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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的障眼法,在沈小姐眼中原不过是雕虫小技。”
可恨她又将计就计,让他自以为得逞而沾沾自喜,这样他才能够如约在这里跟她碰面,却怎样都料不到还有其他人在暗中盯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头来究竟是谁利用了谁,谁又被谁利用,原来人家一切都心里有数。
朱明月看了看地上的人,冷淡地说道:“我跟你说过,别仗着自己的小聪明浪费大家的时间,你偏偏不听话,一直上蹿下跳,装神捣鬼,却不知机关算尽损人不利己。你但凡存些敬畏心思,以你的眼力,也不会对陌白街上如此明显的布置全都视而不见。”
此时此刻,街上的行人还在来来回回地折腾着,也不知道应该换身衣裳、变个打扮。是啊,他这一路上光想着如何应付沐晟和沈明珠,一步三回头,根本是在做样子。心里还有些得意忘形,哪有心情去注意旁的什么人。
所谓作茧自缚。
一切都说开了,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哄骗堂堂的黔宁王,张三就算不去掉半条命,也理应被好好教训一下。但出乎意料的是,沐晟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冷冷瞥了张三一眼,吓得后者连打了好几个冷战,后怕地往墙角缩,沐晟却理都没理他,带着朱明月离开了酒楼。
张三后知后觉地想到一种可能,或许这两人早就洞悉了自己那点小把戏,权当是看猴戏了,半点情绪的牵动都没有,哪还会恼羞成怒教训自己?
张三连连苦笑,巨大的挫败感让他感到无地自容的同时,又暗暗松了口气,也随着他全部计划的落空,真正的坦白,从这一刻开始。
……
回程的时候,已经将近申时。宽敞而气派的车舆,熏笼里已经点好了淡淡的香料。驾车的车夫是知府衙门的人,看到两人出来,恭敬谦卑的模样,连眼皮都没敢多抬一下,殷勤地将帘幔掀开。
朱明月扶着沐晟的手上去,转身的那一眼,茶楼的招牌在阳光中明晃晃的,楼里的那些茶客几乎不约而同地瞟过来视线。
“王爷不想去打声招呼?”
紧跟着上车的男子,直接坐进车里,然后没有任何迟疑地放下车帘——显然是不想。
朱明月无所谓地一笑,伸手敲了敲车辕,“走吧,回知府官邸。”
车夫甩起马鞭“喝”了一声,马车缓缓催动。朱明月放下两侧的窗帘,无意间发现车内的铺毯都是新换的,丝质的毯面,触手温且软,居然是一水儿的宣州造。
这时沐晟已经在小炉上煨好了一壶茶,朱明月挪了挪茶杯,底下的薄垫也是宣州造。
“想什么呢?”
茶好了,沐晟递过来,朱明月半晌才反应过来去接,“王爷听没听过红线毯的故事。”
“什么毯?”
“红线毯。”
朱明月从檀香木隔间里取出备好的糕点,揭开屉盖,格子里是蝴蝶酥、梅花凉糕、松子糖、燕窝酥……香香甜甜的气息,让人食指大动。
沐晟对她推过来一盘茉莉香糕敬谢不敏,又推了回去,“先喝些茶润润。”
席间若无人用膳,就该以帕掩口,或干脆不再进食,这是闺阁千金应恪守的礼数。像这样与外家男子共乘一车,既无隔屏也无挡帘,就更是大忌。她却在长时间的车马颠沛风餐露宿中,习以为常。此时腹内空空,便掰开一小块水晶饼,就着香茶细细地咀嚼。
沐晟看她吃了一会儿,唇角边沾着一点饼渣,想也没想就伸出手,用拇指的指腹抹了一下,“红线毯?唐时的那首酸诗?”
朱明月怔了怔,放下手里的糕点,用帕子拭了拭手指,片刻道:“那可是当时的翰林学士、一代诗王的作品。”
而那诗王作过一首《红线毯》,里面有这样的句子:
择茧缫丝清水煮,拣丝练线红蓝染。
染为红线红于蓝,织作披香殿上毯。
披香殿广十丈余,红线织成可殿铺。
美人踏上歌舞来,罗袜绣鞋随步没。
宣城太守加样织,自谓为臣能竭力。
百夫同担进宫中,线厚丝多卷不得。
宣城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
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
孙兆康安排的这辆车舆,里面铺的就是那声名赫赫的宣城红线毯。一丈毯,千两丝。比起太原毯的涩硬、蜀都褥的冷薄,宣州毯线厚多丝,无论冬寒夏暑都受用得很。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容他什么翰林诗王的哼哼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