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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万物更新。
丁文书嘬了口茶壶里的茶水,嗯,不错,是新鲜茶叶的味道。猛然间,脑海里竟浮现出自己父亲的影子。“嗯,不错。这茶叶不赖,有点黄山毛峰的意思。”老太爷呵呵笑道,手里拿着戒尺。一般这种情景,多发生在丁文书背书时没有结巴的时候。
“子在川上……曰……曰……”
丁文书微微皱起眉头,两颊本就不多的肉又紧绷了一些。
“曰什么?”
“曰……”书棋摸着后脑勺,想了半天。
丁文书见他半天没曰出一个屁来,实在无可奈何。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长衫,说道:“你去练武吧。看看婶婶有没有叫你。”后半句没说出来,“省得叫我看你生气。”
书棋一遇“大赦”,欣喜异常。只是脸上显得极为苦恼,似乎为自己没能背出这烦人的《论语》而惭愧;然而脚上早已生风,重重点头,回答一声“是”,然后疾驰而去。
柳小姐近日生病,成天没力气。躺在床上不声不响,似乎要死。丁文书数次以为未婚妻命不久矣,眼圈也跟着红了好几次。可恨书棋这臭小子一手好厨艺,偏偏夜里只做柳小姐的“病人餐”,不给他也顺便盛上一碗,害得自己亲自下面,难以下咽。
柳小姐卧病在床,依然不忘“教育大计,利国利民”。除了每天督促书棋勤练武艺,还多给他加了一项课程:让他跟着丁文书学文化。丁文书自然没有借口推脱,相反,还极为热情。这股热情的火苗在他身上消失了好多年,自从自己五岁那年试图教家里的狗学算术结果失败之后,就再没有重燃。现在又有一个可栽培对象,实在机会难得。
然而现实是残忍的。丁文书这辈子可能没有为人师表的天分。眼见书棋已经将柳小姐家传的武艺练得日益熟练,却依旧背不出几句粗浅的《论语》,不禁着急起来。
罢了罢了,不如大笑出门去。
对丁文书来说,柳小姐的病倒,于他除了情感上的伤害之外,就是体力上的负担。这几日自己洗衣服,着实劳累。懒惰起来,干脆不洗。或者改穿容易搓洗的那一类,比如说:父亲的长衫。
邻里对他赞赏纷纷,都夸他是活脱脱一个丁老太爷再世。
其实丁文书是看不上自己迂腐的爹的。然而一个大活人还扒死人的衣服穿,实在没有勇气站在所谓“新时代”的制高点上蔑视亡者。相反,他感觉自己还活在父亲的阴影里,苟且偷生。夜里每念至此,都难以入眠,幽冷的月色顺着窗纸的缝隙投射进来,像极了父亲当年看着他的那双漠然的目光。
好在春风尚好,柳叶飘摇。远山带来的丝丝清香,夹着乡间土语,莫名给人一种安稳感。丁文书慢悠悠举步,欲图将自己好好沉浸在家乡的山水之中。
此情此景,恰如一个卸去棉绒冬装的美丽女子,露出一两寸肌肤,令人神往。丁文书想起自己上海一位诗人朋友曾说:春季便像一位处子,引得你心中奇痒难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不得不奋笔疾书,向她投去情书。所以,春天的男人,都是诗人。丁文书笑道:你这话也有不妥,应该说,春天发情的男人,都是诗人。朋友很是开心,觉得丁文书的补充简直妙极,于是趁兴连浮三大白。后来酒劲上来,朋友自己又再次补充:所以,夏季便是一位荡妇,火热难耐,却只勾起男人的反应,无法让男人遐想连篇。丁文书暗暗思索,觉得也有道理。可不是么?一到夏天,男人女人都想脱衣服。两人达成共识之后,那朋友在酒桌上发誓道,从此以后,再不在夏天作诗。
回想当初时光,丁文书不禁莞尔。按照这样的理论,丁文书此刻应该诗兴大发,研墨挥毫才对。然而诗意没到,尿意先到。谁叫他刚才在家里喝了那么多茶呢。当下已经走了好长的路,回是回不去了。前不着茅厕,后不着家门,实在尴尬。生死攸关时刻,有人给他打了声招呼。“丁文员,你好啊。”
胡掌柜是个老好人,除了在之前的一次案件中有包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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