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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叶青这一场大哭,后遗症很明显的就遗留下来!

    当天下去,从皇家园林里就来了数名花匠,冒着严寒将硬是开的好好的梅花林彻底铲除;看着突然光秃秃的芙蓉宫前院,这满宫上下的奴才们皆是心疼到不行;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哪里不顺眼了,突然跟这片梅花林子过不去;可偏偏皇上还是个听话的男人,一见皇后不喜,大手一挥就彻底毁了这好不容易才能培育出来的珍贵梅花林。

    碧莹自从知道这片梅花林是有故事的,那小眼神就怎么看便怎么觉得这林子碍眼;好在皇上派的人动作麻利,那片林子不出两个时辰就被毁得面目全非;这叫碧莹惊奇的连连称赞,一个劲儿的在陈叶青的面前夸赞不愧是皇上派来的人,那工作起来的效率,简直不是人能比的。

    陈叶青听着碧莹的话,心里不禁默默叹:是啊!赵礼那个家伙就不是个人,他的人能是人才怪!

    皇后寝宫的梅花林一夕之内尽被出去,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和京城;可就在老百姓们和看客们有些闹不明白这芙蓉宫里的梅花林是犯着皇后的那根神经时;一夜之间,本来光秃秃的芙蓉宫前院忽然又被人种满了棵棵葱郁的海棠树;本是只能在春季盛开的海棠花,却在一片傲雪中花姿明媚动人,团团锦簇的盛开着;宫中,不少人都不敢相信冬季居然也能开出海棠花,就看无数好奇之人,不管是爬墙还是翻梯,各个削尖了脑袋往芙蓉宫里钻;只是在瞧见那盛开艳丽,端静无双的海棠花在一盆盆专人摆放的炭火中硬是被热气熏蒸后才绽放的海棠花时,众人皆惊艳了。

    他们的宣武帝,他们的天子,居然为了一搏女人之心,居然硬是用极为珍贵的金丝炭火将那一株株海棠树熏腾的在冬季开出或红或白的鲜艳花朵;这种闻所未闻、想所未想之事,就连当年萧贵妃最得宠之时都未从奢侈成风的先帝那里得来如此殊荣;却没想到向来不苟言笑,清冷寡淡的宣武帝居然能做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事。

    于是乎,整个皇宫沸腾了;整个京城沸腾了,就连千里之外的边陲也听说了当今天子的惊人举动。

    现在,还有谁敢说皇后性格木讷,不得盛宠了?还有谁敢言,帝王之心沉入海,最是无情富贵家?

    瞧瞧这正值盛年的天子,看看这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如此精彩绝伦之举的男子;能不让人憧憬,能不让人喜爱,能不让人彻底膜拜吗?

    可就在这惊世骇俗的冲击还未彻底消散之际,皇宫之内又传出好消息;原来当初皇后娘娘在太平州郡被报小产的消息时皇上为保护娘娘而故意放出的烟雾弹,现在别说皇后没小产,那胎儿更是在皇后腹中稳坐成形。

    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光拥有了帝王之心,甚至还诞下了天子至今为止唯一的儿子,小太子虽然年纪小,可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再加之现在皇后又有身孕在身,如果诞下男孩儿,那皇后宝座将会坐的越来越稳,但如果是女孩儿,那也是女儿双全,天下间最大的福气。

    一时间,无数看客们皆在这皇室传出的一轮又一轮的喜讯中被砸的头晕目眩,惊喜连连;一时间,皇后娘娘成了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而当今圣主也成了天下间最痴情的男子;民间,无数歌颂和赞美帝后情深的诗词歌赋依次出现,更有好事者编下故事段子,将帝后之间的感情描绘成小转本里的痴男痴女,供说书先生在茶楼客店中扬声传送。

    就这样,皇上将要大办万寿节的消息很快就被帝后之间的感情和那一院子的海棠花遮掩下去;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八卦,有八卦的地方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偶像人物;现在显而易见的便是,帝后二人俨然已经成了百姓口中最热门的偶像人选。

    冬季严寒,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可芙蓉宫内外却是如出世之地一般,却是鸟语花香,温暖如春。

    *

    靖王府中,兰庭小院

    ‘砰’!的一声,又一件官窑烧制的珍品被摔在地上,成了齑粉。

    满屋子跪着的奴才,早已被盛怒之下的靖王妃吓得魂不附体,无人敢在这时候站出来劝说一句话;要知道,靖王妃的脾气别人不清楚,她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们却是最有体会的;平常若是乱说一句话,就会被拔舌头,不小心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一定会被剜眼睛,若是碰见王妃心情不好,更是必须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因为上次就有一个新来府中做事的丫鬟穿着一件簇新艳丽的夹袄被心情不虞王妃看见了,于是乎,那个丫鬟在当天晚上便被人扒光了扔到冰冷刺骨的护城河里,活活的给淹死了。

    关于这类事情,简直数不胜数;王妃在外那是举世无双的贤良淑德的女子,可是有她们知道,王妃的心思被谁都阴狠,发起火来更是喜欢拿人命来发泄;面对这样的主子,她们不敢逃,也不能逃;因为在她们走进兰庭小院当奴才的那一刻,家人的性命就已经被王妃派人看管住,如果她们敢多舌,起了反心,不出两个时辰,家人就会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再也无人能找到。

    所以,伺候在兰庭小院的奴才们在知道自己伺候的人是个魔头的时候,早已认命了;只求能够捱过一日是一日,如果哪一天死了,反正也没有人替他们平反。

    ‘砰!’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件难得一见的瓷器再一次葬送在虞子期的手里。

    就看她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站在满是碎屑的厢房里,身上洁白的裙衫像雪花一样纯净,可那双眼睛里,却讽刺丑陋的散发着咒怨的目光。

    “司马媚!司马媚——!”虞子期尖声怒吼着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女人名字,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将四哥哥送给属于她的梅花林毁去?凭什么那个女人能够受到万人的称颂和敬仰?

    她才是这世间第一女人,她才是啊!

    虞子期因为愤怒而无法站稳的身子酿跄着朝着身后退了几步,最后还是伸出手扶住桌案这才稳住身形。

    想她从小到大,为了在人前博得一个好的名声,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那么多那么多的书,是她最痛恨、最不愿意去看的;可是她是当代大儒虞浩然的孙女,她出身高贵,书香门第,必须要去读去看;日日夜夜,一直陪伴着她的始终都是一盏孤灯;她努力好久好久,才在京城混出一个第一才女的好名声;可是为什么十几年的努力,最后都被那个女人彻底毁灭;她的坚持,她的骄傲,她的尊严,都被那个女人无情的践踏着;还有她的男人,四哥哥是她的人,是她的!

    想到这里,虞子期痛苦的捂着脸,无助的眼泪潸然的从指缝中漏出来。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自己的一切都被那个女人毁了,她是不会袖手旁观,任由人欺负到她的头上的。

    司马媚,如果这就是你的手段,那我就定让你千倍百倍的偿还回来;什么海棠花,什么万千宠爱于一身,只要有她虞子期在的一天,她就不会让那个女人彻底痛快!

    就看那本来还无助的捂着脸痛哭的女人猛然抬起头,愤恨的眼神狰狞的望着地上碎裂的瓷片,就像那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女人便在眼前一样,紧紧地咬着牙槽,珍珠般白细的贝齿硬是被她咬的咯吱咯吱响。

    这时,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缕冬天日的阳光不带任何温度的从外面射进来;就看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光彩斑斓的光束中,静静的看着那个脸色扭曲,身形狼狈,哪里还有一点端庄静美模样的女人。

    “本王听说你心情不好!”赵靖双手背立在身后,一身青竹色的锦服合体的穿在他修长清瘦的身体上;那张被阳光眷顾的脸颊上,一双清冷的双目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过于清秀的五官如素淡的山水画一样,让人一看就觉得很舒服。

    这就是先皇后唯一的嫡长子,更是先帝在位时,身份最出众,出身最高贵的皇子;只是数年时间已过,那张昔日总是漾着懒散神色的少年早已蜕变,眉宇间的成熟稳重之气让人心生折服;不愧是赵家优良的基因遗传,纵然没有赵礼那般俊美出彩,可大皇子赵靖却是人如其名,靖靖安乐,华华其身;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与尘世不沾边的静然之气;而这份静然之气却不似虞子期伪装出来的那样,那是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和静和之气。

    虞子期扶着桌案脚步踉跄的看着站在门口,连她的房门都不肯进来的男子,先是一怔的同时,接着冷冷的笑出声:“王爷是来看臣妾笑话的?”

    赵靖淡然的眼神扫过虞子期那张苍白的脸颊,琉璃般透明的眼球中却是出奇诡异的安静,这种静根本不是压抑过后的清静,而是不在乎,根本不放在心上的安静。

    “你若是想要这样认为,便这样认为吧!”说到这里,赵靖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诸位奴仆,交代了一声:“别光跪着,王妃脚边全部都是锋利的瓷片,赶紧起来打扫,别伤着主子!”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奴才们一听王爷这话,顿时如临大赦一般慌忙爬起来,因为长久的跪趴让腿脚都有些发软,可纵然身子微恙,他们还是硬咬着牙齿忍下那一股股的不适劲儿,赶紧手忙脚乱的清理这混乱的现场。

    虞子期看着一众的奴才,又瞧着赵靖在说完这句话后似是要转身离开的背影,忙开口,叫住他:“为什么你现在会变成这样?如果当年你对我好一些,迁就我一些,不要这样对我不理不睬,我一定不会变成让你讨厌恶心的样子!”

    赵靖停下脚步,已经背过身的他并没回头,其实也没必要回头;那个女人擅长演戏,他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怎么会猜不出她此刻脸上表现出来的表情呢?

    一丝嘲讽的笑意浅浅的出现在赵靖的脸上,那张不悲不喜的面容,难得出现了一缕属于他自己的情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王相信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不会因为他人和外界所影响;王妃,本王早在几年前就暗暗庆幸,高兴自己能在快要与你成亲前发现了你的秘密,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也阻碍了你和礼儿之间的这段孽缘;让你留在我身边祸害我,祸害王府里的人就够了,为了大周的天下,绝对不能把你放到礼儿的身边去,毁了他,毁了他的后宫!”

    “所以,你才故意娶我的是不是?从头到尾你都不喜欢我,你是故意拆散我的四哥哥的是不是?”虞子期每次听见赵靖这么说的时候,她都好恨这个男人,因为是他毁了她的一切;很多人都说,大皇子赵靖性格和顺,平易待人,纵然身份尊贵也从来不小觑自己的兄弟,反而对待自家兄弟亲如手足,温润和煦。

    可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狠起来简直让人畏而生寒;多年夫妻,在外人看来他们夫妻恩爱,形影不离,可只有她知道,赵靖从成亲的那天起,就从来没跟她同床共枕过,甚至连她住的厢房都从来不踏进来过;她恨他,所以她勾引无数的男人进王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乱淫成性,想要激起他的愤怒,可是,这个男人却像是瞎子一般,对她不闻不问;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封地里,过的却是生不如死,夫君不爱的日子;所以,她日思夜想着赵礼,天天疯了似的惦念着赵礼。

    虞子期痛苦的抱着头,眼中的泪不断地往下掉;可赵靖呢?却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曾;他就是这样嫌弃她的,这样恶心鄙视她的。

    赵靖听着身后女人的啜泣声,也不做回应;反正,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他再多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或者是扭曲事实罢了。

    那抹竹青色终于下消失在眼前,虞子期看着那个背影,终于受不了的抱着头尖声凄厉的大叫出声。

    安静一人走在回书房路上的赵靖清楚地听见背后传来的尖厉声,可他连步伐的速度都没改变,依然神色宁静的走着;好似走在田间小路上,周身都带着一股悠然闲散的感觉。

    虞子期,那个曾经名动过京城的女人,那个在万人口中人人称颂的女人,可他赵靖知道,这个女人最虚伪了;可就是这样一个虚伪的女人,当年他也是喜欢着的。

    还记得当年母后还活着,他是父皇那个多皇子中身份最尊贵的皇子;所有人的看见他几乎都要行礼,哪怕是萧贵妃的儿子赵冲,见到他也是不敢放肆的。

    他就是这样如众星捧月般生活在众人的眼中,享受着无上的尊贵和殊荣。

    母后经常拉着他的手教导他,身为哥哥要好好照顾弟弟,哪怕那些弟弟们不是母后所亲生,他也要尽一个兄长的责任;他很听话的,几乎母后说什么,他都会去做什么,因为后宫的女人很苦,丈夫只有一个,妻子却是有成百上千,母后虽然身份尊贵,不容小觑,可他还是从母后的眼神中经常看见没落,看见孤单;所以,为了能让母后开心些,他什么都愿意做。

    他主动去照顾年纪小刚学着走路的小弟,他主动去太学府去接下课的四弟和八弟,他时常陪着骄纵跋扈的六弟,还要经常安慰被六弟欺负哭的其他弟弟;他在众位兄弟中的口碑很好,父皇也很喜欢他的宽厚和仁爱,母后也时常夸赞他懂事,像个小大人。

    他就是这样平静的活着,平静的度过自己的童年,平静的迎来自己的少年时期。

    直到那一年,他第一次见到虞子期,他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感觉,那种喜欢上女孩子的感觉,居然是那样的美妙。

    他去找母后诉说心事,母后笑着捧着他的脸,说靖儿长大了,母后也老了!

    其实那年,母后不过也才三十出头,根本就不老;母后还是那么美丽,那么安静,那么平易待人的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后来,他在一次无意之间撞见了四弟和虞子期在一起的一幕,那一幕也让他知道,原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淑女早已属于其他君子,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心里纵然再喜欢,也不可去抢别人的女人,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他向来清冷沉静的四弟的。

    子期能够跟着四弟,应该会幸福的;毕竟四弟这个人很挑剔,不是喜欢的女人连多余的一眼都不看,不是真的在乎的人,连眼神都不抬;很多人都说四弟性格清冷寡淡,可他知道,四弟是他们众多兄弟中最热情温暖的人,他只不过是将自己的本性压抑着,小心翼翼的、笨拙的以为只要不付出,就能保护着自己不会受伤害罢了。

    可就在日子一天一天慢慢过去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虞大人来到了母后的寝宫,他不知道大人对母后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被母后叫进来后,母后抚摸着他的头,问:“靖儿想要娶子期吗?”

    他没告诉母后其实子期是跟四弟在一起的,所以母后并不知情他早已退出;只是此刻,当他看见母后温柔的神态时,却不知该说什么,说出实情吗?还是隐瞒下去?

    当时他记得自己只是打了个幌子没给出母后答案,事后,他去找了子期,问她和四弟究竟怎么了。

    他记得当初子期的神色很平静,只是抬起头声音软软的对他说:“大皇子想必是误会了,子期与四皇子只是朋友之谊,从未有过儿女之情。”

    听到子期的话,他惊讶了;难道是他看错了?领会错了吗?还是说,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从头到尾都是四弟的一厢情愿?

    子期还告诉他,她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喜欢他,所以这才叫祖父去皇后寝宫里提亲,她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的女人,一辈子陪伴在侧、不离不弃的女人。

    当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子期身边离开的,只是在稀里糊涂中,他就被母后安排着娶了子期,钦天监送来黄道吉日的那天,他站在母后的宫门口,迟疑着不敢进去。

    因为一切,都像一个梦,一个早已被别人编制好的美梦。

    所以,到了晚上,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带着下人偷偷去了虞府,本想去问清楚子期的心意究竟如何;如果她真的是喜欢他的,他愿意对她的一生负责,可如果不是,那他也愿意成全她与四弟。

    万事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世间本就没什么东西是绝对的。

    只是,就在那个晚上,他看见了那样肮脏丑陋的一面,也彻底在那个晚上选择了一条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走的一条道路。

    他乘着马车还没走到虞府,远远的就看见属于虞府的小轿被人抬着从侧门悄悄的出来;他认识那顶轿子,是属于子期的。

    当时也不知怎么了,他居然没让人叫住那顶轿子,只是要人驾着马车小心的跟着;也许,他在那时就意识到了将要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被自己窥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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