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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
她本就是世间罕有的美人,眉目宛若墨画,樱唇不点而朱,一双杏眸好似一泓碧水。而她笑起来的模样更是动人,似春光、似夏雨、似秋水、似冬雪,可以令人想象到人间四季一切温柔并且美好的事物,让铁石的心肠都生出温情来。
本就昏暗的内室都因她这一笑而蓬荜生辉。
李清漪手里抓着柔软的缎面被角,慢条斯理的接着说道:“贝贝死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过和她一同去的。可是我不忍心也不甘心——不忍心丢下王爷和家人,不甘心让害死我女儿的人继续风光畅快的活着,凭什么死的是我和贝贝而不是他们?”她温柔的垂眸看着皇帝,温声细语,可言辞却宛如刀剑一般锋利无情,“贝贝死的时候,您一定很高兴吧——像您这样把道士扶鸾算命的胡言乱语奉为准则,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置血亲骨肉与不顾的人,真真是世间罕有。”
皇帝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得突出来了,他冷厉的看着李清漪,恨不能用目光将她凌迟,喉中也不由得发出“哬嗬”的声音。
李清漪的语调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不过,仔细想想,您这一生又对得起谁呢?陈皇后、张皇后、方皇后,本朝以来,怕也只有您又废又立,前前后后立了三位皇后,而且每一个都没有好下场......”她顿了顿,又接着讲,“还有庄敬太子、哀冲太子,也是他们倒霉,竟是给您做了儿子,生来便体弱,早早就去了。至于裕王殿下和过世的景王殿下,他们自出生起,又何曾有一日得过您真心的宠爱?”
皇帝恨恨的瞪着她,几乎要去堵住她的嘴巴。
李清漪不由扬了扬长眉,语调越发的温柔:“妻子、儿女,您想一想,有没有一个是你对得起的?至于兄弟——陆炳是您的奶兄弟,同您一起长大,救过您的性命,可他是怎么死的,您敢和人说一句吗?他是替您试用丹药,壮年而死,连死因都要不能公之于众。至于大臣和百姓,”李清漪眨了眨眼睛,掩唇笑起来,“这上面,海瑞倒是说得很清楚——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您一心修道,妻儿弃之不顾,兄弟死活不理,天下百姓亦是置于一旁。可您最后修得如何?不过是修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人人恨之入骨的独夫!如今病重垂死,边上陪着的也就只剩下我这一个毒妇。”
再一次听到李清漪那几句刻薄至极的话,皇帝的眼睛几乎都有气得翻白了,他紧紧的抓着被角,竟是从喉中挤出一个艰难的字来:“......你!”
可这声音太低了,外头的人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当做没听见,仍旧是一动不动的垂首立在那里。
李清漪没有理会,反倒抬抬手替他重又捏好被角,眉目含笑:“陛下何必如此?您做了一辈子的孤家寡人,宫内宫外,从来都是恨你畏你之人。如今裕王即将登位,外头那些人就算真的听见了,又怎么会冒着得罪我这个裕王妃的危险为您说话。”
皇帝抓着被角不放,骨节都开始发青,一张脸更是涨的红了起来。这一刻,倘若他有一分的力气,他恨不能直接就从榻上起来去掐李清漪的脖子,倘若力气再小一点,他恨不能自尽了事不必受着零星的侮辱。可是现今的他连被角都抓不住,只能无力的躺在那里,听着李清漪钝刀子割肉一般残忍的话语。
李清漪动作轻缓的把皇帝抓着被角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扳开,重新放回被子里,然后才慢慢的接口说着:“我知道,您马上就要死了。认真想了想,有些事情还是要和您说一声为好。好教您能走得安心......”她说到这里,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羞涩,微微的垂下头,浓密细长的眼睫也跟着柔软的垂下来,就像是小小的扇子,“是我替父皇找了蓝道行那么一个骗子,是我怂恿尚美人去找陶国师要春/药的,也是我让人寻了海瑞这般的痴人上折子惹得父皇大怒......”
她眸光温柔,看着气得仿佛要喘不过气来、不断地在生死间挣扎的皇帝,微微一笑:“父皇,您说,后世的史书会如何写您呢,后人会如何议论您呢?是死在女人床上的皇帝又或者是被朝臣指着鼻子骂‘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的皇帝、又或者是被道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皇帝?”
她笑看着皇帝气得昏厥昏迷,这才慢悠悠的去探皇帝的脉搏——她虽不是什么神医可到底还是学了一些的,多少能知道死活。
她把过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