有机会诞下他的子嗣,于他,不过是一块看上去很甜的糖,可今日偿了后,发现,不过如此!

    不过,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阻止兰天赐改变手术方案。

    同时一辰,别苑的玉照阁。

    玉照阁有一间三丈宽、五丈长的汉白玉池,玉池接了西凌的温泉。

    但因为一年四季几乎空着,所以,温泉的泉眼用一块断龙石堵住,只有宁常安和兰御谡回京时,别苑的宫人便会提前将泉眼打开,并清洗玉池。

    谢良媛和谢雨离泡了整整半个时辰后,在医女的侍候下,包着宽大的毛巾,躺在了一旁的竹椅上,任由医女用推拿为她们活血化淤。

    浴后,谢良媛和谢雨离赤着脚,被领到一间简单的厢房。

    两人面对面坐着,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棉裙,侍候她们的医女说,这衣裙全是消过毒,包括寝房,也是消过毒,让她们尽量留在寝房内。

    医女离开,原本热热闹闹的场面消失,寝房里安静得近乎诡异。

    尤其是谢雨离,神情一下变得无措,先是无意识地伸手拿茶壶,想泡杯茶,谁知道倒了半天,茶壶里一滴水也没有,这才想起,医女说过,从今晚开始,她和谢良媛所有的饮食都由医女安排。

    仓皇中瞥了一眼谢良媛,发现她低着头,乖巧地坐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方稍吐了一口气。

    可这里没有皮影,谢雨离不知道该如何伪装她的紧张情绪。

    而谢良媛也在纠结,该不该与眼前的女子相认,她不着痕迹地看着眼前的妇人不停扑闪的眼睫,她甚至可以从中读出眼睫后急剧不安的孔在收缩。

    南宫醉墨可以把一个正常智商的人豢养成一只兔子,必定费了一番心思,所以,那个谢良媛身体上的父亲,肯定不愿养在手心里的宠物,突然有一天,长出两粒尖牙。

    那谢雨离呢,她是否愿意知道,她一直活在虚幻中,或许是说,她愿不愿意从迷雾中走出来,接触这现实的世界,让情商与智商并驾齐驱?

    假如她愿意,谢良媛肯定愿意叫她一声“娘亲”,毕竟,一个天生患有心肺不足的女子有足够的勇气生下她,这就是不平凡的母爱。

    但——

    在她所有限的所知里,谢老夫人失踪的女儿,一直是谢家最尖锐的疼痛,便是每年的祖祭,这个名字也不会被提到,以免刺激到谢老夫人的情绪。

    可这些年,谢家依旧源源不断地从这女子手中收到顶级的野山参,这对谢老夫人而言,是一种无法避免的折磨。

    最爱的女儿,被人两次强行掳走,受害者却依旧要舔着施暴人,乞求恩赐,只为了谢良媛能平安成长。

    她不知道谢老夫人是不是这种心情,至少,于谢良媛而言,这是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恩赐。

    倒是眼前女子,一辈子懵懵懂懂,倒真是应了一句糊涂活着的人比明白的人更幸福。

    甚至,谢良媛担心,眼前的女子就算长出了尖牙,她身后的男人,也有足够的能力,将她的牙齿拨光……。

    谢良媛突然想,其实这世界也是公平的,谢雨离活在了世界之外,南宫醉墨在这个女子身上所花费的所有时间和精力,其实都是浪费!

    而她,顶着谢良媛之身,实质上却是夏凌惜,她又何必浪费这些气力,去演绎一场母女相信的戏码?

    下了决心后,谢良媛便站了起来,心无旁骛地开始看着寝房中装饰,摸一下嵌了玉饰的妆台,观赏着妆台抽屉上雕刻着一只虎手的手柄,走路极轻,行不动裙,那大气不敢出的模样,仿佛在说:我听说了,姑姑喜欢安静。

    近酉时,医女端了两盅的汤进来,中规中矩道:“六小姐、茉夫人,这是你们的晚膳,请慢用。”

    另一个医女道:“这是药膳,饮用后,会促进人的排便,会令人略感不适,不过不用紧张,排了便,不适情况就会减缓。”

    谢雨离脸色绯红,“谢谢!”

    谢良媛端起来闻了一下,勉强朝着谢雨离笑道:“姑姑,好象味道闻起来不错!”可要是这医女不多添后面一句话,会更好,至少,用膳时,“排便”二字,着实让人感到没味口。

    谢雨离向来反应迟钝,没把“排便”两字多加联想,所以,听谢良媛主动跟她说话,有些紧张地捧了药盅,几口便喝下,抬首,带着讨好的神情,“是,很好喝。”

    谢良媛目瞪口呆,突然觉得,还是安安静静地渡过一晚更好。

    当夜,两人共寝,除了各自道一声晚安外,再无多言。

    当谢良媛醒来时,透过中间缕空的帐顶,那样近的蓝天,谢良媛一下就反应过来,这里是医卫营。

    这是她第二次以昏睡的方式进入暗卫营,兰天赐曾告诉她,暗卫营是西凌最高的机密所在地,知道通道的暗卫,不出百个。

    不让她知道,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措施,因为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尤其是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子。

    她赤着脚下地,脚掌心触及的是温暖柔和的羊绒毛毯,她走到窗边,挑开厚重的窗帘,透过双层绫纱,看到窗外白皑皑的一片。

    不多时,一个穿着白色棉裙的医女挑帘进来,朝她一笑,“六小姐,您醒了,您的手术安排在一刻钟后。”

    谢良媛微微一笑颔首,希望自己很慎定地回应一声,可紧张的情绪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喝水,想出恭,肚子也有些不舒服。还有,这几天似乎睡得不是很好,脑袋有点胀,不知道是否会影响手术……。

    她还有一句很重要,很重要的话不曾对兰天赐说过,那就是——

    我爱你!

    兰天赐,我爱你!

    她忍着,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她跟着医女身后,走过一道铺着地毯,搁着炭盆的长廊,她看到了站在长案边,一席雪白长衫的兰天赐。

    仿佛走过了生死长廊,那人眸光含着千斛明珠,带着水润的笑让她所有的紧张和不适一瞬而空!

    突然,离奇的感觉一瞬而至——

    她和他,穿越了时空、跨过了生死,终于交集了……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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