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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她,总比我失败死了,让她跟着谋反篡位的靖亲王一起葬身要好。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会让她去冒险。”
厉嬷嬷心下轻叹,无话可说。
“王妃娘娘。”玉籽还在哭道:“你去求求王爷啊,去啊。”
“玉籽,别哭了。”仙蕙拉她起来,微笑道:“你还看不明白吗?不是宁玉瑶有本事能撵我走,而是……,王爷他要让我走啊。”
既然是高宸决定要让自己走,再求情,又有何用?
再说了,自己离开京城其实并不算糟糕,至少远离了勾心斗角,往后就呆在江都,一辈子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的。没了丈夫,没有孩子,自己还有母亲、姐姐和哥嫂他们,日子不过是回到了从前,真的挺好的。
呵呵,就当自己从未认识过高宸罢。
----幻梦一场。
仙蕙离开靖亲王府的那天,天阴沉沉的,带着一抹让人说不出来的压抑。
高宸来了正院,他深邃的眸子里有光芒复杂闪烁,好似天上的星光,又好似乌云遮蔽的皎月,让人捉摸不定。一袭月白色的金边长袍,上绣四爪龙,彰显着他的身份尊贵,衬出丰神如玉的朗朗之姿。
仙蕙看在眼里,心下轻笑,自己当初就是被他的外面迷惑了吧?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长得再好看,人再有本事,也掩盖不了他的负心薄幸。
当然了,现在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仙蕙。”高宸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喜怒,“回了江都以后,好好过。”似乎还想再说点别的什么,但顿了顿,却只是挥挥手,“去罢。”
仙蕙嘴角微翘,“王爷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福了福,没有丝毫眷恋上了马车。
高宸长身玉立的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看着载着她的马车远去,直至从大门口消失不见,仍旧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风吹过,吹得他的袍角轻轻翻动,好似他不能平定的一腔心绪。
而仙蕙上了马车以后,只觉得浑身轻松,解脱了。任凭马车往前走,根本就没有回头多看一眼,甚至还跟厉嬷嬷说笑,“这次回去可好,整个庆王府只有我一个主子。只要从王府这头,逛到那头,就可以消磨一整天了。”
厉嬷嬷目光复杂无比,勉强笑了笑,“是啊。”
玉籽在旁边哭丧着一张脸,低沉不语,金叶则是一贯的沉默。
仙蕙的轻松愉悦却不是装出来的。
远离负心人,远离妾室纷争,回江都过宁静的日子真的挺好。虽然比不得举案齐眉的那种好,至少图个清静,不会再有乌七八糟的烦心事了。唯一担心的是,只怕母亲她们会有点受不了,因而又道:“等见我娘,就说我身子不好回去养病的罢。”
虽然这个理由很是蹩脚,母亲未必信,但总算有了一个可以遮掩的借口。
厉嬷嬷点头道:“好,到时候我多劝劝沈太太。”
她们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嘚嘚”行驶出了京城西门。往前是一条笔直的官道,又宽又大,路面也算平整,加上王府的马车布置宽大豪华,因而路途并不算辛苦。到了第一处客栈的时候,仙蕙还有精神逛逛院子。
吃了晚饭,窗外寂月皎皎清冷如霜。
仙蕙披了一件白玉兰散花绢衣,倚在窗口,托腮往窗外眺望出去。夜幕中的繁星一闪一闪的,如同晶钻,璀璨明亮,让人看了心生欢喜。而那清凉的月华好似一抹薄雾,从万丈高空洒落下来,让人间景色,染上一层淡淡的莹光之辉。
她的心里,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平静安宁。
这一夜,睡得格外酣畅香甜。
夜里迷迷糊糊的,仙蕙被厉嬷嬷狠狠摇醒,“王妃娘娘,醒醒!快起来,不好了,客栈楼下起火了。”急声催促,“快点穿上衣服,找个地方回避一下。”
玉籽披着衣服跑了过来,惊慌道:“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
“着火?”仙蕙还没大醒过来,只能手忙脚乱的,让玉籽服侍自己穿上外衫,跟着她们在浓烟中下了楼,然后从客栈后门逃离出去。刚跑过一个街口,就见客栈火光冲天,越烧越旺,将半个小镇都给照得亮如白昼!
玉籽脸色惨白,半点血色都不剩下,瑟瑟发抖道:“天……、天哪,刚才我们要是晚出来一步,岂不是要被活活烧死?”不自禁的缩成一团儿,回头问道:“王妃娘娘,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
仙蕙看着那明亮耀眼的熊熊大火,看着葬身在火海之中的客栈,感受着周遭传来的一阵阵温热空气,心却好似坠落到了冰冷深渊之底!
这场火肯定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那么,是有人要趁机谋害自己?还是……,高宸?他不敢明着休了自己,所以就阴谋设计把自己撵出王府,然后一把火烧个干净!呵呵,会是他吗?当初在京城选秀的路上,他从大火里救了自己一命,所以……,今天要收回去了?
一命还一命啊。
也罢,从此以后再不相欠。
仙蕙转身,凉凉道:“我们走,不必回去了。”
厉嬷嬷也道:“是啊,今儿的大火的确有些古怪,咱们再回去多半会有危险,不如先避一避。”于是几个人趁着夜色,在半个小镇盈反沸天的喧哗中,匆匆逃离而去。
出了城以后,一直走,一直走,黑暗就好似无边无际那么漫长。
因为怕遇到别人追杀,不敢走官道,而选择了小道。
所以没有任何灯光,只有之前被仙蕙欣赏的月华星子,从万丈高空洒下清辉,照出隐隐约约的道路。前方路漫漫没有尽头,只有空旷的村落,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以及摇曳不定的树影和呜呜咽咽的夜风,让人不寒而栗。
“王妃娘娘。”玉籽声音都快要带出哭腔了,牙齿打架,“我们、我们……,找个破庙过一夜也好啊。这样走,万一……,路上有个才狼虎豹的,再不有个歹人,要怎么办啊?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歇吧。”
可是附近空旷无比,哪有破庙,就连村庄都只能隐隐绰绰的看到。
厉嬷嬷皱眉喝斥,“别胡说八道,自己没事吓自己!往前走,等下找个农户就落脚。”有些焦急的往前探了探,又不好多说。
金叶一直紧紧跟随,眉头微蹙。
仙蕙环顾了周围一圈儿,再看看金叶,总算稍微安定一些。只要不是遇到三、五个人的劫匪,或者大批杀手,自己这几个人应该还是完全的。等下往前走走,暂时先找个农户落脚好了。
至于江都,只怕暂时不能回去了。
不管是别人要杀自己,还是高宸,都难保不会还有后手。
她努力的思量了下,还记得上京选秀那一年的路程,从刚才的小镇往南再走六、七十里地,有一个清水湾。到了清水湾可以租一条船南下,顺江而走,行水路,不仅避免了再次被追杀的危险,而且还快,神不知鬼不觉就离开京畿范围了。
至于南下去哪儿?不知道,反正无所谓去哪儿。
“啊呀!”玉籽忽然回头,跳脚失声,指了指后面,“后……,后面有人追来了!”她吓得直往金叶背后躲,低声惊呼,“你们看,你们看……,好像是一个男人啊。”
仙蕙闻言吃了一惊,顿住脚步,赶紧转头看去。
夜色中,迷迷蒙蒙的青色薄雾里有一点亮光。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手里提着一盏橘红色的灯笼,拨云散雾,朝着这边飞快追来。
他渐渐走近,五官轮廓和身影一点点清晰起来。
“啊!”玉籽吃惊的捂住了嘴,惊诧道:“天哪!怎么会是他?!”
“陆涧?”仙蕙更是满目的不可置信。
陆涧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近,“王妃娘娘。”夜色中,他的身影好似一杆孤寒如玉的青竹,虽单薄,但却坚韧笔挺。脚下步子飞快,难掩心中的焦急之情,“真的是你?我这不是在做梦罢。”
仙蕙才是糊涂了,觉得自己在做梦,喃喃道:“你不是回江都去了吗?怎么会……”
“一言难尽。”陆涧尽量简略道:“孝和公主跟我和离以后,我怕牵连到陆家的人,思来想去,还是不打算回江都了。因为暂时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在京郊住下,后来听说孝和公主死在年三十的祈福灯下,万嫔必定迁怒我,所以就更不能回江都了。”
仙蕙轻轻点头,然后又问:“那你怎么到了这儿?”
“我……”陆涧看了厉嬷嬷和金叶一眼,目光微闪,“我听说靖亲王纳了一个夫人,而且还小产,牵连到你,王爷让你回江都。”他为难道:“我有些放心不下,就一路跟着王妃娘娘的马车后面,想看到你平安回去,却不想……”
仙蕙不由轻嘲,“这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陆涧沉色,问道:“王妃娘娘,你还要继续回江都吗?”
“不了。”仙蕙摇摇头,“我和你一样,回江都,并不合适,只会给家里人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她缓缓勾起嘴角,“另外,往后也别再喊我王妃娘娘了。”
“好。”陆涧并没有在这上头争执,而是指了指周围,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知道附近有一处清闲的尼姑庵,并不算远,先过去安顿下来再说。”
厉嬷嬷亦道:“是啊,荒郊野外的不安全。”
若是在从前,仙蕙自然要对陆涧避之不及,但现在,反正都已经和高宸关系破裂,自己又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面。自己再见谁,再遇到谁,又有何关系?她的眼眸倒映月色水波,徐徐道:“从今往后,靖亲王妃邵仙蕙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