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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悠拉住她的手,摇摇头不让她再继续责怪别人。
她一边擦眼泪吸鼻子,一边断断续续地自我解嘲:“对不起……我……因为一个梦就……真的很对不起……”
陈天娇早也听得双眼泛红,却收着情绪,掏出纸巾抹她的眼睛,“因为一个梦哭成这样,你觉得自己很丢脸、很好笑吗?”
“你不觉得吗?”
陈天娇“扑哧”一声笑出来,意有所指道:“你问问在场谁这样觉得?”
段悠怔了怔,目光望向班里的同学。
被她视线所及的所有人都在摇头,很慢地摇头,脸上带着某种善意的笑容。
段悠看遍全班后,最后看向了江临。
只见他又往前迈进一步,离她很近,目光一点点变得深邃,一如他说出来的话,让她短时间内根本不能理解,“我也不觉得好笑,因为我和你做了同样的梦。”
班里微微**了片刻,很快又沉寂下来。
“梦里有个女孩,她一心一意地爱了我八年,从我的学生,变成了我孩子的母亲。而我却错过了最好的她。”他的脸上如同撕去了一层冷漠的伪装,很多很多情绪就这样展现在众人面前,沉痛,暗哑,“我很爱她,可是我也做了很伤害她的事,害得她怀着孩子差一点死在手术台上。害得她昏迷一整年,醒来后对这个世界充满排斥和抗拒。”
“但我还是爱她。”他道,“用我的身,我的心,我的命。如果还能让她对我有所期待,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段悠的心蓦然间极重地跳了跳,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面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解下了褂子,里面是衬衫西裤。
那条领带——是她“梦里”为他买过的那条。
他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一只脚后撤,就这么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十年了,悠悠。”他抬头看她,眸光深情而沉铸,“我终于有机会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十年。
他说,十年。
段子矜震惊地抬头望着周围,所有同学都笑了,男同学吹着口哨,女同学感动得擦着眼泪。
陈天娇推了她一下,“你发什么呆?真的以为你还是十年前那个18岁的小姑娘吗?”
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段悠身边,她抬头,看到的却是魏修远,“答应吧,段悠。我们从五湖四海赶回来,为的可不是听你在这里说一句‘我不愿意’。”
“是啊。”又有人笑,“刚才表白不是说得信誓旦旦吗?现在人就跪在你面前,你在犹豫什么?你知道这一屋子的东西花了多少心血,多少钱?”
“我……”段悠望着地上跪着的男人,脑子里嗡嗡地响着。
忽然,教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三岁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米蓝和阿青就跟在孩子身后。
段子矜看到他的时候才懂得,若这十年是一场梦,那真的,做得太长了……
这桌,这椅,这楼,这古朴的校园中的一草一木,都是她曾经爱过的样子。
还有眼前的人。
段子矜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在他一步步从讲台上走下来,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那像恋爱中的少女一样小鹿乱撞的心。
原来她还会爱。
原来她还爱他。
米蓝蹲下身,压低声音对银耳小声说了什么。
小银耳立刻跑到妈妈面前,拽着她的手递到爸爸面前。
江临怔了下,拿着戒指的手迟迟没敢往女人纤细的手指上套。
段子佩在他身后凉凉地说:“手都给你拽到眼前了,怎么又怂了?”
段子矜单手捂着嘴,想哭又想笑。
男人眉眼郑重地看着她,哑声道:“悠悠,如果你不愿意,我还可以再等等,不需要为了儿子……”
段子矜仿佛听见心里那一层坚硬的壳裂开了缝隙,那颗鲜活跳动的心就这样不受控制地雀跃起来。
“你话好多。”她忍不下去,自己将手指插进了戒指里。
男人发愣的片刻,她已经俯下身子抱住他,在他怀里痛哭出声。
江临亦是第一时间就收紧了手臂,听她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没有人出声,连小银耳都乖乖地看着这一幕,大约是他们都明白,这场委屈的痛哭,他欠了她十年之久。
乔教授和老校长在门外透过窗子望着教室里,望着男人心疼而隐忍的模样,和他紧紧扣在女人腰间的手,不禁摇头感叹,“我们江教授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专一。”
十年如一日,忘了她的时候爱着她,误会她的时候爱着她,她活着爱她,她死了也爱她。
“谁说不是呢?”老校长淡淡地笑,“要说专一,那丫头不也是?”
要么就谁也不爱,若爱,就只爱他一个。
上天给了他们太多磨难,却也给了他们独一无二的情深。
十年一场大梦,梦里分分合合,是是非非,来的人来了,走的人走了。物换星移,时过境迁,唯一从漫长的时光里沉淀下来的,只有她对他的初心。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