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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看笑话的,如今听到谁输谁请客,这些人更起劲了,气氛也越来越高涨,恨不得掀翻房顶,就连隔壁班的人都纷纷来凑热闹。

    老段和老姚几个人看着情况直转而下,对自己明显不利,可是已经站在风头浪尖上又不能回头,明知道跟梁牧泽比,无论从格斗、越野、射击、潜水、攀岩,没一项占优的,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反正输了也不算丢人,要是人人都跟梁牧泽似地,那么贝雷帽就没有传说中那样吸引人了。

    一屋子气氛正HIGH,给他们授课的中年上校端着杯子夹着书走进会议室。有几个眼尖的先看到他,赶紧就位坐好,跟着大家纷纷安静下来,作鸟兽散,闭紧嘴收起笑坐回自己的位置。

    上校扫了一眼,吹着杯中的茶叶末,“说什么呢这么起劲儿?”

    见没人吱声,上校微微抬起眼皮儿:“怎么都成哑巴了?刚刚不是说的挺过瘾的,整一个培训楼都是你们的声音,都讨论什么了说来听听。”

    “报告,我们在讨论下午军事训练的问题。”

    “哦?”上校挑眉,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继续。”

    周伟站起来,有些得意的说:“有些通知不服气特种大队的同志,说要比试比试。”

    “这样啊,那就比比好了,”上校一眼就看见在人群里分外显眼的梁牧泽,语重心长道:“小梁啊,都是自己人,对待自己的同志要如春天般的温暖,别下手太重,明天还要上课呢。”

    上校说的很正经,但是会议室的人却哄堂大笑,梁牧泽的眼睛里也满是笑意。

    老段站起来,煞有其事的说:“报告上校同志,不能偏心。”

    上校若有所思,微皱眉问:“我偏了吗?那好,同志们不要灰心,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们的伙食好的跟军犬似地,咱普通人不能跟人家比。”

    气氛在上校的一言一句中,更加活跃,上校同志拍拍桌子说:“下午的事情下午解决,别搞得整个培训楼都是你们的咋呼声,万一把首长们招过来,下午我也得跟着你们负重5公里,不划算。刚才讲到哪儿了?”

    “报告,负重5公里,不划算。”仿佛是知道上校好脾气一样,还是有人忍不住开玩笑。

    “胡闹。”上校瞪了他一眼,再度惹得大家哄笑起来。

    午后灼热的阳光把每一寸土地都晒的苍白,仿佛要将大地蒸发掉一般。过了午休时间,老兵油子们换上迷彩,喊着口号,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入训练场。

    说是军事训练,其实也只是走走形式,集体围着训练场跑10圈后便解散自由活动。得了空闲的人们多半在树荫下躲太阳,小半人跑到靶场看热闹。

    靶场上,靶子、步枪、手枪、子弹,甚至是空啤酒瓶,一应俱全,有几个战士守在靶场,以备不时之需。

    周伟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笑的合不拢嘴,大声嚷道:“打算怎么比?”

    “老姚,上。”老段推了一把毫无防备的老姚,自己却往后退了两步。

    毫无准备的老姚被推了一个踉跄,虽然有些不爽,但是他已经被推出来,不可能再退回去,军人的骄傲不允许他在这种时刻举手投降。

    周伟嘴里叼着一片柳叶,脸上挂着得志般的笑。老段没好气儿的说:“再笑脸上的褶子可以夹死一头牛了!”

    周伟挑眉,仰着下巴说:“老子乐意。”

    老姚正在校对枪支,神色严峻。而梁牧泽居然没有一丁点儿紧张的意思,坐在树荫下乘凉。

    周伟心情大好,碰了碰他的肩膀提醒道:“你好歹做做准备工作,给人家留点儿面子。”

    梁牧泽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看天空,不说话。

    周伟继续说:“小子,不能眼高手低,我可是押了大本,万一你输了,你嫂子能把我皮扒了!这些人,他们不是人,是牲口你知道吗!逮着不要钱的东西还不得玩命儿吃啊。”

    梁牧泽扬起头,眯眼缓缓吐出两个字,“有风。”

    周伟眯看着被风吹动的树枝,不解的问:“风碍着你打枪了?”

    梁牧泽对着认真检查枪支的老姚扬了扬下巴:“怕他们手生,把我当靶子。”

    旁边坐着的乘凉的人开始笑,周伟听闻也咧着嘴巴乐起来,心里那叫一个美啊。梁牧泽拉拉头上迷彩帽,拍拍大腿站起来,走到靶场中间,拿起一把03式自动步枪,装好子弹,又将一把07式手枪卡在腰间的枪套上。

    围观的各位也纷纷安静下来,两人面对面站着,老姚率先打破沉默:“幼为先。”

    梁牧泽 对此并无异议,举步走到起点线。看热闹的诸位纷纷站了起来,好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不错过一点儿细微末节。

    梁牧泽拎着枪站的笔直,却没有一点儿准备姿势。小战士旗子举起来,又放下,对梁牧泽说:“首长,您不做准备啊?”

    “发令吧。”

    小战士吞了吞口水,点头,举旗,下令。

    旗落瞬间,梁牧泽快速端枪丝毫不用瞄准一般就连射三枪,接着向前快速移动,一个前扑倒再度射击,他利落的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端着枪跑动着射击,这些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快到让人应接不暇。最后,他向前翻滚后稳稳的起身,单膝跪地一只手托枪,连开三枪。

    速射,其实是侦察部队的必备科目,这些对梁牧泽来说实在是小菜,打牙祭都不够格。他的动作标准,身手利落反应迅速,围在长边的诸位都看愣了,因为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梁牧泽将手枪放回枪套,单手拎着步枪走回七点。两个战士跑步到靶子前,登记结果。

    大家都翘首等着结果,周伟尤其迫切,等不及的大喊:“孵蛋呢?快点儿啊!”

    两个战士对视了一眼,跑过来敬礼,两人都面露难色,其中一个战士不确定的说:“报告,只中一枪。”

    听了这句话,周伟立马傻脸,等着结果众位也都蒙圈了,大名鼎鼎的神枪手,怎么可能只中一枪 。唯有老段和老姚瞬间轻松了许多,但是又不好意思笑的太明显,毕竟落井下石的事情,不能明着干。

    梁牧泽却丝毫不在意思结果似得,自顾自的放下枪,取出子弹,仿佛“只中一枪的”不是他。

    周伟“呸”的一声,吐了嘴里噙着的柳条,不相信的亲自跑向靶子,这一看,他就惊了!好家伙!可不就是这一个窟窿!子弹全从这一个窟窿里穿过去了!

    周伟立刻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老段,妈了个巴子的请老子吃饭!在场的听者有份啊。”

    老姚和老段都是一愣,笑容僵在脸上,放下枪赶紧跑过去,围观的人们也迅速朝靶子移动。一会儿工夫,靶子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

    周伟得意,仿佛自己是神枪手一般,掐着腰得意洋洋:“怎么招?比还是不比了?”

    “还比什么比啊,不是一个段数。”老姚任命的摘下手套,脸上虽然有些挂不住,但是愿赌服输。

    老段也不再呛什么,说道:“行了,哥们儿输了,今晚做东,大家愿意给面子的都过来,人多热闹,馒头管够。”其实他原本就没有恶意,本来应该会枯燥无味的军事训练,被他们这么一扇呼,不是挺有意思的吗?气氛挺高涨的吗?

    军区副司令和几个军区直属单位的领导们一起开会,分别谈了谈各个部队的训练计划,和所面对的一些问题,副司令又向大家传达了军区和国家的一些精神。特种大队也是军区直属,所以董志刚大队长也在其中。

    往常到军区开会,都是李政委的工作,董志刚觉得一群人坐在一起开会,死气沉沉的,太无聊。耗费大半天时间开会,该解决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等于把有限的时间投入无限的浪费生命中去。不科学!

    副司令看着每次都是李政委来开会,就知道董志刚肠子里的那些弯弯道道,于是上次会议结束之后,提名点姓的让董志刚下次无论如何也要过来,就是五花大绑,也要绑过来,他就不信治不了一个董志刚!

    从会议开始,董大队长就开始打瞌睡,完全提不起任何精神,好不容易熬到枯燥的会议结束,本以为煎熬到此为止,结果副司令还不放人。

    副司令说:“这两天军区的后备干部培训,听说他们下午有比赛。”

    董志刚打了个哈欠,能比什么赛?无非就是射击、障碍、越野、擒拿,都是大队里玩剩下的项目。

    副司令继续说:“你们各位不赶时间吧?跟我一起看看去。”

    赶时间也不敢拒绝啊,大领导都发话了,他们只能纷纷附和。董志刚垂着脑袋,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

    炮兵团的孟团长在门外等着董志刚,看着他哈欠连天的走出了,失笑着说:“好不容易见着你来开一次会,还跟吃了安眠药似地。”

    董志刚伸了伸懒腰,撇嘴道:“太乏味,说来说去就那几句好,没意思。”

    两个人跟游仙似地,慢悠悠的往前走。各部队的车子已经备好在等着,副司令也上了最前面的那辆奥迪。老孟赶紧往前跑几步,抓紧时间上车,可是董志刚还一副懒懒洋洋的样子,磨磨唧唧的上了车。

    领导们到达训练场的时候,正赶上梁牧泽射击完毕,大家兴奋的围在靶子周围有说有笑的讨论着什么。守在训练场门口的小战士看见多位将校大领导们,赶紧立正敬礼。

    副司令背着手,眯着眼睛看着训练场,问小战士说:“里面干嘛呢?”

    “报告副司令,他们在比赛。”

    副司令来了兴致:“谁和谁比赛啊?”

    “梁营长和姚营长。”

    “哦,”副司令点头,“谁赢了?”

    “梁营长赢了,每发子弹都射在同一个位置,靶子上只有一个洞。”靶场里的动静,小战士可是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呢,能把速射射到这么出神入化的地步,真是太神了!

    副司令听闻挑了挑眉,回过头找人:“董志刚呢?”

    “到,”董志刚从最后面小跑到副司令面前,“什么事儿?”

    副司令黑着脸瞪他:“没听他说吗?你的兵赢了。”

    “嗨,赢就赢吧……”董志军刚想说:这有什么,要是连这帮子人都赢不了,那梁牧泽也不用再特种大队待着了,直接滚回家种地!但是看着副司令的样子,再想想身后的一群人,靶场里有不少是出自他们的部队,要真这么说的确有点儿太不给人家面子了。于是口气软了很多:“侥幸,侥幸。”

    副司令看着他冷笑:“哼,你小子也会谦虚?这牛都会说话了,进去瞧瞧去。”

    董志刚沉默的跟在副司令后面,此刻他谨记着老李一再重复过的话。即便是心里再不服气,嘴上也不能说,这样可以省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是谁先看见了领导们,喊了一句“副司令。”其他的人,乘凉的、说话的,赶紧跑步集合在一起。梁牧泽像是和董志刚有着同样的心思,站在了不起眼的最后一排。

    负责人整队完毕,向副司令敬礼。副司令回礼,“稍息。”

    “是。”

    百十号人,穿着同样的迷彩服、带着相同的迷彩帽,要想从这里找一个人,还真有点儿不容易。副司令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到梁牧泽。

    副司令侧头,对董志刚说:“哎,你的一营长呢?”

    “那儿,”董志刚给副司令指了指,“最后一排。”

    副司令讽刺的说:“不愧是你董志刚带出的兵啊,都喜欢躲在角落里。怎么着?以为这样干了坏事就没人知道了?”

    董志刚的黑脸上夹着绿,无言以对。

    “梁牧泽。”副司令忽然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到。”

    “跑步出列。”

    “是。”梁牧泽从列队后面,跑到领导面前,立正敬礼,动作流利一气呵成。

    副司令上下打量着梁牧泽:“听说今天射击表现很好?”

    梁牧泽不动神色的回报:“报告副司令,侥幸而已。”

    副司令指着梁牧泽对董志刚说:“一看就是你的兵,跟你一个狗德行,嘴上说着软话,口气一点都不软,你们特种大队的眼里还能容得下谁?”

    各部队的领导们,听了这番话都有点儿得意,一直被特种大队压在自己头上,装备、伙食、待遇样样不如人家,表彰旗奖杯回回都被特种大队领回去,心里就算是服气也多少有点儿情绪,今天可算是出了口气。

    “哈哈这怎么话说的,您是大领导,再怎么说也得把副司令您放在眼里啊。”董志刚就会在这种事情上打马虎眼,他可不能太过分,惹到了直属领导,弊端那是“立竿见影”的。

    “行了,就你那点儿花花肠子,不用来忽悠我,”副司令又转过话锋对梁牧泽说:“你说你赢是因为侥幸?”

    “是。”梁牧泽不卑不亢的说。

    “好,那就让我看看,是怎么个侥幸法。”

    领导发话了,他一个小少校只能服从。副司令一行人来到树荫下站好,在太阳的威力下,纷纷眯起眼睛,认真看着靶场中间的梁牧泽。

    董志刚招手喊来几个小战士,对他们耳语几句,小战士们又迅速分散跑开。

    大家都在琢磨董志刚想干什么,都以为梁牧泽会重复刚刚的速射神枪法,没想到,在董志刚的布置下,竟然变成了另一番震撼。

    董志刚让两个战士一人抱来一箱空的啤酒瓶子,背对背站好。令发旗挥出后,他们两个人分别向东、西两个方向抛空瓶子,连续不间断。因为两个人抛得方向不同,瓶子会在空中拉出很大的距离。也就是说,如果梁牧泽反应稍慢,或者准头稍差,就会顾此失彼,一步跟不上就会步步跟不上。

    从头至尾,梁牧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任由董志刚给他出难题,而且统统照单全收。战士们就位后,他装好子弹,上膛,一手拎着步枪,左手垂在一侧,腰间卡着手枪,还是没有一点儿的准备动作。

    董志刚看了看,一切就位,走到梁牧泽身边拍着他的背沉声道:“老子的脸全在你手上握着呢,要是敢把老子的脸摔地上,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挂腰带上当钥匙链!”

    大队长的威胁对梁牧泽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作用,梁牧泽自顾的矫正枪支,压根没有看他一眼。

    正前方是两个战士,但是他记得,老董喊来的是四个人,而不是两个。看来,他是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就过关。

    不容他再多想,发令旗已下。两个战士毫不含糊的往空中抛瓶子,左右手并用,一个连着一个,再天上画出圆弧抛物线。

    梁牧泽举枪,似是不用瞄准,伴随着枪声响起的,是瓶子再空中碎裂的声音,瓶子化成碎片,在空中像礼花般“绽放”。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梁牧泽精神高度集中于眼前飞舞的瓶子,余光还在扫描着自己周围。

    果不其然,他左侧50米半空中,忽然就横空飞出几个瓶子,早有准备的梁牧泽丝毫不犹豫,右手仍托着步枪,左手已经掏出手枪,举起,开枪,一气呵成。

    当一切归于平静,战士们的瓶子扔完了,还傻傻的看着半空。靶场的所有人,都看愣了,都在回味刚刚的一幕一幕。

    梁牧泽则站在靶场中间,一动不动,微低着头,眉头紧蹙,似是再等什么,又似是再听什么。

    他忽然间抬头转身,身子还没有完全转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左手高举,众人跟着他的动作一起回头,只看到了半空中绿色的玻璃碎片飞舞着落下。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靶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梁牧泽的动作标准,反应迅速,并且射无虚发,大家对他心服口服。副司令的也和大家一切鼓掌,并发出爽朗的笑声。军区多年来重点培养的这支特战部队,在他们身上花费的精力和财力并没有白白浪费。虽然中国的特种作战起步比国外要晚很多年,但是他始终坚信,中国的特种部队,早晚有一天可以称霸世界。

    董志刚仍然不动声色的站在副司令身边,其实他在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只是装出一副很在意的样子。

    与此同时,夏初和医院药房的医生一起来给师部配备常规药品。点查完毕后,师部医疗站的医生特别热情,坚持要送他们到大门口,并邀请他们参观师部大院。夏初心里头其实哀怨极了,大热的天,有车子不坐非要走路,头上顶着烈日,脚下的土地几乎能穿过鞋底把脚蒸熟。参观,这不是纯受罪吗?

    路经靶场,百无聊赖的夏初看见了靶场上浩浩荡荡的人马,统一着迷彩作训服,看见其中一个身影,矗立在靶场中央,将四方飞舞的酒瓶子打的稀里哗啦的。整个人彻底被出神入化的枪法震惊了,彻底看傻了。

    在部队的人不可能不摸枪,但是这样玩枪的倒是第一次看见。因为距离有些远,她只能看见那个人的大致轮廓,根本看不清长相。

    看震惊的人不止她一个,身边另外两个医生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师部的医生声音游离般说道:“这位应该就是梁牧泽。”

    嘎!夏初的脑子瞬间卡壳了,只能把眼睛越睁越大,她想试图看清那个人的脸,但是距离太远,太阳太毒,他身上又似是晕着光圈一样,让她看不真切。倒是他身上的那股子气质还挺像梁牧泽的,疏离、冰冷。她忽然觉得,他身边一定很凉快。

    梁牧泽和夏初已经安然的相处了几天,还好夏初及时的找回人品,再也没有发生让她抬不起头的事情。

    “同居”的第二天,夏初煮粥时,特意多添了一碗水,但是那位冰山面瘫同学,不回家吃饭,也没有打任何招呼,白白浪费了粮食。在这之后夏初就声明,不回家吃饭最好打个电话,免得浪费。

    梁牧泽赢了赌局,训练一结束就被拉走,不回家吃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明明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硬生生的挤在同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别扭总是有的。比如,夏初再也不能随随便便只穿一件大T恤穿梭在家里的每一个房间,还要时刻确定自己穿的是不是得体,免得落下话柄。

    米谷和夏初一起吃晚餐,米谷需要暂且放下G市的工作回S市,这是离别宴。夏初彻底幻化成米谷的垃圾桶,让她倒出心里的诸多不满,倒完垃圾后,夏初一如既往的安慰,为她打气。一整晚夏初没有提起一星一点和梁牧泽有关的事情,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世界上没有这么一个人让她每日生活在拘谨当中。

    米谷对此颇为奇怪,“为什么你一个晚上都不提‘同居人’?

    “为什么要提他?”

    米谷托着下巴,用很探究的眼光看着夏初,“不对啊,换成以前,不顺心的事情你会对着我balabala说个不停啊,莫非,你已经习惯了?”

    夏初摇了摇指头,纠正道:“No,不是习惯,是当他不存在。”

    “是吗?”米谷笑的很暧昧,“我看着不像。”

    夏初放下筷子,郑重其事的说:“我如果一个晚上句句不离梁牧泽,你会说我整个心思全扑在他身上,不是对他有意思就是对他图谋不轨。现在呢,我不提梁牧泽,你又说我已经习惯他了。”她翻了翻眼皮,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人家还不是关心你嘛,怕你和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住在一起,会把持不住……”迫于夏初的眼威,米谷赶紧改口:“不对不对,说错了,是怕他对你图谋不轨……”

    夏初无奈的摇头:“快点吃饭,再说下去当心赶不上高铁了。”

    谷米扭捏着说:“赶不上就赶不上喽,大不了你养着我。”

    “养不起,没钱。”

    “抠门,”米谷瞪了夏初一眼,用筷子捣着自己的盘子:“养得起梁牧泽却养不起我,不止是抠门,还见色忘义。”

    夏初再次用高压电般的眼神,狠狠的杀死米谷N次。她养梁牧泽?哈,这话倒也不错多少,毕竟家里的一切东西,的确是她花钱买的。只不过,如果这话落在梁牧泽耳朵里,他会不会提着她衣领把她扔出去?

    这晚,梁牧泽喝了差不多有一斤白酒。大家纷纷说今天他是主角,接茬不断的往他杯子里倒酒。部队出来的人,喝酒特别实在,给多少就喝多少,他们一直都奉行一句话就是:感情深一口扪。

    梁牧泽的爷爷是军人出身,每顿饭都要自饮自酌一番,自小就跟在爷爷身边长大的他,耳濡目染。除此之外,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他也没少跟着发小们偷酒喝。所以酒量还是有的,虽然脑袋有些晕,但是意识还很清醒。

    夏初送完米谷回到家,差不多十点三十分,家里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二喵,也没有梁牧泽。他俩之前就商定好的,谁先回家谁去把二喵带回来。其实不算商定,是夏初厚着脸皮要求的。

    她的二喵在宠物中心,隔着玻璃可怜兮兮的望着窗外。夏初一进门,宠物中心的中年阿姨立刻笑着招呼,“你们两口子今天都很忙啊,这么晚才来接二喵。”

    两口子?谁?她和梁牧泽?别搞笑了。夏初笑着解释:“您别误会,我们不是两口子。”

    阿姨微讶:“不是吗?我看你们两个都是军人,长的还真有夫妻相呢。”

    “真不是,就是合租房子的,哈哈,您想多了,哈哈……”夏初尴尬的回应。

    抱着二喵出了宠物中心,夏初回想着刚刚说的话,也真是觉得够傻的。谁会相信在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小区,和别人一起合租房子?有那个钱,在别的小区能组一个三居室了好不好!

    夏初多日来一直安慰自己,他们两个只是住在一起的陌生人而已,别人合租房子也有男女住一套房子的啊。可是,原来外人真的不这么想的……

    回到家后,夏初换下军装,换上家居服,抱起二喵。它伏在夏初胸前,小小绒绒的,懒洋洋的舔着嘴巴。夏初轻轻顺着她的绒毛:“二喵,我们一起洗澡吧?”

    “喵喵……”

    得到了二喵的回应,夏初撩起一捧水洒在二喵身上,有些失落的叹气道:“二喵本来咱俩可以一起泡鸳鸯浴的。主卫的浴缸咱俩可以一起扑腾,你说是不是?”夏初停顿了一下,“都是那个面瘫,好好的部队营房不住,偏跑回来参加什么培训,占了我的山寨,霸了我的浴缸,还全面征用我的躺椅,二喵,你说他是不是很讨厌?”

    二喵浑身的毛湿哒哒贴在身体上,眼珠子左看右看,贱贱的贼贼的,就是不看她。夏初立刻变脸:“怎么着?你也叛变?色猫,白对你这么好,白给你洗澡了,”夏初捧起水拍在二喵的脸上,咬牙切齿的重复,“让你叛变叛变叛变……”

    二喵伸着前爪不停挥舞着,抵挡着飞来的水珠,眼睛紧紧闭着,一声声呜咽着喵喵的叫着。

    “就会装可怜,别以为你可怜我就不办你,叛变的家伙,待会儿拔了你的毛炖肉汤喝。走,出锅。”说完,将二喵从水里湿哒哒的捞出来,用它的专用毛巾包着擦干,把它放在洗手台上,拿出电吹风。

    夏初阴险的冷笑:“哼哼,知道这是什么吗?”

    二喵眯着眼睛看了看她,很快又把眼睛瞥向一边。

    夏初咬着牙威胁:“别一副不屑的神态,这东西跟以前的不一样,以前你是我的猫,用的是电吹风,可是现在你叛变了,我决定废了你,这东西是褪毛用的,知道吗?也就是说,用了它,你身上就没毛了,我再给你开膛破肚之后,扔进锅里……”

    “猫肉不能吃。”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卫生间门口传过来。

    夏初还正沉浸在自己的YY中不能自拔,于是接言反驳说:“谁说不能吃?我偏……”夏初忽然噤声回头,看到梁牧泽,两个人隔着卫生间的门框“遥望”,她瞬间觉得囧极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己这么无聊的威胁一只猫是不是都被他听见了?会不会……刚刚说他的坏话也被他听到了?

    夏初有些心虚的说:“你回来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是你太专心。”梁牧泽揉揉眉心,不再说什么,大步走向客厅。

    空气中,有股浓浓的酒精味道,夏初皱起眉头,简单给二喵吹吹干,抱着它从卫生间走出来。

    梁牧泽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眼睛紧闭,古铜色的脸颊上挂泛着红光,喝了酒的他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夏初把二喵放在地上,那家伙一落地,撒丫子开始跑,“嗖”就没了踪影。

    梁牧泽的脑子里像是同时开着八台发电机一样,嗡嗡响个不停,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不停的转啊转。他已经好长时间不喝酒了,在特种大队是绝对禁酒的,虽然他酒量还可以,但是再锋利的剑,长期不用不见血,还是会生锈的。

    “喂。”夏初推他。

    梁牧泽闷哼了一声。

    夏初递过去一个杯子,“把这杯蜂蜜水喝了,解酒的。”

    梁牧泽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夏初,那个刚刚拎着一台电吹风声色兼备威胁一只弱小的猫咪的夏初,认为那只猫咪投敌叛国的夏初。

    “谢谢。”梁牧泽接过杯子,握在手里把玩着。泛着淡淡浅色液体,在灯光下呈半透明状。其实,他不喜欢吃甜的。

    “喝吧,不甜。”夏初知道,他不喜欢吃甜的,家里任何和糖沾边的东西,他一概不碰。

    “嗯。”梁牧泽端着杯子,盯着看了半天,最终将整杯蜂蜜水一饮而尽。水温适中,味道的确不是很甜很腻,入口的蜂蜜水丝滑,顺着喉咙一直滑进胃里,胃部火辣辣的感觉果然好了很多。

    夏初想起冰箱里还有半个昨天剩下的西瓜,好像听说,喝多了酒的人,都想吃点儿凉凉的东西。好吧,她是个好人,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她将西瓜上的保鲜膜去掉,用刀子去掉西瓜最上面失去水分的一层,然后切开,小心翼翼的分成小三角,边分西瓜,一边捏起来往嘴里塞,舔舔手指。

    端着切好的西瓜出来,发现沙发上已经没了人影。主卧的房间门虚掩着,夏初轻轻的推门进去,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梁牧泽此时很没形象的趴在床上,绿色的军装在他身上不规则的扭曲着,这和下午那位神枪手根本不是一个人嘛!

    夏初撇撇嘴,走进去把西瓜放在床头,拉开被子给他盖上,又悄无声息的退出来,轻轻的关上房门。

    卓然辗转得知了夏初工作的医院和住的地址,她工作的地方严肃而谨慎,他不敢去找她,只能守在她家的小区外,等着与她“偶遇”。

    夏初按时下班,出了地铁后,顺便去超市买了些菜和水果。走到小区大门,忽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夏初闻声回头,看到走近的卓然,惊讶不已,“你怎么在这里?”

    卓然停在她面前,全然无那日咄咄逼人的气势,声音有些微哑:“我在等你。”

    卓然的目光紧紧盯着夏初,他的眉眼间少了年少时的意气,多了一丝稳重。热切的眼光让周围热气蒸腾,在夏初的额头和手掌涔出细细的汗水。

    “有事吗?”夏初调整好情绪,对他扯出一个敲到好处的笑容。

    卓然眉头微蹙着,“夏初,我一直在找你。”

    夏初继续浅笑:“找我干什么?”

    卓然垂眸,低声道:“对不起。”

    若刚刚的微笑只是礼貌,那么此刻,夏初是真的想笑。她觉得卓然的道歉非常没有必要,不管是因为被他甩,还是因为那天晚上对她的呵斥,他都没有必要跟她道歉。他不欠她的,更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原谅我好吗?”卓然的眼眶发红,语气透着浓浓的哀求。

    夏初说:“卓然你别这样,都过去了,我已经忘了,更谈不上原不原谅的。”

    卓然脸上闪过焦急和心痛,上前抓住夏初的手,死死的攥着,任夏初挣扎,也不肯放开一丝一毫:“原谅我夏初,我真是混蛋,求求你,别把我忘了好吗?”

    “你放手。”夏初越挣扎,他攥的越紧,她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似乎快要透不过气一样。

    “过去的就真的过去了,不是我一句原谅你不怨你,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的。”不再挣扎的夏初,任由他抓着手,用非常平静的语调说着像是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表情很漠然,音调冷到让卓然不敢相信,那个会对她笑的无比灿烂的美丽女孩子,居然可以露出这么冷漠的表情,用这样的语调与他说话。

    “夏初……”卓然的声音颤抖着。与他分别这么多年以来,他没有一分一秒可以忘掉她,心心念念的全是她,只有她。

    忽然,一辆黑色越野停下,恰好停在夏初和卓然旁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梁牧泽看了看卓然,目光掠过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最后落在夏初脸上,沉声问:“怎么回事?”

    夏初愣愣的看着梁牧泽,一时忘记回答。

    “夏初?”卓然询问似地开口。他有些紧张,这个人的眼光犀利,仿佛能将人看穿一样,他也穿着军装,又和夏初认识,某种可能性让他瞬间在心里垒砌出一道防线。

    夏初简单解释说:“他是我的战友。”

    卓然刚要开口说什么,梁牧泽却打断了他,直接将他忽略,继续问夏初:“你没事吧?”

    这种男男女女的事情,梁牧泽本来没准备过问,可是他看到夏初脸上那别扭的表情,似是有着无奈,还有心痛,她被紧攥着的手一直挣扎着。看在那晚的蜂蜜水和她多天来给他做早、晚餐的面子上,他决定不能“见死不救”。

    夏初趁着卓然晃神儿的时候,甩开他的手,“卓然,我们一直都两不相欠,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想必你也不想和我做朋友,我也是,今后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见面了。”说完,她转身打开越野车副驾驶的门坐进去,顺手系上安全带,不再看卓然一眼。

    梁牧泽的速度很慢,从后视镜中看到那个人颓然的样子,双手垂在身侧,整个灵魂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随时都可能倒下。

    进了家门,夏初只扔下一句“心情不好,晚饭自行解决”,便钻进卧室,并且“砰”的关上房门。

    梁牧泽放下二喵,二喵对着他的手掌又是舔又是蹭的,梁牧泽蹲下来,唇角微勾:“饿了?”

    “喵喵。”

    “没听见吗?晚饭自行解决。”梁牧泽脸色忽变,站起来回卧室,留下二喵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无辜表情。

    夏初成“大”字型趴在床上,心里难受又憋屈。道歉?道歉有卵用?当初是你拍拍屁股转身交流出国,用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什么不想耽误我。好啊,既然都走了,既然怕耽误我,现在有何必请求原谅?你既然那么决然的离开觉得自己没有错,现在道哪门子歉?

    时间不会给卓然后悔的机会,也许,曾经的夏初还会盼望着他回来,希望可以回到过去,而现在,夏初只想忘了他重新开始。她在努力,如果不是他贸然的出现,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记起这个人。

    但是,他还是出现了,用无比哀求的口气请求她的原谅,要她不要忘记他?虽然她仍然会心痛,仍然想哭泣落泪,可是她很坚定。是卓然选择放弃她,那她绝对不会等他,绝对不会!

    门外传来一阵有序的敲门声,跟着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隔着门板道:“吃饭。”

    夏初的头埋在枕头下,发出两个闷闷的音节:“不饿。”

    外面的人似是没有听到一半,继续敲门。夏初一下子坐了起来,声音高了一个八度嚷道:“我说我不饿!”

    “噔、噔、噔。”连敲门的节奏都没有变,完全把夏初的话当做耳旁风,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夏初有些气恼,翻身下床,猛的拉开大门,气呼呼的看着门外的人。

    梁牧泽居然抱着二喵站在门外,二喵的猫眼圆溜溜的注视着她,那萌萌的小表情让夏初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她睁着一双很像二喵的圆眼睛,和二喵大眼瞪着小眼。

    “它吃东西了吗?”夏初接过二喵,抱在怀里。

    梁牧泽说:“没有。”

    夏初心疼的揉着二喵的脑袋,“它都饿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不喂它吃东西?”

    “我没吃饭。”首长的意思是,我也没吃饭,它凭什么吃饭?

    夏初错愕,吃惊。一个一米八多的糙汉子,浑身腱子肉的特种军官,竟然跟一个只有一公斤重的小猫咪较劲儿,有意思吗?可是,心底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他其实是变向逼着你吃饭。

    这个想法让夏初有些触动,她妥协了,和梁牧泽一起在餐桌边就坐,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小菜,白粥,简单的晚餐,却让她觉得有些后悔,早知道他会做饭,自己还瞎积极什么,全让他做好了。

    “小区外买的。”

    梁牧泽冷声打碎了夏初的幻想,就在这一瞬间,夏初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一震钻心的疼痛,把眼泪都疼出来了。

    饭后,梁牧泽捧着火影的漫画书,双腿叠在一起放在茶几上,看的津津有味,穿着拖鞋的双脚还不时的晃啊晃的,好不自在。

    躺椅终于从某些人的手中抢夺回来,夏初抱着二喵丝毫不犹豫的躺上去,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被抢走。

    窗外的夜色朦胧,星星点点的灯火散落的到处都是。这座南方城市,商贸发达,经济先进,卓然出国学的是管理,现在回来,应该可以找一份很好的工作吧?他说她太优秀,说她的家庭太显赫,说他不敢奢望她等他。原来,这些也可以变成她被抛弃的理由,真是好笑。

    “西瓜。”

    夏初应声回头,看见一盘子形状不明的西瓜东倒西歪的趴在盘子里。

    “没拿刀切过西瓜。”梁营长就连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也能说的如此的理直气壮。

    “那你切过什么?”夏初接过盘子,随口问了一句。

    梁牧泽坐回沙发,一只手捧着一盘子西瓜,目不转睛的盯着另一只手里的漫画,很淡定的回答说:“人。”

    “咳、咳……”夏初被呛的咳嗽,好半晌才终于平静了下来。夏初咬了咬唇,轻唤一声:“梁牧泽。”

    “嗯。”梁牧泽应声。

    夏初用手捏掉西瓜籽,一口一口细细的咬着,“商量个事情呗。”

    “说。”仍然目不转睛的看着漫画,声音很小,却让人坚信,他在听。

    “我做一次知心姐姐,你做一次知心哥哥,咱俩唠唠心里话?”

    梁牧泽终于抬起他价值连城的头,看向夏初,她的眼睛毫不避讳的和他对视,眼神干净极了,让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说:“你说吧,我听着。”

    夏初杏眼圆睁着:“只有我说吗?那你呢?”

    梁牧泽耸肩:“我没什么可说的,勉为其难做你垃圾桶,说吧。”

    夏初的脸上泛起尴尬之色,她的确想找个人,把这么多年对于卓然的心心念念全部倒出来,清空硬盘,安装新的软件,迎接新的明天。这些话,她不想说给米谷听,她想说给一个对自己来说完全无关紧要的人听,或者陌生人。就像那句话描述的那样:我们用假名字在网上说真话,用真名字在现实说假话。

    夏初晃着摇椅,不在意梁牧泽有没有在听,自顾自的说起了一段往事。“他叫卓然,就是今天小区外面的那个人。”

    “嗯。”

    夏初舔舔手指上的西瓜汁,继续说:“中学的时候因为参加校际辩论赛而有机会认识,那时候的他很阳光,口才很棒。后来,我们学校输了,其实我没敢告诉任何人,我看见他心跳就加速,准备好的词都想不起来,更别说临场发挥。比赛结束后,他过来和我们打招呼,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笑?梁牧泽扯扯嘴角。

    “牙齿白亮。”

    牙齿?梁牧泽用舌头舔舔自己牙齿。

    夏初完全沉浸在回忆里,丝毫没有注意梁牧泽这些小动作。她以为他看漫画看的入迷,没心思听她说那些往事,所以说的更加声色并茂,“他走过来和我打招呼,他说,你好,我叫卓然,卓尔不凡的卓,自然的然。声音很好听,没有赛场上的咄咄逼人,暖暖的,像春天的风。”

    声音?梁牧泽轻咳了一声。夏初从回忆中跳出来,回头问:“怎么了?”

    “继续说。”梁牧泽不自然的翻着漫画,头也不抬的说道。

    “后来,我们在书店偶遇,他的英文很好,而英语是我的死角,他答应帮我补习,帮我挑了很多提高英语的书。从那之后,我们经常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我们不同校,家也住在不同的方向,他总是骑着车子先把我送回家,再穿过整个城市回家。我想,他那个时候一定是喜欢我的。”

    “他考上了N大,一个分数高到变态的学校,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选和他同一所学校。但是高考之后,我爸强烈反对我报考N大,而且背着我把我的志愿改成了军医大。”

    “为什么不反抗?”梁牧泽问。

    夏初叹气:“没你胆子大咯。那个时候我是个软柿子,随便捏。我想,就算不在同一所大学,最起码还在同一座城市,这就很好。大一的时候,我告诉我妈说我有男朋友了,我妈很开心。大二的时候,我告诉爸妈要把男朋友介绍给他们。可是第二天,卓然却告诉我,学校有交流美国的名额,他被选中,他要出国。”

    梁牧泽将眼光从漫画书上移开,果不其然,刚刚那个满脸幸福的小女人变成愁容满面的怨妇。

    “他告诉我说,夏初,你太优秀,我不敢让你等我,你会遇到更好的,”夏初揉揉酸涩的眼睛,她已经可以不流眼泪的说着这些事情,是真的可以放下了吧,“然后他走了,迅速消失,没有一点儿音讯。我想,他肯定不够爱我,不然不会这么不信任我,不相信我会等他回来。

    “他亲口说不用我等,那我就不等。可如今他回来,却说让我原谅他,要我不要忘记他,我当然要拒绝!他以为我夏初这么好欺负吗?”夏初侧着头,问梁牧泽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很有帅气?”

    梁牧泽点头的同时,顺便把抽纸盒递过去。夏初无力的抽出一张纸,糊在自己的脸上,瞬间,眼泪便浸透了薄薄的纸张。

    “而且,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他看见我,在那种地方,被荒唐的围堵,他明明看到了却无动于衷,后来又跟出来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夏初悲凉的笑,无力的摇着头。也许,这是最最直接的原因,一个不能出面保护自己的男人,她宁肯不要。

    那晚之后,两个人都很默契的不再提起夏初的一番“真心话”,仿佛那晚上的一切都不存在。既没有遇见卓然,也没有夏初声泪俱下的诉说,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逝去了,夏初不哭不闹不挣扎不执著,挥手说再见,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夏初和梁牧泽的“同居”生活在慢慢适应彼此的过程中,一天一天过去。已经习惯这样生活的夏初每日穿梭在屋子里也不再觉得有多么尴尬,反正梁牧泽一天到头说不了两句话,就当做是木桩子,大不了就是能喘气儿而已。

    梁牧泽对于家务完全不在行,不仅十指不沾阳春水,还心安理得吃着夏初做的饭、喝着夏初泡的茶。从另一方面来说,梁牧泽的到来让她的厨艺倒是真长进了不少。

    其实,两个人住在一起还是很容易引起外人误会的,已经不止一个人以为他们是夫妻。夏初只能一遍一遍的解释,他们不是一家的,甚至为了避嫌,把梁牧泽描述为自己的远房亲戚。

    他们两个每天早上一起出门,同穿军装、同为少校,一个温婉,一个健硕;一个清新漂亮,一个英气逼人。怎看怎么般配!所以任凭夏初解释,外人也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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