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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一曲终了,弹钢琴的少年离开舞台,一堆跳拉丁舞的表演者上去跳了。陶清风心中一喜——那名少年下舞台的方向,正好对着自己这边的卡座。陶清风盯着那个身影,哪怕没入了卡座周围的黑暗中,但因为离得越来越近,所以没有跟丢。
然而陶清风刚戴好围巾站起身,准备去拦那名少年时,此刻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只有十米左右。忽然旁边窜过来几个喷着酒气,手里端着杯盏的男人,围住了少年,喂他喝酒,还大声说着些:“小白陪哥哥喝两杯”“小白又长高了点啊”之类的话。还不老实地往他身上蹭。
那位叫小白的弹钢琴驻唱少年,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黑暗中是看不清脸上表情的——但是陶清风就是觉得,黑暗中,有一张,很无助的脸,恰好望向了自己的方向。
陶清风觉得,说不定,身体原主人从前,也遭遇过这样无助的情况。他不该袖手旁观。
陶清风心想,大楚那个时代,卖唱歌女被客人调|戏之事也有,但在正规的酒肆客栈,都很少遇见,也多半发生在荒村野店,人烟不密之处。怎么在这个地方,周围那么多人又蹦又跳的,应该不是聋子瞎子吧?这几人也能胆大包天说浑话?而且周围人似乎都觉得这种事很稀松平常。
在大楚,竹枝馆那种地方,才可以狎倌吧。从他记忆里来看,现代是不允许开设勾栏的。酒吧按他的常识理解,也不是这样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视若无睹呢?
陶清风很困惑,他从记忆中看来,这个时代并没有封建皇朝专权的压迫,本以为是圣人口中的治世……但如今看来,有的地方风气还是很奇怪。
不过他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种浅尝截止的曲解和困惑,因为陶清风已经站出去,走到他们身边,音调平静地说:
“你们放开他。”
小白犹豫地看了看陶清风,说了句“谢谢”。离得近了些,即便光线很黑,陶清风也大致看得清少年脸庞:那张脸上的忧色并没有减轻。甚至随着陶清风走近了一步,身体微微颤抖着。
陶清风不知小白在怕什么,直接对他说:“不用谢,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来这边吧。”
陶清风往刚才更漆黑的卡座那边走去,走了两步发现小白没跟来,他回头疑惑地看了小白一眼:小白居然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退到了光线明暗交界处。
旋转的彩灯那一刻恰好扫过小白的脸——将那副明显有一丝恐惧的神色愈发放大,抿着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在看到陶清风回望那一眼后,还是很顺服地跟来了。
那表情:活像陶清风要吃了他,他却不得不奔赴死地一般。
陶清风心想:真是奇怪的少年。陶清从前是不是也这样奇怪呢?
陶清风在卡座上重新坐好,小白也准备坐在他身边。陶清风制止了他:之前看人坐在卡座里吃饭,如果是两个人,不都是对坐着,才方便交谈吗?上回和严澹在蚌中月的小包间里,哪怕那张桌子是圆的,两人都对面坐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小白要往自己身边蹭。
于是陶清风对小白说:“你坐对面吧,方便讲话。”黑暗中看不真切,但是陶清风似乎听到了小白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坐下来之后,隐约看见的脸色,也变得有精神了些。
陶清风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现在……上学吗?”
因为陶清是辍学后才来酒吧驻唱,陶清风想知道,难道酒吧驻唱都要找辍学的孩子吗?这是什么选择标准?
那个小白愣了愣,垂头丧气:“我中考,没考。”
陶清风问:“怎么不考呢?”
这本来是极其隐私的问题,但是陶清风还不懂现代关于这方面的规矩:学业情况,在古代并不是能保密的问题,所有人都有资格去探问。一来院试乡试都是全部公开放榜的,二来科举失败在普通民众心中,并不是断绝生路的羞耻事——鲤鱼跃龙门的只有少数人。不像这个时代,考不上大学,都要遮遮掩掩,生怕别人知道。
小白咬着嘴唇,虽然被问起这种难堪的事,但是对面人的语气很平和,并不是在羞辱他。而且他莫名觉得,对方虽然不露真容——一开始还让他有些心有余悸的害怕,但是坐下来交谈之后,就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小白便老实说:“脑子笨,学不好。不想读了。”
陶清风又问了几句,基本上弄清楚了小白的情况:父母在外打工,留守儿童从小在农村长大,教育资源很差,上了初中后,爹妈接他来城里读书,但是小白跟不上,又受到城市花花世界的诱|惑,学习静不下心,恶性循环成绩越来越差,最后自暴自弃,中考也没考。
虽然关于这个社会的很多描述,陶清风并没有完全听懂,比如打工,比如留守儿童,但并不妨碍陶清风整体大致理解了,小白出身寒微,也无法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局面。
可是小白会弹钢琴。陶清风以前没有见过这种乐器,今天第一次看见酒吧舞台上的实物,思索着占地面积这么大——应该不便宜吧?不像是家境贫寒的孩子能接触到的?
小白解释说,他小学时,村小学校长那里,有一台很老的电子琴……虽然乡村小学没有什么正规的音乐课,只是校长偶尔带着孩子上活动课时弹奏,却启发了小白在这方面的天赋……
后来进城里读书,他|妈妈当保姆的,小白偶尔去雇主家帮妈妈的忙,雇主家小孩子不愿意学钢琴,正在小孩子的叛逆期,就让小白帮他弹奏,制造出他在练琴的假象。隔壁爹妈以为他在练琴,实则他是在偷偷玩手机。
后来还是被女主人发现了,因为女主人觉得她儿子不可能弹得那么流畅,也不会一直练习中途不摸鱼。幸好女主人讲道理的,并没有责骂小白,反而让小白当她儿子的陪练,她儿子暂且不论,小白倒是越弹越好了……再后来,小白初中读不下去辍学,凭着二手钢琴的一点经验,加上长得还过得去,去了酒吧当琴师。弹一晚上收入比他爹妈挣得多,他爹妈还颇为高兴。
“就是有时候……”小白窘迫地看着陶清风,不说话了。
陶清风心想,是遇到那种吃豆腐的客人,又不能拒绝,像刚才一样的局面吗?
所以这个身体的原主人陶清,也有过这种窘迫吗?陶清不是有酒吧老板的看重,还推荐他去娱乐公司发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