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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忽然回孙家的事在芙蓉宫的宫人们准备凤撵的时候就已经在后宫传开,紧跟而来的便是孙家夫人孙柳氏从香山寺回府的路上遭遇伏击的噩耗接踵传来。
这后宫之中,谁不知道孙家才是皇后娘娘真正的依靠,如今孙家遭难,岂不是在说明有些人在给皇后娘娘使绊子?!也难怪能让快要临盆的皇后都坐不住,急急忙忙的就要回孙家看望孙柳氏。
太源宫中
娴贵妃携着贴身宫女匆匆赶来,在她看见姑母正在佛堂中凝神静气的念着佛经时,本来压抑的那点不满情绪顿时暴涨出来。
“你们都给我下去!”娴贵妃冲着伺候在佛堂周围的宫人们便一声大吼。
正在念经的萧太后听见侄女的这声轻叱,本是微眯的眼睛终是慢慢睁开,就见伺候在佛堂的宫人们皆是一脸难色的看向她,萧太后随即轻轻地一点头,那些宫人们才依次躬身下去。
“这天寒地冻的,你咋就这么大的火气!”萧太后由贴身宫女伺候着慢慢的扶着站起来,玄而转身之际,那张保养得极为得当的脸颊上早是一片从容淡定,没有任何多余表情。
相较于萧太后的从容不迫,娴贵妃却是着急上火,冲上前就对着姑妈问道:“孙家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萧太后一怔,继而诧异的看了眼娴贵妃,可很快,那双聪慧的眼睛里就又是恢复成一汪平静之色:“孙家?出了什么事吗?”
“姑妈?难道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对着我隐瞒着?孙柳氏在上香回府的路上遭遇伏击,这个时候前朝几乎人尽皆知,皇后刚才已经乘坐着凤撵出了宫,怕是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就会赶到孙府。”
“那又如何?孙家出事挨着哀家什么事?你又在这里如此着急做什么?”说话间,萧太后就接过茶水间宫女送上来的香茶,浅抿一口后就用湿帕子优雅的擦了擦手;看样子是根本就不将娴贵妃的心急看在眼里。
娴贵妃自是知道她这个姑妈究竟是有多大的能耐,也清楚在姑妈的心目中是有多嫉恨皇上;可是,她夹在这两者之间也是很痛苦的,一边是自己的亲人,一边是自己的爱人;她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受伤,更不愿意自己的爱人受到一丁点的艰难;孙家出事,必然会有很多人想到萧家,毕竟自建朝以来,孙萧两家就势不两立,想当初家中的父亲将她送入皇宫,还不是因为他孙家的外女成了皇后,为了平衡两家在后宫的关系,萧家也必须送一个得宠的女子进宫吗?!
皇上最近已经很少来她宫里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孙家再出事,恐怕皇上会更加不愿意来初荷宫,想她萧玉桃这些年来费了多大的劲才能得到那位少年天子的回头一顾;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被皇上讨厌,无论如何也不想被天子厌弃的。
只要一想到这里,娴贵妃就怎么也坐不住了,所以才会这样急匆匆的冲进太源宫,质问她的姑妈萧太后。
娴贵妃眼瞳里的泪几乎快要着急的落下来,此刻的她,只像一个为爱痴狂的女人,不再是以前那个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姑妈,我求求你,不要再做出让皇上怨恨我们萧家的事了好不好?您现在已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纵然表哥不在了,可您的身份还有萧家的地位依然是不容小觑的;我们已经拥有够多的了,不要再去争取本不该属于我们的了好不好?!”
本来神色平静的萧太后忽然听见娴贵妃说出这样一番话,顿时就瞪大了骇然眼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已经被男女之情牵绊住的女子;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笑意;最后,在一片沉静中,又归为平静。
在这后宫之中,你若是真的拿出了自己的感情,那就证明你已经输了;看看她眼前的这个侄女,再想一想那位如今一天天被重视起来的皇后娘娘,萧太后似乎像是看见了以前的自己;帝王之心啊,就跟那镜子中的花月一样,瞧着美好,实则却是最无情的。
只可惜,她这个可怜的侄女没看透,也看不透。
“玉桃,你觉得皇上待你好吗?”萧太后由人扶着坐到宽松软和的长椅上,手中的佛珠随着她说话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被拨动着,明明是一个看上去像画像中的观音一样恬静美好的人儿,可那双犀利的眼睛里,却是锋芒隐含,毒光乍现。
娴贵妃淡淡的垂下眸,若是以前她听见这样的问题,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出‘好’这个字,可是如今不知怎么了,她却是不敢这样回答;是因为看见皇上对待皇后时的那副神态吗?明明是一样的女子,皇上在跟皇后说话的时候,那专注的眼神,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从来都没对她流露过;唯独只有对皇后,对那个女人……
想到这里,娴贵妃的心底深处就泛出一丝苦味。
看着沉默中的萧玉桃,萧太后满意的、淡淡的笑了:“皇上待你,并不是真心的好是不是?傻孩子,其实你早就明白在皇上的心目中已经有了个人影占据着对不对?可是你为何在明明知道后还跑到哀家这里求着哀家呢?你劝说哀家不要去争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你自己呢?办到了吗?玉桃,连你自己都办不到,如何要哀家来办到?”
娴贵妃一怔,诧异的抬眸看向端坐在长椅上的姑妈。
“这个,姑妈,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哀家记得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叫做你表哥不在了,萧家的地位和哀家的地位依然存在不容小觑?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萧家已经快要被他赵礼架空了吗?你难道看不住来他赵礼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吗?可是你呢?你在做什么?你在为你的敌人求情!”忽然拔高嗓音的萧太后猛然睁大眼,那双本是秋水无波的眼瞳深处早已泛起了惊涛骇浪,跟刚才诵经念佛的人截然不同。
娴贵妃也被陡然间盛怒的姑妈吓了一大跳,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想要劝说姑妈,劝说不要再执着过去,该是放下的时候了;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一句劝说会引来姑妈如此大的愤怒,看来在姑妈的内心深处,早就将皇上恨得咬牙切齿,欲将除之而后快了。
萧太后看着那个低着头眼底泛泪的女子,盛怒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扭曲,那是典型气急了的模样:“是赵礼害死了哀家的儿子,是他让先帝悲痛过度郁结而死;哀家一夜之间没了儿子和丈夫,你让哀家如何不恨他,如果不跟他争抢?什么叫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太后之位,天下大权本就是属于哀家和冲儿;冲儿走了,哀家就要替他拿回来!虽说这次不知道是谁先拿孙家动了手,可哀家却要好好的感谢他,孙家一倒,皇后在前朝的势力就会崩解;他赵礼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知他心里的那点想法早就被哀家看破;玉桃,赵礼他不喜欢你,他喜欢的,一直都是司马媚!”
娴贵妃在阵阵的心惊肉跳中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姑妈:“不是的姑妈,皇上他是……是……”
“是什么?你敢说出来吗?你不敢说!因为现在连你也不敢肯定;我的傻孩子,你真以为自己贵妃的这个位置是赵礼因为喜欢你才给你的吗?错!大错特错!赵礼他赏赐你贵妃之位,只是因为你姓萧;他赵礼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也是因为你姓萧!”说到这里,萧太后慢慢的站起身,走到已经有些失魂落魄的娴贵妃面前,伸出细白的手轻轻地掂起她那张苍白的脸颊,看着那如花儿般漂亮的脸蛋,一点一点的说道:“哀家的这个儿子,哀家最了解不过;赵礼恨萧家,恨哀家,凡是跟哀家沾上边的人,他都不会喜欢;出身于萧家嫡女的你认为赵礼会对你另眼相待吗?恐怕他只要看你一眼都像是在心里看哀家一眼一样,赵礼的城府有多深你会不明白吗?喜怒不形于色,悲苦不表于情;他让你成为贵妃,只是在做给全天下的人看,做给萧家看,他是在麻痹萧家,麻痹前朝的那帮大臣。”
说到这里,萧太后忽然一顿,一双参杂着血丝的眼睛狰狞恐怖的看向娴贵妃平坦的小腹,忽然就见她捂住嘴,偷偷地笑了几声;就像是看见了世间最好笑古怪的东西一样,伸出食指,可笑的指着娴贵妃的小腹。
娴贵妃被这样的姑妈吓了一跳,在忙着朝身后趔趄着倒退几步的同时忙紧张心颤的捂住自己的小腹,她不明白为何姑妈忽然会这样,更是害怕这样的姑妈。
“孩子,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在这后宫待了三年,盛宠无数,艳绝六宫,为何她司马媚能够痛痛快快的怀上赵礼的孩子,而你,甚至是不光只有你,后宫里的其他女人的肚子都迟迟没有动静?哀家还听说你向家中母亲讨要怀孕生子的秘方了是不是?哈哈——我的傻孩子!你和赵礼都没圆房,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没圆房!你和赵礼都没圆房!怎么可能有孩子?有孩子……?!
萧太后一声声的讥讽和大笑声像是回放一样不停地在娴贵妃的脑海中盘旋,那双紧捂着小腹的双手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一样,冰冷到颤抖,恐惧到颤抖!
怎么可能?为什么姑妈会这么说?她和皇上没有圆房吗?不会的!不会的!
娴贵妃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忽然朝着萧太后猛地扑过去,在抓住姑妈僵硬的手臂的时,发狂的、尖利的大喊出声:“你在胡说些什么?姑妈!姑妈——你在胡说!告诉我你只是在胡说!我和皇上,不会的——不会的!他每次都会来找我,我们在一起很开心的,不会的——!”
娴贵妃像是着了魔一样瞪大了眼睛冲着萧太后乱喊乱叫,惊得一旁伺候的贴身宫女忙上前拉住她,急于将娴贵妃拉开,免得让她的无状冲撞了萧太后。
可是萧太后呢?却是平静的欣赏着侄女的渐渐的崩溃和嘶声力竭,嘴角慢慢扯出一个无情的笑容,在娴贵妃崩溃的泪水中,细细的、缓缓地说出口:
“前朝名医薛绍,活的时候曾秘制过一副药贴,名为‘醉情’,此药虽不能在关键时刻救人性命,也不能止血止痛缓解病症,可就是这味药却是千金难求;只因此药乃是取之生长在极寒之地的醉情花提炼而成,专用于鳏寡之人所用,所用之人只需在每日饮食中稍稍洒下些药粉,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便回昏昏欲睡、摇而不醒,梦境之中仿若与心爱之人行闺房之乐,药效可坚持数个时辰之久……”
说到这里,萧太后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上娴贵妃那张已经惨无人色的面颊上,像是在怜悯,更像是在可惜:“孩子,难道这就是你所认为的圆房吗?从头到尾,赵礼只不过是找到了这种禁药用在了你的身上,不光是你,后宫里除了皇后所有的女人,他都是这么对待的;所以,一直以来只有皇后怀孕,而你们却是苦无音信;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凡是用过醉情的女人,这辈子都无法怀孕产子,哀家刚说过,那醉情之中最主要的一味药材来自极寒之地所采摘的醉情花,女子身体本是极寒,再常年服用极寒之药,身体早就被毁的差不多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孩子呢?”
只听在‘砰’的一声中!
那本来还死死掐着萧太后双臂的女子忽然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筋骨一样,软绵无力、眼神呆滞的摔倒在地上。
这一刻,精致的妆容成了最大的讽刺,华丽的宫裙只会反衬出她的娇弱和无助;修剪的极为干净饱满的指尖早已抠进掌心细嫩的软肉之中,嘴角因为隐忍而已经咬出的青紫色的齿痕触目惊心。
皇上!皇上!你为什么要这样待玉桃,为什么要这样待妾身?!当年你曾亲口说过,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孩子,你还说你会亲自教他写字,会教他诗词歌赋,会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我们的孩子;往日海誓山盟还历历在目,甜言蜜语还尤自在耳;可是为什么你变了,为什么你要这般对待玉桃啊!
是因为司马媚吗?是因为她你才对妾身如此狠心的吗?!
萧太后看着失魂落魄的侄女,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就看她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戴着假指甲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这个可怜孩子的头顶,冷冷的说道:“哀家本来是不想告诉你这些,可是我们萧家的女儿怎么可以成为他赵家男人的玩耍工具?孩子,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谁才是你的敌人,谁才是真正对你好!以后,不许再说那些糊涂话,更别再傻了,赵礼的心,皇上的心,都不会属于你;记住你现在的痛,我们要让伤害我们的人将来比我们疼痛百倍!这样,才配得上姓萧,这样才能报仇知道吗?!”
*
孙府
本来孙夫人在香山寺回府的路上受到伏击这点事按理来说并不能成为如今京城之中的最大话题,可是如果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那这件事可就不小了。
所以,当皇后的凤撵出现在孙府的那一刻,不管是正在前院行走的奴才还是在后院静静守护在病人身边的主子,全部都扑扑啦啦的匆忙迎出门;一时间,就看孙府门口呼啦啦的一大片人头,整齐的跪满了一大块地方。
如今陈叶青的身子已经沉的不能在沉,平常让他走上一小段路都会嚷嚷着累得慌,如今更是坐了小半柱香的凤撵,虽说凤辇之中舒服的紧,可这也让许久不出来走动的陈叶青苦不堪言。
陈叶青由碧莹小心翼翼的扶着走下凤撵,黄梨紧跟在后面,生怕地上滑会摔倒了自家娘娘;至于跪在冰凉地方迎候的众人,更是在皇后娘娘出现的那一刻,三呼千岁的同时又是一个叩头。
对于舅舅这一家,陈叶青是报了极大地好感的;如今这大冷的天要他站在外面一会儿都会受不了的直跺脚,更何况是让年纪已经四十几岁的舅舅带着一大群人跪在这里迎候他?
所以,陈叶青在孙简之简单的行过礼数之后,忙一个跨步上前,亲自扶起了自小就待司马媚极好的舅舅,笑着脸说道:“舅舅,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怎么在这大冷天的如此客气?还有烟儿,快些起来,地上冰成那样,亏你们还能跪的这么久。”
说话间,跪在孙芷烟身旁的锦葵就忙扶起自家小姐,陈叶青也是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孙芷烟被扶起来之后,这才又回头仔细的打量着自家舅父。
真不愧是都察院中最响当当的人物,就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舅父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清贵洁然之气,也难怪人人都说舅舅难以相处,瞧瞧这清高皓然的气质,光是站着不动都能秒杀那帮贪污行贿的无能官员们了。
在陈叶青打量孙简之的同时,孙简之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外甥女;难怪夫人每每从宫中回来后都会好好的夸赞一番这丫头,果真是变了很多,光是眼睛里的那份灵气,都够吸引人的;难怪最近前朝传下了不少关于皇后的流言蜚语,就连他平常看不上眼的几个官员都开始刻意的巴结讨好他了。
看来,他这个舅舅还真是在渐渐的沾这个外甥女的光彩啊!如果姐姐还活着能够看见如今的媚儿,想必也是极其欣慰了吧。
想到这里,孙简之忽然想到了司马府,也不知道司马传那个老头儿如今过的如何?是不是早已悔不当初了呢?!
就在陈叶青细细打量着舅父看得仔细的时候,一旁的孙芷烟走了上前;因为孙芷烟和陈叶青熟稔,这一靠近自然是想也不想的就将手臂搀扶到了陈叶青的臂弯处,那明显有些红肿的眼睛里,又溢出了泪花,委委屈屈的便喊了声:“表姐,母亲她到现在还昏迷着。”
陈叶青的心‘咯噔’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却被身旁的孙简之喝道:“你这个孩子,娘娘难得回来一次,这话还没说两句你就讲这等扫兴丧气的话?没见娘娘还在外面站着?没瞧清楚娘娘怀着的皇嗣吗?”
这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忌讳,陈叶青自是理解孙简之的这席话是什么意思;舅父担心他因为伤身伤心,这才呵斥了孙芷烟,再加上他现在这么大的肚子,按理来说旁人说些吉祥话都来不及呢,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讲一些如此着忌讳的话呢。
可是,陈叶青根本就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更何况他是真心担心孙柳氏的身体状况;要不然也不会再听说舅母遇伏后,想也不想的就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孙府。
“表姐,是烟儿说话无礼了,您别生气。”孙芷烟被父亲教训了一顿,自然也是不敢在讲什么,忙搀扶着陈叶青就往府里走,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头,道:“外头这般冷,表姐还是先进屋子再说吧。”
看着孙芷烟那副明明为母亲担心不已却又佯装坚强的模样,陈叶青的心里自然是心疼的不行;但好在他出来的时候带上了小白猫,在被扶进暖房之后,就忙叫跟着一起来的杜离去瞧一瞧舅母。
根据这段时间的相处,陈叶青对杜离的医术自然是信得过的,只要他能出手帮忙,想必得到的确诊消息会更大一些。
孙简之和孙芷烟没想到皇后来了居然还带上了御医,而且这个御医还是专属于芙蓉宫的请平安脉的御医,这叫孙简之当下就感动的差点红了眼眶,但终究是官场多年什么风浪都见过,所以忍了又忍后便忍住了较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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