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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原来当初,他真的喜欢傅,也真的是为了傅而投的河?
所以,知道傅明城来这里任教,他很快就高高兴兴地来这里上学了。
果然,这样才是前后呼应,合乎道理。
什么身有隐疾无法婚配,怕耽误自己妹妹,又什么想通了人活着应当有所寄托要学好医术为世上的病痛患者带去希望……
全他妈是在扯淡!
贺汉渚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阴沟里翻船。
并且,远不止这样。
他还有一种感觉,叶家儿子嘴里一开始说的什么他从小这么养大,委屈辛苦之类的,极有可能是会错了意,和自己一开始问的隐疾是两码事。
他们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他阴着脸,想了片刻,叫进来丁春山,叫他盯着点苏家儿子。
“派个稳妥的,专门干这个的。”他吩咐了一声。
叶贤齐逃出生天,怕再出纰漏,一出司令部,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军医学校去找表妹,等在学校门口,见表妹出来,将她拽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把刚才自己被叫去司令部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雪至,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他知道了你是女的?”
苏雪至譬如五雷轰顶,没想到之前用来拒绝婚事的借口,竟还有这样的后续。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一开始也是慌了神,勉强定下心神后,就问叶贤齐和他的对话,让一句句地重复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表哥没在他面前,直接说出自己是女的这样的话。
现在唯一的盼望,就是各有所想。
拿身有隐疾来解释表哥一开始的那一番话,也是勉强说的过去的。希望贺汉渚就算有所怀疑,也不至于往自己是女的这个方向去想。
退一万步说,即便运气不好,真的来了最糟糕的结果,现在事情都出了,慌也没用。
到时候,他一定会来找自己质问的。
真那样的话,只能照情况,走一步看一步了。
照苏雪至的推测,就算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性别,再愤怒,应该也不至于会把事情往大里搞。
这事弄大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最坏的结果,应该就是自己退学,被赶走。
担心他报复苏叶两家的欺瞒?
以苏雪至现在的感觉,他应该不会。
至于表哥说出来的什么她喜欢傅明城,是为了傅明城而跳的河……
说都说了,还能怎样?
即便让他误会,认定这是事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严重事。
自己的私事而已。
况且,就算当场打死这个表哥,也追不回他说出去的话了。
“雪至,你之前到底都跟他说了什么?”
叶贤齐见表妹脸色难看,就盯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心急火燎。
苏雪至慢慢地稳住了神。
算了,也不能全怪表哥。
谁会想到阴差阳错,会有这么一场鸡同鸭讲的对话。
苏雪至不方便在叶贤齐面前说贺汉渚曾有意要将妹妹嫁给自己,怕损了贺兰雪的颜面,就含含糊糊解释了下,说之前遇到一个意外,为了蒙混过关,骗了他,说自己患病。
叶贤齐这点倒也挺好,没怪表妹没预先和自己说,就懊悔不已,不住地责备自己蠢。
苏雪至安慰了他几句,说没大事,大不了自己不读了,回家去。
接着又叮嘱,接下来,要是贺汉渚再找他,无论怎么问,关于自己的事,都别答。
“知道,放心吧,不会再说半个字了!”
叶贤齐见表妹没有责怪自己,松了口气。
他本来就是大咧咧的性子,天塌下来也有高个顶,实在不行,大家一起埋,也不算亏。
现在表妹自己看着都不慌,他自然也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对好口风后,也就走了。
叶贤齐走后,苏雪至自己又想了下。
别管贺汉渚那边现在有没起疑,反正自己这边,能遮掩的话,自然还是尽量遮掩。
真被赶走不能继续这边的学业,说真的,她也有点不舍。
她怕再出什么意外,决定再谨慎一点,不该做的,可能会落入人眼的事,一件也不去做。
实在不行,就去实验室。
校长特批,就在前些天,她手上又有了实验室的钥匙。
那里也有卫生间。
有些不方便的事,可以借用一下。
苏雪至在暗暗的紧张中等待了几天,庆幸地发现,贺汉渚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
或许,真的是自己过虑了。
他清楚了自己不想娶他妹妹,就算知道自己用身有隐疾的借口去骗了他,应该就不至于还是盯着自己这么个小人物不放吧?毕竟,每天都那么多的事,想来也够他忙的。
譬如昨天,一件意外的大事,就又再次占据了今天的报纸焦点。
唐小姐投的一个戏园子开张,昨晚是首场的开箱戏,请来名伶压场,更邀得本城不少的名人到场助力,其中就有督办廖寿霖。
但谁没有想到,廖寿霖遭遇刺杀,被枪手狙击在了戏园子的门口,身中数弹,当场气绝。
更令人意外的是,枪手竟没逃走,自己去投案自首了。
根据报纸的挖掘,原来这场刺杀,竟牵涉到几年前的一桩风流旧事。
当时,廖寿霖看上了手下一个军官的貌美太太,威逼利诱,夺了过来,做了姨太太,后来担心报复,寻了个借口,杀了那个军官,他的妻子闻讯,吞了鸦片,自杀殉夫。
当时这个事,还曾闹得沸沸扬扬,自然了,后来被压了下去,渐渐也就没人提了。
而现在,这个枪手,据说就是当年那个军官的儿子,当时逃走,现在回来替父母报仇,杀了人后,甘愿伏罪。
一个盘踞本城多年,在贺汉渚到来之前,堪称是本城一号的大人物,就这样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背后的隐情,又牵涉到血亲复仇,人伦天理。
不用说,这桩刺杀案造成的轰动效果,绝对不亚于前些时候傅家出的那些大事。
苏雪至对这个新闻本身,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来到这里之后,从在船上亲历贺汉渚遇刺开始,到了现在,她已经开始明白,这是一个无法用自己从前的认知去看待的时代。
她也不认识那个被刺杀的大人物,除了感慨一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悲哀之感。
反倒,她有点暗暗抱了希望,但愿贺汉渚会被这个意外的大事给分心掉,不用再记着自己的那么点芝麻小事。
要是这回,能让她安全过关,她暗暗祈祷,下回等她路过城隍庙,她一定进去,买两支香火拜几下。
这一日,就在天城因为这桩几天前的刺杀案引来各方注目,舆论随之沸沸扬扬尚未平息之际,一列北上的火车吐着黑烟,鸣着长笛,进入天城的火车站,最后缓缓停在了站台上。
一列普通车厢的门被打开,在车站乘警发出的维持秩序的吆喝声里,从车厢里拥出满车迫不及待要下来的乘客,仿佛迟了一步,就要影响自己接下来的气运。这些乘客里,有生意人,有投奔亲戚的,有想来这里找生计的,自然,也有前来探亲访友的。
车厢里最后出来一拨人,其中一个,年过半百,面皮黑紫,头上扣了顶毛帽,穿身长袍马褂,下来后,望了一眼四周。
叶汝川,苏雪至的舅舅,在养好伤后,因挂念外甥女在这边的情况,加上也想亲自拜会一下贺汉渚,上月在和妹妹叶云锦商议后,在苏忠和两个年轻小厮的随同下,不辞万里一路辗转,终于,于今日抵达天城,下了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