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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绿豆汤做好了,您要不要来点?”
芽芽甜滋滋的声音将井甘从出神中唤醒,看着用大盆盛着的水汪汪的绿豆汤,起身往翠名轩去。
“我回屋躺躺,你们不必伺候。”
准备跟上去的芽芽和径儿,都停下了脚步。
井甘回到卧室关上门,坐在炕上,这才将那栀子雕花木盒打开。
里面赫然是厚厚一叠书信,全部用火漆沾上羽毛封碱。
每封信的封面都写着日期,从她受罚永不得离开祖籍、从牢中出来那一天,到最近进京那日的一天前。
两年零七个月,六十一封,平均每月两封。
全是写给她的。
盲文。
第一封,通篇十张纸,全是对不起。
第二封,“我回公主府了,一直不曾告诉你,我是阴姚大长公主的儿子,最开始是没法说,后来是不想说,如今是不敢说。离开你不过十天,我疯了般想你……”
第三封,“皇上册封我为玺候,逢人便恭贺我,我成了新权贵,可我一点不开心……”
第四封,“近来总有人明里暗里将家中女儿、姐妹介绍给我,都很丑,没一个比得上你漂亮,我更想你了……”
……
一封皆一封,全在诉说对她的思念和情意,那般深情,那般动人。
第十二封,“我忍不下去了,我回留仙县看你了,不敢让你发现。你更加光彩夺目了,有许多男子瞧瞧偷看议论你,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个,我觉得自己很变态……”
……
第二十封,“你站在教室讲课的样子真迷人,当你的学生好幸福,我有点嫉妒萧千翎,她可以时时刻刻腻在你身边,而我却根本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
第三十一封,“你去祭拜外公,我悄悄跟着你,差点被你发现,没想到你耳朵那么灵敏,我不敢靠你太近。我很想很想拥抱你,像从前一样……”
……
第三十四封,“十五岁及笄礼,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却没能在你身边。你长大了,可以许嫁了,我很欢喜但更痛苦。小甘,别嫁给别人,我怕我会疯……”
……
第五十九封,“小甘,生辰快乐,对不起今年又没能去给你过生辰,实际上我是害怕,怕你长大,怕你有了喜欢的男人,怕你忘了我了,我怕的好多……”
……
第六十一封,“过两日我又要去留仙县看你了,听说你如今是留仙县首富,人人都称你是大善人。果然我喜欢的女孩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姑娘,可惜我却不是配得上你的少年……”
井甘将一封封信读完,捏着信纸的指尖有些颤抖,手臂沉重地一下子垂下来,信纸散乱地摊在炕上。
阿兰还喜欢着她,一直都喜欢着她。
那他当年看着她入大牢,还让她永不得离开祖籍是什么意思?
如今时隔两年,又拿这些深情满满的信拿给她看,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后悔了不成,发现他没能忘掉她,始终喜欢着她,想要重新来过不成?
可笑!
她当年就曾说过,不管他是否有什么苦衷,或者将来反悔,她都绝不会原谅他。
他选择了让她恨,就再没了让她爱的机会!
如今再做这些,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他把那些信一股脑都塞回了木盒,唤来径儿。
“将这木盒送还给玺候,告诉他,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从不回头。”
径儿不知道木盒里是什么,但她伺候了井甘多年,轻易便感受到井甘此时情绪不对,隐隐压着怒意,不由打起精神,恭恭顺顺应声退下。
当夜的王澧兰便收到了井家送还回来的木盒,里面的六十一封信全部被打开过。
想着送信之人传达的那句话,王澧兰黝黑的眸子不由渐渐灰暗。
她从不回头,多么绝情,不给他留一丝的希望。
王澧兰挨着挨着翻看那些信,每次他写下一封便好好封存起来,从没打开看过。
即便有的信已经写了两年多,他还是能一字不差地回忆里面的内容。
那些话语是他深入骨髓的感情的表露,他记忆深刻。
没关系,未来的时间还很长,他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和挽救。
这一次他不会愚蠢地退缩,他会勇往直前,即便她知道真相后会嫌弃他、畏惧他。
远离她的凄苦和思念他已经再难忍受,他愿做扑火的飞蛾,不留遗憾。
大长公主踏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他的院子,正看见他爱恋的抚摸着木盒,眼底晕染开层层柔情的涟漪。
“阿兰——”
大长公主轻唤了一声,声音柔柔浅浅,像是怕惊吓到他一般。
“母亲——”
王澧兰回神抬起头,起身相迎,将她扶到炕上坐下。
大长公主疼惜地握着儿子布满疤痕的手,指腹下可以清晰感触到疤痕的褶皱和凸起,让她心间微微颤动。
她总是这样轻轻摩挲着儿子的手,却从不敢低头看上一眼。
她怕自己忍不住泪流满脸,怕自己控制不住压抑的痛苦和自责,只能掩耳盗铃地假意不曾发现。
她问起今日朝堂上的事,轻轻叹了一声,“你当真要削去侯爵之位,不后悔?”
王澧兰一掀衣袍,在大长公主身旁坐下,扫了一眼那木盒,幽幽道,“侯爵之位于我可有可无,无甚重要,我想要的另有其他。”
母子俩其实很少聊些掏心窝子的话,两人都是沉默含蓄的人,不会太过直白地表达情绪。
即便如此,大长公主却能轻易明白他的心,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在朝堂上,她也并未表达出反对之意。
她知晓儿子是真的不在意侯爵之位,真的心甘情愿舍去那个尊贵的身份。
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母子天性。
“侯爵之位与你想要的那个人并不冲突,其实你大可不必给自己这么重的惩罚。”
大长公主一生公正无私,她承认在阿兰的事情上她偏心了,即便阿兰做了许多错事,她也愿无条件地包容。
她不得不偏心,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的命。
她亏欠了他太多太多。
王澧兰伸出细长的手指细腻地摩梭着木盒上的栀子花雕,像是透过花雕,抚摸心间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
“娘,我后悔了。我想回到原点,重新选择一次。”
那一次他选择了逃避,这一次他将选择截然不同的路。
卸去侯爵之位,他只是那个刚刚找到家人的少年,他要亲口告诉她,他是谁,来自哪儿,经历过什么。
他要邀请她,走进他真实的世界。
大长公主看着他眼中绚烂跳动的火花,现在的他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像个真正的少年,充满活力、斗志、和希望。
她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温柔地支持。
“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母亲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谢谢母亲。”
*
井甘心心念念的游泳池经过几天日夜赶工终于挖出来了,长十五、宽二十一、深近两米的标准尺寸。
还在泳池下埋了水管,直接通往院中的活水沟,换水时直接拔掉塞子便能轻松放水。
接下来只要贴上瓷砖便能注水使用了。
井甘蹲在泳池边盯着工人们一块块认真地贴着瓷砖,萧千翎惊抓抓地跑进来,抓住她的肩膀激动地前后摇摆。
脸颊泛红,半天说不出话。
井甘站起身把她的手拉开,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干什么,有事说。”
萧千翎这才缓过气,语速极快地道,“王澧兰昨日朝堂上自罚削去了爵位,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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