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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这里就是我家了,先在我家歇歇,吃个饭休息休息。”在一栋小院子门前,老鹿停下脚步,热情地招呼众人往里走。
“老鹿,你家很有钱啊,住这么大院子。”吕冲元一马当先冲了进去。这是一座两进的宅子,东西两侧还各有厢房,与南方常见的院落倒是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房子看起来颇有年代,连屋顶的青瓦上都满是苔藓。
“你这跟班知道什么,老鹿是这村里的采办,这些东西转手卖给村里人,赚的就是个辛苦钱。”王江宁指着老鹿那头毛驴故意大声说道。
“辛苦钱,就赚个辛苦钱。”老鹿见王江宁一语点破,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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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咦?”一个孩子的声音从屋中传了出来。那孩子一开始兴高采烈的,看到众人之后愣了一下,立刻躲到院子里一棵树后面,只露出一颗脑袋怯生生地盯着众人。王江宁在心中也更感奇怪,这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却留了一头奇怪的发型,只在耳朵两侧和头顶上有扎着的头发,其他地方都像是刚剃过头,才长出了一点点。
“躲什么,过来和客人打个招呼。”老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冲那孩子挥了挥手,转头又笑着对众人说道:“我家鹿儿,也没起大名,就叫鹿儿。他娘生他的时候就死了,给他起个好活泛的名字。”
“鹿儿,真好听。”王江宁冲那小孩子笑了笑,伸手招呼孩子过来。那孩子似乎颇为怕生,依然只是躲在树后面偷偷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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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各位见笑了,孩子没见过世面。”老鹿瞪了一眼那孩子,见孩子怎么都不过来,只得讪讪地冲众人笑了笑,一边招呼众人去中厅休息,一边开始从驴上卸货。
“看我的。”吕冲元对着王江宁眨了眨眼,随手从老鹿的毛驴身上取下来一个铜盆,轻轻一顶,就把那铜盆顶在了脑门上。那铜盆左右晃动,可就是掉不下来。吕冲元顶着这盆也跟着左摇右晃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那孩子顿时瞪大了眼看吕冲元表演,整个人都不自觉地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王江宁在心里暗暗叫了声好,吕冲元这身手居然还能演杂耍。小孩子最喜欢看这些东西,这倒是逗弄这孩子的好手段。
吕冲元顶了半天,猛一甩头,把铜盆直接给甩飞到了天上,然后右脚一抬,居然直接用脚把落下的铜盆给接住了。他自己对这套动作也颇为得意,一脸坏笑地看向鹿儿。
那孩子此刻已经彻底放松了警惕,见老鹿忙着收拾东西,他这才蹦到吕冲元身边,十分好奇地打量着这几人。特别是盯着康闻道和梅檀的眼镜看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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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八成没见过啥世面。”吕冲元冲王江宁努了努嘴。
“你叫鹿儿?我们是你父亲的朋友。”王江宁知道逗弄孩子有效的办法就是弄点好玩的好吃的东西,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两块糖果来递给那孩子。这还是在凤阳城里买的。
那孩子伸过头来打量了半天王江宁手上的糖果,却就是不伸手拿。
“糖,甜的,可好吃了。”吕冲元在一旁看着着急,扮了个鬼脸。
那孩子冲着吕冲元叽里咕噜地突然说了一大段话,把吕冲元听得愣了半响。
“这孩子说的是哪里话?听不懂啊。”吕冲元抓着脑袋。
王江宁现在更加确定这村子里的人说的就是南京乡下一带的土话。“他问这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能听懂?”吕冲元奇道。
“废话,我是干什么的?”王江宁却也懒得解释,故意托了个大。
王江宁俯下身去,尽量用类似的土话告诉孩子这是糖,是能吃的。王江宁自己示范着吃了一颗,又哄了半天,鹿儿才小心翼翼地接过一块糖果放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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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吃下片刻,这孩子的眼睛里就放出光来了。他倒是不客气,立刻一把抢过王江宁手里的所有糖果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吕冲元在一旁笑了半天,“我还以为这孩子是家教好平时又不见生人,所以不随便吃别人东西,这看起来是压根就没吃过糖啊。”
“是啊。可是话说回来,得多没见过世面,才能连糖都没吃过呢?老鹿还是采办,给孩子买点糖吃不是啥难事吧?”王江宁若有所思地说着。
“说不定就是老鹿抠门而已。”吕冲元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抠门?你看看这孩子穿的,又是丝衣又是绢鞋,老鹿能抠门?你一个出家人哪儿懂这些皮囊之事?”王江宁抓住一切机会数落吕冲元。
“你觉得那个康教授,可信吗?”吕冲元立刻决定转移话题。
“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疑点。再说了,他之前也确实是命悬一线,要不是他,我现在已经把李姑娘救回来了。”王江宁一提起这事儿依然耿耿于怀,不过吕冲元的意思他也十分在意,“怎么,你怀疑他?”
“总觉得不太对劲。他不是那个什么,化学家,对吧?可是你看他好像什么都能聊两句,就是不怎么聊自己的化学。”吕冲元小声说着,斜着眼看向康闻道。
吕冲元这番话王江宁倒是深以为然,他也斜着眼看过去,康闻道现在正十分热络地和老鹿聊着这村子的人文历史,反倒是梅檀在一旁晾着插不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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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鹿啊,我看你们这村子里的建筑风格,还有你们这些穿衣打扮,倒还真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般。这村子还叫作盘虬村,此地又是大明朝龙兴之地,我看这里龙气聚拢,绝对是一方宝地啊!”康闻道感叹。
老鹿却茫然地摇了摇头:“什么龙什么地,我却是不知道。我们世居此地,只是贪图这里的地利之优,免受盗贼乱兵之扰。”话没说完,老鹿就转身又去闷头整理自己的东西了,也不搭理热切满满的康文道。
王江宁眯了眯眼,分明从老鹿身上看出了“避忌”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