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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余立即借坡下驴,小跑追上斐大成。
其他几人也赶紧给钟鸣说了声,去追那二人。
一群少年人才走几步,便又听到他们爽朗的笑声,淤泥村的少年们出生入死多少次,从未因为某次争吵而真的记仇。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斐大成没什么可收拾的,除了他那几块积攒下的碎银是宝贝。
不多时,斐大成便从村中走出来,给钟鸣他们道了别,又向着城中走去。
这一走,有可能就是天人之别。
斐大成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钟鸣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他索性别过头去不看,待到斐大成彻底消失在乡间小路上,梁余还是有些不放心,骑了马又道:“鸣哥,我还是骑马送他一程,咱们村到城里路也挺远的。”
路远吗?
有时斐大成一天来回跑好几趟,也没见梁余要骑马送他。
钟鸣点点头,没做声。
待到梁余也骑马追上去,其他少年被钟鸣遣散了,钟鸣才深吸一口气。
他走到一直在树荫中打坐休息的张道祯身边,撩袍单膝跪地,拱手道:“道长,今日钟鸣有一事相求。”
张道祯收了指诀,叹息道:“替那胖小子求卦?”
“此去白玉京求学,路途艰险,我着实放心不下,还请道长为大痴起命卦,算他人生大难,以防不测。”
言毕,钟鸣已经叩首跪拜。
钟鸣知道起卦算命是折损天寿,更是欠张道祯一个大人情。
可即使如此,钟鸣也得求。
白玉京不可能一直窝在这边陲,有一日,於菟会走,斐大成也会跟着离去,当他远在天边时,钟鸣想帮也帮不到了。
莫要悔当初: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若到那一日,一切都要晚了。
张道祯长叹道:“罢了,这卦老道应起,或那些么年岁,又有何用?
钟鸣,若是老道再年轻百岁,定要交你这挚友。”
抬起头,钟鸣笑了:“若是道长你想,忘年之交又何不能为之。”
“好个忘年交,这三年阳寿,老道损的值!”
言毕,张道祯不再作声,他面容严谨,拔开玉葫芦,从其中飞出两色玄丹。
“我张道祯,愿用三年阳寿,窥一丝天机!”
两色玄丹开始围绕张道祯旋转,他那空洞的双眼中忽而亮起光芒,似有星月在他眼眶中闪烁。
华光一闪即使,张道祯身形猛然一震,双色玄丹嗖得飞回玉葫芦中。
张道祯的脸色很难看,缓了半响才好些。
“斐大成此去无忧,我观他命格中是天运福相,一生路途平坦,其后浩浩华光,连我都看不清楚,你尽可放心。”
闻言,钟鸣面露欣喜之色,喃喃道:“那我就放心了,只要大痴能好好活着,无论身在何处,都无妨。”
老道牵强的跟着笑了下,他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
方才张道祯开了天眼,窥斐大成一生命运,他所言的确不虚,今后斐大成是浩浩华光的天人命。
天人命应无尽头,因为那已经是张道祯不可及其的领域,他根本看不清楚天人命格。
可就在那命格的顶端,有一张阴森的脸庞,压着斐大成,让其一辈子无法翻身。
那人不是於菟,不是田行健,而是此时担忧他的钟鸣!
天人命啊!
竟然就被钟鸣给压制了,难道将来两人要反目成仇?
神色堪忧的张道祯犹豫片刻,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知钟鸣,内心十分犹豫。
见张道祯脸色很差,钟鸣便问道:“道长,是不是卜卦费了太多心神,我扶你回家休息?”
张道祯摆摆手:“我自己能行。”
说着,张道祯起身往家中走去,他挪移了几步后,忽而扭头道:“钟鸣,你以后还是离斐大成远些,天人有别,他是天人命,跟你始终是两界人了,你要注意。”
“谢过道长提点。”
拱拱手,钟鸣没有在意。
无论如何,只要大痴能好好活着,管他是什么命格,即使两人天各一方,再不相见,也会记得曾经有个朋友。
望向望仙城的方向,钟鸣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自西南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如同山岳坍塌,震得钟鸣差点没站稳。
轰隆隆的响声持续了许久才消失。
钟鸣诧异地望向隋云山脉方向,暗道:地龙翻身?难不成隋云山里还有火山,是火山爆发还是地震?
……
刚走到院子边的张道祯忽而停了步伐,听着巨响,手中不停掐算。
算了半响,张道祯也未算出结果。
他惊异道:“这边陲的气运,怎的就乱到算不出,理不清?”
房屋中的张念尘惊叫着跑出来,他身后还背着小藤箱,怀里抱着丹炉,惊慌失措的他还以为是地震。
看到张道祯,张念尘拉起他便喊道:“师父,地龙翻身,快去平地上躲躲吧!”
“不必躲,此震不伤人,是有东西要从地下出来了。”
老道那空洞的眼眶同样望向隋云山脉方向,没有眼睛,也许他却能看到更多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
田家后院。
池塘总的锦鲤纷纷跃出水面,远处的假山都被震下了一块石头。
凉亭里的棋局大乱,田行健懊恼将白子掷在棋盘上,怒道:“好好的一盘棋,就被这地龙翻身打断了!”
“田师叔,这是好兆头啊,既然有地龙翻身,那就代表我们所求之物,有消息了。”
田行健也愣了下,惊异道:“是於菟所说之物?”
易崇天欣喜地搓搓手,他笑道:“正是,此物若是出土,我们白玉京再进一步,指日可待!”
两人同时站起来,再也心思看棋局,均是向隋云山脉看去。
……
白玉京临时府邸。
大兔子趴在房脊之上,百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露出森然利齿,不为震动所扰。
它抬头看看自己在主人,站在房檐的脊兽之上,负手而立,向着远方遥望。
“伯年,杨延朗,你们可真是一贯的慢啊!”
於菟嗤笑一声,随手捻起个冰花,轻轻一吹,冰花化作冰凌,飘散满院。
……
隋云山的边缘地带,一匹白色骏马疾驰而来,随着地龙翻身,白马悬蹄嘶鸣。
马上的黑衣劲装姑娘怒喝一声,实在拉不住马匹,只得翻身下马。
地震的响动让她分了神,下落有些狼狈,摔了个屁股墩。
那白马也被地震惊了,向着远处的山林中跑去。
黑衣姑娘抬手想去追,可那马跑得太快,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马没了,她自望仙城出来,跑了百十里,又要如何回去?
黑衣姑娘气得她连拍地面,她再不认路也明白,被人骗了。
这地方荒无人烟,哪有什么溪水,又哪有什么村落人家。
尘土飞扬中,黑衣姑娘愤恨地将斗笠丢到一旁,怒骂道:“那个白面书生,让我再见到你,定然扒了你的皮!”
摘下斗笠后,这姑娘的面容让人着实让人惊叹,俊美的面容让星月失色,那魅惑商纣王灭国的妲己,那能让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褒姒,也不过这番模样吧?
她吼过后,瘪着嘴又开始嘟囔:“爹没骗我,外面的人都坏得很,没个好人,都该杀!”
这姑娘风尘仆仆的模样让人有些心酸。
就在黑衣姑娘无奈之际,她身旁凭空荡漾起波澜,如同石子投入水中。
在波澜荡漾中,钻出一把剑,古朴的铜色巨剑,比小姑娘还要高,围绕着小姑娘转一圈,似是讨好地想要蹭蹭小姑娘。
“你走开,不用你管!哼!”
黑衣姑娘连推带打的将铜色巨剑推到一旁,她自己吸吸鼻子,站了起来。
铜色巨剑想要靠近,却又不敢,只得远远地观望,如同被主人嫌弃的小狗。
正在此时,隋云山方向忽而飞来一道华光,察觉到黑衣姑娘的存在,缓缓落了下来。
黑衣姑娘抬头望向华光,眉头一皱,喊道:“你快躲起来,我要是有危险,你就砍了他的脑袋!”
话是说给铜色巨剑听得,巨剑很听话,身旁泛起波纹,钻入波澜中,消失不见。
那巨大的华光是架琵琶,琵琶之上站了个高大的人,正是那日在临仙石前留字的冯寕。
冯寕的肩膀上坐着小女孩霏霏,小姑娘嘎巴嘎嘣地啃着脆梨,好奇地盯着黑衣姑娘看:“姐姐,你这是迷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