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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月曦,今天的事也委屈你了,幸好你抵死不认,否则眼下要被凌迟的就得是你了。”月夕颜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语毕便冲着月曦伸出了手。

    月曦微微一愣很快握住了月夕颜的手站起身来,谁料这时月夕颜胳膊一用力,便将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拉进了几分。

    “其实还有一句话,姐姐也想告诉你。”

    “月曦洗耳恭听。”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在见月曦的瞳孔猛地收缩的时候,月夕颜缓缓放开了握着她的手。她抽出帕子来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灰尘跟血迹,道:“既然阿荷是你的下人,犯了这样的错你自然得负责。这样吧,她凌迟的时候你就去旁边看着,下一次你就知道要怎么教训下人了。”

    月曦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月夕颜竟然会用这个方法来折磨自己。她看着她话到了嘴边却被她一个制止的动作打断,接着就见月夕颜回眸冲身后几人点了点头,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园子,只留她一人在此,好不讽刺。

    事后月夕颜听说,月曦终是没有忍到那三千六百刀结束,在第十几刀的时候就吐得昏天黑地,就此晕了过去。

    真是可惜,她多想吩咐宫人将她泼醒,让她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纪若鱼死在了紫云的这个盛夏,随着她的离开,月夕颜莫名觉得天气冷了几分。肖洛凡不愧是世上最绝情的夫君,他并未有任何作为,只派出了手下几人将纪若鱼的尸体运回齐宣。可眼下正值酷暑时节,没有上好的冰棺尸体根本存放不住,月夕颜原本想提供一切用品却被肖洛凡谢绝了好意,听说他的人在将尸体运出城没几日,便将那已经腐烂的尸身丢下了悬崖。

    最后,终是连一句全尸都没给纪若鱼留下。

    如此一来齐宣纪家剩下的只有一个纪小池,可他年纪尚幼且智谋不足,肖洛凡很顺利地从他手中接管了纪家手下的所有势力,包括暗卫跟各国的铺子还有银钱,几乎是连一个铜板都没给纪小池留下。

    月夕颜知道纪小池就算是回去恐怕也没有好下场,于是在月影的劝说下,她便帮忙让纪小池脱离了纪家祖籍成了自由之身,然后将他安排在了莫家的铺子里,多少能学到一些东西。

    因为宫里面死了人总是不吉利的,月云升没办法便只能将联姻一事暂时搁浅。然而三国的使臣却不乐意了,毕竟细细算起来,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快有三个月,且因为彼此都是身份贵重之人,三个月的时间对他们来说,未知太多,变化太大。

    而就在众人商议如何尽快结束这场联姻的时候,已经娶到了公主的肖洛凡那边却是过得还不如以前。

    用一个很贴切的话来形容他目前的状态,那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妻子死了,孩子没了,利益也被迫让出了,眼下他成为人人口中的贱男跟负心汉,他满腔怒火没有地方发,最后便只能冲着另一个人来了。

    是月曦,也只有月曦。

    那一日发生的事仍旧历历在目,肖洛凡并不傻,事后稍微一想便发现了其中关窍。尽管月曦死都不肯承认那封信是出自她手,可疑点太多,且正如月夕颜所说的相比她跟月岚的处境明显后者的话更能令人信服,所以即便在已经有人认了罪的情况下,肖洛凡还是认为月曦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如此一来,他本就暴怒的情绪更是被人浇了一层油,几乎不再去管人前人后,每日里都对月曦打骂个不停。从那个时候起客殿里似乎再也听不到那惹人遐想的靡靡之音,有的只是男子震怒的咆哮以及女子凄惨的哀嚎。

    但是,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们可怜。

    在这世上,一个人如果坏事做得多了,人们只会认为是你活该。

    发疯起来的肖洛凡真的不能再被叫做人了,就算没有喝酒,他打骂人的手段也是变着法子不重样的。他会抓着月曦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往墙上撞,在她奄奄一息昏迷之际再用凉水将她泼醒,他手提长鞭一下又一下在她身上打出血痕,却会亲自拿着伤药往那流血最多最痛的地方厚厚撒上一层,当然在那之前他还会撒一些盐巴。

    诸如此类的变态手段太多太多,导致不过短短三天,月曦便被打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精神似乎也恍惚起来。她曾经试图以自己公主的名义向月夕颜他们求救,可惜压根没有人理睬,就连她想出个门,都会在脚刚刚跨出殿门的时候被肖洛凡拉回去毒打一顿。

    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什么人人羡慕的王妃,眼下她不过就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罢了。

    月曦突然就后悔了,如果以后数十年她都要这样度日,那还真的不如去死。可她也明确的知道在纪若鱼离开以后,肖洛凡是绝对绝对不会让她死掉的。他已经失了一个王妃丢了一次面子,他不会允许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这种暗无天日的凄苦生活其实很容易将一个人的浑身戾气磨光,意志也会逐渐消弱。在月曦察觉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莫名产生幻觉的时候她痛下决心,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也坚决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反正……反正她还有钱,只要人海活着又有钱,她一定可以卷土重来让这群人知道她的厉害!

    在又一日的被打之后,月曦如往常一样机械地跪在肖洛凡床榻边任由他辱骂。到了后半夜,肖洛凡沉沉睡去,而她却偷偷爬上了床,将早前挨打时塞进对方枕头里面的给拿了出来。

    这才松了口气,月曦侧过脸看着面前的男人,尽管已经睡着,他的眉宇之间仍旧是一片阴冷,这般俊逸的长相还真是衬不起他禽兽的性格,月曦突然想笑突然想抽出床头的刀狠狠戳进他的心脏,她是有多愚蠢竟然会选择这么一条死路,原还以为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康庄大道,实际呢,不过就是一条不归路罢了。

    因为肖洛凡最近的所作所为,客殿的宫人们担心祸事殃及到自己,所以晚上都尽量撤出了周围,免得他暴怒时冲出去砍谁一刀。这倒是给月曦行了不少方便,在偷摸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准备好的宫女衣服换上后,再将银票都揣进怀里,她便这样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又走出客殿。

    她四下观望一圈发现周围没人,心情便越发雀跃,因为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很难从正宫门走出,于是在前两日便已经买通了御膳房的几个嬷嬷,让她们到时协助自己从宫人们才走的偏门离开。

    从客殿到御膳房的路约莫只要走一柱香的功夫就够了,可月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体太弱的缘故,感觉走了好久好久都望不到头。似乎有一种一直在原地打转的感觉,她越走越觉得心慌,到最后停下步子,这才发现那条本熟记于心的路莫名其妙变成了一条她压根没有见过的甬道。

    夜黑,风高,月色朦胧,气氛压抑。周围安静得叫人害怕,一草一木在这时都没了动静,像是被人施展了定格术一般,明明有风吹过,扬起的却只有她的裙角跟头发。阴森可怖的环境中只有她的脚传出了唯一的声音,“嗒”、“嗒”、“嗒”,一声又一声回荡在永无尽头的长道中,变成了一首叫人毛骨悚然的灵歌。

    月曦顿时就慌了,她想回去,想被肖洛凡打死也不愿意在这莫名的环境中走一部分。她停下脚步前后张望,却发现上一刻还清晰如镜的画面这一刻就变得虚幻无比,朦胧的烟雾充斥在她周围遮掩了她所有的视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就是她目前所处的情况。

    “嗒,嗒,嗒……”这时,脚步声再度响起来了,月曦猛地垂首看着自己的双腿,她明明没有动啊,那这个声音……

    “嗒,嗒,嗒……”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响起的还有布袍在地上拖拽的“嘶啦”声。

    “嗒,嗒,嗒……”越来越近的声音让月曦整个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口,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尖叫一声转身就开始往回跑。

    她跑啊跑,跑啊跑,尽管周围的一切都被烟雾所弥漫,可客殿却就在她眼前不远的位置,只要伸手就能够到。这一刻,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凌辱心酸都变得无关紧要,她只想活着,只想离开这些令人胆战心惊的妖魔鬼怪!

    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月曦跑了不知有多久还是没有到达,在没看清脚下路的时候她忽然被一块石头扳倒,趴在地上手脚都被磨破了皮。而那接连不断的“嗒嗒”声却阴魂不散地一直在她耳边响起,而随着她的跌倒那脚步声来得更是迅猛,到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月曦正想松口气,这时却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一般。

    “谁……是谁……”

    她小声呢喃,不敢回头去看,只慢慢将刚才藏好的握在了手里。少顷她不知哪来的力量一跃而起,将手中向后飞洒的同时,自己则继续埋头往前跑。

    “咚!”瞬时一声巨响,月曦整个人都被弹飞出去,她抬起头就看到一抹白影正站在自己面前,长发披散,浑身是血,阴气重重。

    “你……”然而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她却愣住了。

    那是纪若鱼的脸,尽管苍白的像是在面粉缸里面泡过,可那眼角眉梢的神韵月曦却记得特别清楚。此时此刻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月曦惊吓过度已经忘记了呼救,只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往后缩去。

    “别、你别过来!”她大声叫着,浑身发抖,“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你的人不是我,你不要来找我!”

    “你……为什么……要害死我……”这时,却听“纪若鱼”发出了疑问。

    月曦浑身一震,连往后缩都忘了。她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一股股冷气自脚底升到头顶,她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正对自己露出迷蒙的表情,她忽然捂住胸口一边挥舞着手一边道:“别看我!别看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你不要来找我!”

    “不是你干的?”“纪若鱼”继续道,“可是阿荷跟我说,是你吩咐她这么做的。”

    “不、不关我的事,都是阿荷,是阿荷的错!我从来没有吩咐过她什么,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侧王妃……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奴婢……”谁料月曦话音刚落,就听另一道嘶哑的声音自旁边响起。月曦吓得尖叫一声又连忙往另一边挪动,就见一具只剩个脑袋的白骨,正缓缓向自己爬过来。

    “侧王妃……奴婢好、好疼啊,你救救奴婢吧……”

    “别过来!”月曦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她抱着头面露惊恐。左边是“纪若鱼”,右边是“阿荷”,在这月色朦胧的深夜里两个已死之人就这样出现在她身边,不是在声讨她的罪孽就是在诉说自己的痛苦,她觉得自己大脑中的那根弦马上就要绷断了,她很跳起来逃跑,可是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害我……”

    “为什么,侧王妃为什么冤枉奴婢……”

    “我的孩子还那么小,你看看他血淋淋的样子……”

    “侧王妃……奴婢好疼啊……”

    “啊!”随着那接连声音响起,月曦终于崩溃,她仰天哀嚎一声抱住了头,满目惊恐,瞳光涣散。

    “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们的,别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她挥舞着手臂又踢着腿,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不好的东西通通赶走。她一边摇着头一边嘴里面碎碎念个不停,少顷突然“嗤嗤”一笑,神经兮兮地道:“你们去找夕颜啊,都是那个贱人,是那个贱人害你们的!”

    “要不是你犯贱帮她跟我作对,我也不会让阿荷去推你啊……”她双目圆睁看着“纪若鱼”,笑容诡异,“是你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你们活该,你们该死,哈哈哈哈……”

    说着,月曦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她像是着了魔一样死死扣住了自己的脖子,两个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面瞪出来似的。她一只手胡乱挣扎着,一会儿冲着“纪若鱼”一会儿又冲着“阿荷”,她脑袋里此刻出现的全是那满目血腥的画面,小产的纪若鱼,凌迟的阿荷,生死不知的莫胤,哭啼连连的月岚,这些人……这些人全都都活该,挡了她路的人全都是该死!

    “所以……是你害死我的……”“纪若鱼”缓缓道出声,慢慢移了过去。

    月曦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她面露惊恐下意识往后退,再发现身后是墙壁的时候又准备往另一头爬。可是涣散的目光所过之处皆是那累累白骨,她哪里都去不了,只能这样靠在墙上,看着那一脸苍白披头散发的女人逐渐靠近自己,然后低下头靠了过来。

    “那么……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不要……不要……啊!”月曦一脸惊惧,看着那张惨白的脸上突然从五官渗出鲜血,然后滴滴落在了她的脸上。如此刺激视觉的画面让她尖叫一声瞬时就晕了过去,随即一道“咔哒”声响起,犹如机关被打开的声音,周围迷蒙的一切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依旧是那明晰的夜空,星光闪闪,却无尽哀凉。

    当然,除了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事不知的畜生。

    “走吧。”这时有人在暗处道,“也该发挥她最后一点作用了。”

    这一夜过的似乎格外漫长,那些隐藏在深宫中的阴暗都在月色的照耀下开始爆发。无数哀嚎跟凄厉的惨叫成为了这一夜的主旋律,然而没有人听到,没有人想起,但它却会成为一幕幕梦魇将那些无恶不作的罪人困在其中,让他永远都醒不过来。

    宿醉头疼,当肖洛凡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平常这个时候已经有宫人会唤他起身,而月曦也会服侍他梳洗整装,但今日气氛却很是不同,即便他坐在房里也能感受到周围阴森冰冷的气氛,以及那空无一人的落差感。

    咽了口吐沫,肖洛凡随便拉过一件外袍就披在身上,然后抓起桌上的长剑小心地走了出去。

    阳光依旧,鸟语花香,阵阵清香随着凉风飘散,只叫闻到的人觉得沁人心脾。然而肖洛凡却没心思欣赏这种美好,他纵观一圈周围竟意外发现整个客殿除了自己外再无其他人,就好像是一夜间蒸发了一样,不留半点痕迹。

    紧了紧握着剑的手,肖洛凡深吸口气,慢慢向门口走去。

    “洛王爷。”谁料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吓到了,肖洛凡心中一震险些就出了手,索性在转身看到身后人长相的时候停住了手。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来人,眼微眯道:“你怎么在这儿?”

    “公主有召。”站在那里的正是元勃,他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完这个转身就走。

    “等一下!”肖洛凡顿时有些气恼,他喝住元勃,走上前质问道,“宫里面的人呢?”

    元勃用无神的双眸望了他一眼,少顷将头侧开,推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王爷去公主那儿,就会知道原因了。”

    月夕颜吗?肖洛凡慢慢低垂了眼眸,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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