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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阁老道:“蒙古用了投石机,大同城墙被打塌了一面。如今赵总兵正带人抢修,问朝廷要人要东西。这两日内阁都在商议如何调度。”叶阁老稍微说了下大同的情况,立刻转了话锋,“俊文去了前线,没事便罢,倘或大同失守,尤其是赵总兵站亡,咱们与福王殿下就有了个大疙瘩。此计甚毒。”
杨志初道:“明眼人都知道此乃圣上迁怒,殿下必不会如此。”
叶阁老道:“他一个腐儒,官阶不低,出身又好,自来自负有余谨慎不足。能不给赵总兵添堵吗?赵总兵是圣上的小舅子,宫里养大的,不会告状他能几年窜到总兵?便是太子殿下与福王都知道天命难违,难道圣上就不会拿个不喜欢的人丢出去安抚赵家?”叶阁老心中一团乱麻,他不能跟着去,也不能强求幕僚跟去。何况幕僚毕竟分了主从,根本制不住他!
钱良功问:“赵总兵其才学如何?”
叶阁老在一堆文件里,翻了半天,才翻出几张纸递给钱良功。庭芳就着钱良功的手一看:“亲舅甥!”
钱良功就叹气了:“狗刨字儿,跟福王殿下并徐世子,真个是一个先生教的。”
杨志初也探头去看,只见狗刨字儿写的大白话:求圣上赏个文书,臣不会写奏折!
杨志初也是:……
叶阁老道:“虽是早先的奏折了,想来这几年没什么长进。来往公文骈四俪六的,字儿苍劲有力,一看就不是他写的。”
杨志初道:“大老爷难服!”
庭芳忍着牙疼道:“您索性寻个由头,今晚打他一顿,叫下不来床就是了。横竖圣旨还没明发,圣上总不至于令人抬着他去,误事呢!”
钱良功眼睛一亮:“着啊!”
杨志初反对:“去大同的路上要好一阵儿,横竖朝廷又不是备不齐马车,谁要是参上一本,叶俊文去还是不去呢?他不是想挣名望么?恰是挣名望的好时节。便是我们拦着,他也要去。我们何苦添乱。”
庭芳想要不她现在去库房翻翻有没有白布,预备守孝得了。叶俊文生动的给她上了一课,何为飞蛾扑火。贪的你!
叶阁老也道:“如此,我老头子就剩一个儿子了。”
不是叶阁老看死儿子,明显这就是个坑。想了一回,叶阁老对庭芳道:“明儿,你想个法子见福王。”
庭芳问:“要说什么?”
叶阁老道:“问一声儿,谁出的主意。”
钱良功道:“阁老病急乱投医了,明显的是平郡王。”
杨志初点头:“也不用旁的,只要在圣上看着联民上书着恼的时候,在边上添把柴禾就成。”
庭芳赞同的道:“昔日坤宁宫对答,先娘娘问忠孝两难何解?大姐姐答曰:‘赐之孝悌传家’,就投了娘娘的脾性。皇家人都是有脾气的,既然如此心系边疆,那就别只说不练。原工程都归工部管,爹爹为工部郎中,叫他去领此事,天经地义。便是有心帮我们说话的,都只好闭嘴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岂能怕苦就不去边疆?”除非他们家几辈子都不用做官了,不然便是送死,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俊文去。在文官体系里,气节比一切都重要,包括结果。史书写赵构,几乎没一句好话,就因为他主和。看不到他创立了经济史上最强悍的南宋,只看得到他对金人的臣服。在庭芳看来,功归功,过归过。固然不能因功盖过,也不能因过盖功。可在文人眼里,尤其是明朝以后的文人,其实是真的不适合混朝堂的。政治是妥协的艺术,很多时候不是梗着脖子嚷嚷就行的。听起来憋屈,甚至无耻,可这就是政治。然而很不幸,本朝没几个政治家。故主流定然还是听文学家的。政治家们也只好妥协为上。
一时间,屋内都沉默了。叶俊文远赴边疆,已是定局,甚至结果都已注定。性格决定命运,叶俊文活生生的自己害死自己。真有个三长两短,叶家自己死了人,还得去给福王赔不是。说叶俊民是猪队友,叶俊文自己何曾不是?除了叶俊文,所有人都在对着叶家羡慕嫉妒恨。因为叶家用了个无比取巧的方式,搭上了太子。庭芳在婚姻市场上变成香饽饽也正是有很多很多人想借此上太子的船。可叶俊文却不甘心,真是跟姨娘混久了,冷静全无,尽知道撒泼打滚求关注!怪道儿连陈氏烦他烦的不行,往日还吃点醋争点宠,如今竟是扣住庭芳不放,逼的丈夫无法进屋。
车轮滚滚向前,每个人都在变。有些人变好了,有些人变糟了。而叶俊文,就是越来越糟的那个。
叶阁老深深叹口气:“想法子,看能不能助俊文一臂之力吧。总归最差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